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太史顫顫巍巍地念出那一條時, 被囚禁月餘, 如同脫水一般瞬間蒼老了許多的尉皇後, 陡然如同吸飽了水一般, 立刻明白了父親要求查起居注的深意。
這一領會之後, 她便挺著了腰杆, 扶著腰瞪著眼道:“聖上, 您難道是忘了?怎麼能置臣妾於如此難堪的境地?難道因為聖上不再愛重臣妾,便忍心臣妾腹內的龍種遭受不堪罵名嗎?”
說完這話後, 她竟是悲切地大叫一時, 起身便往庭柱上撞。
滿朝的老少,豈會讓皇後這麼撞死在王庭上?當下皇後便被人攔住,緊接著那皇後便是哭天抹淚,隻呼喊著要去宗廟向鳳家的列祖列宗沉冤昭雪,絕不叫自己白白受了冤屈, 連累了當今皇儲的清譽!
這王庭之上頓時熱鬨得如同菜市口。當初擁立太子的老臣不約而同,一起請聖上再想想,是否是二人相處一遭後, 醉酒忘記了。
不是他們憐香惜玉,實在是若太子因為皇後一事被牽連,與他們的乾係也甚大, 總不能讓先前的努力付諸東流水吧!
不過若是皇後被按住了把柄,就此低頭認了腹內懷了孽種, 他們這些當臣子的自然也是奈何不得。
畢竟皇帝已經不要王家麵子, 將皇後扯到王庭上, 這種醜事,放在鄉間都是要沉塘的,哪個敢給奸夫□□說話,可是要被罵斷脊梁骨的。
更何況是君王的頭上?若是證據確鑿,端慶帝又扯到了明麵上,誰敢勸帝君忍下這口惡氣,繼續頂著綠雲端坐在龍椅之上?
但現在卻不同了,起居注上寫的晦暗含蓄,負責抄錄的史官也表示不清楚帝後獨處做了什麼,他不過是儘量按事實記載,做到秉筆直書罷了。
而尉皇後也是梨花帶淚,表示自己含冤莫名,一口咬定這腹內的就是聖上的。
有了這等子回旋之地,老臣們不用去尉公爺那領戲本折子,一個個都心領神會,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唱下去。
無非就是聖上思念舊人酩酊大醉,皇後不知情前往沐浴,恰好露了鳳體香肌,被酒醉的聖上看見。
接下來就是久曠的旱地,遭逢了甘露,解了焦渴。隻是一遭便結下龍種,奈何聖上酒醒,還以為自己夢會了巫女,就此全忘了與皇後春宵一場。
可是總不能因為聖上酒喝大了,就要無故廢後禍及太子吧?在皇後的冤屈沒有查清前,他們這些老臣有必要請聖上查清此事,萬萬不可就此留下千古的笑話。
這端慶帝自從聽見那走了味兒的起居注起,擱在龍椅扶手上的大掌便用力捏握著龍首,氣得時不時地微微顫抖。
都當他是糊塗的腐朽老兒嗎?
他那日的確是飲了酒,可酒又不烈,那虔婆故意來尋自己的彆扭,頂著一張濃妝豔抹的臉,便是一頓尖酸的挖苦,就算飲得再醉,都活活被她給氣得醒了酒,哪裡還有胃口跟她行那雲雨之事?
該死的賤婦!竟然想要將這野種栽贓到皇室鳳家的宗譜上,休想!
端慶帝雖然知道起居注被動了手腳,奈何史官一口咬定,現在筆落竹簡,便是蓋棺定論,便是後世編撰史書也要以起居注為本,他也不在此糾纏,因為他手中還有皇後□□後宮的直接證據,便是太監茅允生。
端慶帝當日是親見了茅允生下麵是沒有淨身的,然後將他囚禁在冷宮中,外麵有侍衛日夜看管。隻要把他拉到殿上,趴了褲子讓群臣看到他下麵是帶了把的,自然落實了皇後的□□行為。
於是端慶帝傳令將茅允生帶上來。不久,兩個侍衛夾著一個太監進入大殿。
茅允生乃是皇後寢宮的總管太監,在宮中也是頗有身份,群臣大都是見過的。他身形高大,一張國字臉,長相雖然說不上英俊,但是頗有風姿,這若是第一眼看到時都難以相信他是個太監。
隻是現在他屈膝弓腰,全身無力,看似隻剩了一口氣似的,被人拎提著入了大殿,然後扔摔在了地上。
端慶帝看著匍匐在地的茅允生,心下冷笑,可笑那尉家,竟然拿糊塗起居注上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而大做文章,在他的大殿之上興風作浪。
不是要往他的身上栽贓嗎?且看扒下這假太監的褲子,群臣們看著頂花帶刺的,還有什麼話可說!
當初尉皇後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時,也是有些驚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不能生下來。
當時便要茅允生繞開禦醫司,去民間尋了可靠的方子墮胎。
可是將他派出去不久,端慶帝不知從哪裡聽來的風聲,封了她的寢宮,並禦駕親臨到她的內室,命幾個女官壓著她讓禦醫把脈,當診斷出是喜脈時,皇帝高興得表情都猙獰了。
痛斥了她的淫.賤之後,便命人日夜看護著她的飲食起居,便是立意要將她大著肚子拖到王庭。
尉皇後原本還心存僥幸,以為茅允生是逃出去,聽聞了風聲不敢再回來了。
隻要宮裡沒有男人,她便一口咬定是皇帝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