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離梧聽了侍從的話, 一句話都沒有說,策馬狂追, 等趕到城門時, 農司的車馬已經走了老遠了。
不過車馬押運著物資, 前行的速度並不快, 他騎著駿馬, 若是想追還是能追得上的。
可是鳳離梧到了城門處, 看著來來往往漸多的行人, 也漸冷靜下來。
畢竟薑秀潤此番出城師出有名, 行的乃是公差。可是他不信這樣的出行, 她會沒有機會親口告知他。
避而不談, 臨出發前才差人敷衍他似的告知一下……其心可誅!
鳳離梧是越想越生氣,乾脆調轉馬頭回了太子府。
畢竟當今國儲殿下追攆農司主司,不準主司出城公乾, 絕對能嚼爛各個府宅的牙口。鳳離梧也要顧及著影響,不可太過忘形。
倒不如讓她先走, 再派人去給她送去密信,責令她早日回來便好。
這幾日,她總是彆彆扭扭找不痛快, 若是現在回來了, 估計也是要平白惹他生氣。
鳳離梧想著冷靜一兩天也是好的。
身在外鄉城邑,哪裡會有在洛安城裡舒適?她又不是隨著他出巡, 那車馬隨行的規格皆不相同, 大約一路的舟車勞頓, 待得累得乏了,也消磨了傲氣,他再接她回來談……
鳳離梧在城門處思踱時,農司的車馬已經到了渡口,等坐上船,便可一日千裡,直達漢陽。
秋末的涼意漸起,站在渡口都能感受到這一路的涼意。
淺兒趁著搬運東西的時候,拿著手爐去渡口附近的船家那裡尋火添炭。
就在這時,那個去給太子報信的侍從急匆匆地也趕回來了。
不光人是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個大包裹。
淺兒好奇,打開一看:有一張整虎皮子製的褥子,聽聞是太子在軍中督軍時所用,趕上野外宿營,帳薄風大的時候,緊緊在身上裹上一圈,便可溫暖地囫圇一夜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套小巧的炭火小爐子,趕上大鍋大灶不如意時,鐵質的鍋具翻炒些吃食也方便。至於其他一些金膏銀藥,出門必備的跌打藥酒一類,自是零零種種甚是細碎。
淺兒看了看道:“殿下這是不放心小主子出門,怎麼跟親娘似的,儘是牽掛著保飽暖?”
她說完後,卻發現自己的小主子沒有回話,隻是立在船塢頭,出神地看著煙波浩渺的湖麵發呆。
淺兒搖了搖頭,覺得這時的小主子,倒是與殿下的喜好頗同。
薑秀潤原本是不打算用那虎皮的。
可是船行駛到了夜幕時分,在小洲停泊歇宿,下半夜的冷意,不光是讓烏啼星落,整個人的眼皮都感覺能凍出冰碴子來。
淺兒知道小主子不抗寒,趕緊將那張大虎皮拿出來,嚴嚴實實地將薑秀潤包裹上一圈。
薑秀潤的臉頰在虎皮上蹭了蹭,待得渾身通暖了後,便在聲聲烏啼裡,沉入夢鄉。
這一路的車馬周折了三日後,薑秀潤終於到了漢陽。
這裡是大齊兩水的交彙處,也是整個水渠工程的關鍵點。
當地的官員聽說農司來人,打發當地的縣官前來交接。
不怪當地的郡官憊懶,實在是農司的這趟差事太瘦,無甚油水可榨。他們私下裡也是抱怨連連,覺得若是水工司的孟大人來做,豈不是兼濟天下,大家一起發財了?
薑秀潤也猜到了當地官員心內的想法,倒是不以為意,隻是拉著那縣官爬上爬下,走遍了整個縣城,了解到了當地的水產農作的情況。
在薑秀潤的身旁,有幾個匠人,拿了許多摻了膠的黏土,不停地在一個大木盤子上打胚子,一路上都沒有停歇過。
那縣官平日也是走路不多的,如此東走西顧,渾身淌汗如水撈的一般,隻哭喪臉問:“薑大人,您這是看夠了嗎?”
薑秀潤仔細看了看匠人捏製的沙盤雛形,不斷微笑安慰著縣官:“且等等,馬上就好,大人再帶我們去那邊的山頭看看……”
等得勘察了地形後,薑秀潤笑著道:“本官初來此地,人事不熟,這樣吧,煩請大人叫上郡縣官吏,今晚我做東,在行館宴請諸位大人。”
蓄水工程浩大,若不能叫地方官員服服帖帖,無疑緣木求魚,費力不討好。
至於拿捏敲打的方式,也很簡單,就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這是薑秀潤從鳳離梧那學來的駕馭之道,甚是熟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