這個紮花變條幅的橋段, 其實是薑秀潤聽了夫子之言後親自細設出來的,既然夫子說得坦誠,一切皆是為了金, 那就好辦了。
多搞些噱頭,眾人自然看得歡暢。
隻求她這一番良苦用心讓天下苦寒的學子都好過些,免了來年還有書院學子因為拮據而裹了棉被摔馬的悲慘。
而緊跟在薑秀潤身後第二個到達之人,便是徐應。他站穩之後。拭了拭額頭的汗,衝著薑秀潤微微一笑。
薑秀潤看了他一眼, 默默轉過頭,以前不覺得還沒什麼, 自從昨日之後, 就越發覺得徐應與鳳離梧肖似, 尤其是微微一笑的時候, 都是有股子說不出的清俊稚氣……
薑秀潤移開眼不再看他,不知怎麼的, 倒是分神想了想鳳離梧此時應該在哪天河道上巡查呢,也不知滿府的佳麗, 哪一個用了心思拔得頭籌, 能夠陪著太子出巡……
“學兄, 要開始了,快些舉弓!”就在這時,一旁的徐應突然小聲提醒道。
薑秀潤這才回過神兒來, 一看果然試官嘴裡含住了竹葉哨子, 準備示意眾人放箭。
她連忙準備, 標準了在河道對岸豎起的木靶子。
前來參加比試的選手的箭顏色各不相同,薑秀潤的箭矢是紅色的,而徐應的是黑色的。
而比試的結果是看對麵的六個靶上誰射中靶心的箭矢最多便為勝利。
薑秀潤並沒有著急射箭——劍靶隻有那麼多,可是要設向靶心的箭矢無數。
她用的是小弓,在力道上比不得彆人,所以與其射中後又被彆人的箭矢擠掉,倒不如靜等了他們射得差不多自己再射,便是後來居上,十拿九穩。
可是這樣一來,時間便顯得不夠用,因為給學子們射箭的時間隻有不到半根指香的功夫,而薑秀潤因為剛開始有了延遲,剩下的時間更是不夠了。
徐應的準頭很穩,射完了背後箭袋裡的箭後,才發現薑秀潤還沒有發出一箭,不由得有些詫異,連忙小聲提醒道:“學兄,再不射,時間可就來不及了。”
這時,隻見薑秀潤不慌不忙地從身後的箭袋裡摸出了一連四支箭,然後長指分握,搭在她的小弓之上,展臂瞄準,那腰肢迎納而表情嚴峻的模樣,又惹來高台上貴女們的竊竊私語。
還有懂行地搖著頭看著快要燃儘了的香,直說那少年到底是短缺了試煉,姿勢再好看也沒有用,時間來不及了!
不過薑秀潤不慌不忙,當她終於鬆開手指時,連發奇技再此在人前展現。
隻見那四支箭幾乎是連貫著飛馳而去,當四支紅箭射出後,薑秀潤又立刻從身後摸出四支來,周而複始,節奏分明,就這樣,十二支箭竟然是在一轉眼的功夫儘射了出去,當她射出最後一隻,表示比試結束的竹葉哨聲也響起了。
就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這少年已經轉身步態輕盈地走在水樁上,下台去了。
等他們閃眼再看,那翎毛染成紅色的十二支箭竟然支支正中紅心,而且這六個靶心,每個靶心上都是兩隻紅箭,不多不少。
這參賽的學子裡可是有不少充數的江湖武生,而薑秀潤又不像竇思武看上去那麼威武雄健。是以,雖然薑秀潤剛開始拿著小弓射了紮花,也並不為人看好。
畢竟那等子技藝,跟孩童拿彈弓打鳥窩沒有什麼兩樣。
可就是這麼一位瘦瘦弱弱的翩翩美少年卻又這等子的神技!當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是以還沒有等薑秀潤走下水台,那成簇的鮮花已經從高台上拋灑了下來,甚是有年少任性的貴女實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竟然不顧侍女的阻攔,一路奔來,大膽地往薑秀潤的懷裡塞寫了字的手帕。
那兩眼濕潤,含情脈脈的樣子,便是巫女雲霧,魂牽夢繞之感。
於是薑秀潤再次惹來同窗們的羨妒,直說兄台豔福不淺,不過可彆效仿了竇思武,竟然賽後喝得酩酊大醉,白白辜負了貴女們香豔的邀約。
那些個花兒都是噴灑了混了脂粉香料的水的。一旁跟著薑秀潤下來的徐應也受了波及,鮮花砸在了臉上,隻惹得他蹙眉噴嚏,略顯狼狽。
那股子莫名的違和感再次襲上薑秀潤的心頭——鳳離梧也是這般,不耐香料脂粉的氣息……
她忍不住一路亂想,這徐應隻有母而無父……該不會是端慶帝在外風流留下的種兒,然後寄養在徐家的吧?
可這若是真的,那麼秦詔將這徐應送到書院來又是為了什麼?
前世的秦詔可以說奉鳳離梧如神明,向來是言聽計從的。
可是今世,不光是她與秦詔漸行漸遠,秦詔與鳳離梧也漸漸貌合神離的樣子。
現在的秦詔心裡想到是什麼,薑秀潤全然不知。
不過回去之後,她定然是要委婉地提醒鳳離梧,書院裡有個肖似他的學子。
風離梧的童年不比常人,為人猜疑心重,如果自己任憑了鳳離梧的異母兄弟蟄伏在自己的身邊,那麼定然會因為他的猜忌。
薑秀潤不想卷入齊朝的王權爭奪,也希望鳳離梧能夠順利繼位,早早六宮粉黛,三千佳麗,並且顧念她這個舊人昔日的情分,到時候露水姻緣一場相忘於江湖,也不失了彼此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