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秀潤聽聞申雍父子的死訊時, 心裡著實震驚了半響。
劉佩的誤殺了申雍父子,波梁梁國交惡提前, 這都是前世裡沒有發生的事情。
這樣一來, 申家的勢力大弱, 申後在後宮新妃的打壓下再難成氣候, 而劉佩會不會提前吞並梁國也難說了。
薑秀潤知道自己當加快腳步, 利用波國讓自己與哥哥儘早回國, 這樣也是她光明正大離開大齊的唯一途徑。
至於鳳離梧與弟弟的鳳舞的爭執也立見分曉。
在諸位尉孟兩家世家的大力支持下, 鳳離梧終於爭奪了出兵北胡的帥印, 可是鳳舞在皇權一係的支持下, 也掌握了糧草輜重的載運重任。
薑秀潤立在朝堂上, 聽到了這般的配置,簡直替鳳離梧苦笑一聲,這簡直是將自己的脖子塞到了鳳舞的手裡, 真到了命懸一線的時候,鳳舞隻要伸手一捏, 鳳離梧和他統帥的軍隊隨時都有斷糧之患。
不過薑秀潤也知,像鳳離梧這樣醉心於權勢的男子,自會想出解套的法子。
就在鳳離梧掛帥開拔的前夕, 他與孟家如絮的成婚事宜也提上了日程。
薑秀潤知道這個消息, 還是從季秉林的嘴裡得知的。
因為衙司挨得近,季秉林經常中午來薑秀潤這裡蹭飯, 不光是他, 還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竇思武。而幾個相熟的同窗, 偶爾不忙時,也會來午休聚一聚。
今日薑秀潤的飯食是太子府管事派人盛裝著食盒子親自送來的,可不是府衙裡的蒸餅燉菜能相比的,跟著她一起吃,季秉林和竇思武他們聽說有祭奠腸胃的美食,又是不約而至了。
季秉林因為身在刑司這樣的重要衙司,消息一直靈光。當他問起太子府是否已經準備在太子出征臨巡了前線後回來迎娶楊如絮時,把薑秀潤都給問愣了。
季秉林見薑秀潤不知情,便撓著頭道:“這滿京城都知道日子了,怎麼你能不知?”
薑秀潤沉默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我知與不知並不重要,不過是備一份大禮,哪裡需要提早知道?”
季秉林看來薑秀潤一眼,似乎明白好友為何落寞,開解道:“那楊家小姐品性賢德,就算入了太子府為正妃,也絕對會善待幾位側妃。兄台莫要為你妹妹擔憂,太子的府宅,又不是公卿之家,嫡庶分明。殿下將來可是要繼承大統的,到時候瑤姬少不得是個貴妃,生養下來的,也皆是皇子,能有個什麼差彆?”
淺兒正替薑秀潤添湯,聽見這位季大人在給小主子添堵,便吊著眼兒,輕輕哼了一句道:“這世間的男子,都是這麼的哄人做小的?”
竇思武聽見了淺兒的嘟囔,登時接過了她手裡的長勺,殷勤地代她添湯,接到:“淺兒你怎麼能這麼擠兌季大人?再說世間也不是每個男人都如太子那般,譬如我,隻娶一個便夠了。””
淺兒才不領情,哼了一聲道:“初時都是夠的,可是以後便不夠了,最可恨是,明明一個屁股卻要多占幾個屎坑,還真以為隻有自己的屎糞才能滋養鮮花?……”
淺兒粗鄙鄉言,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太子殿下從農司的廳堂外沉著臉走了進來。
薑秀潤看他的神色,估摸著淺兒方才的話都聽進去了,為了避免他懲處淺兒,立刻迎上去問安:“殿下怎麼湊巧來此?可食過午飯,恰好管事準備了您愛吃的香蒜肥肘,可要暫且食些墊胃?”
可不是能有他愛吃的菜嗎!那食盒子分明就是他吩咐管事裝的。
這幾日事忙,他一直沒有功夫與薑秀潤吃上飯,便尋思著今日去他的府衙同食。一方麵是放鬆下緊繃的神經,另一方便也順便讓薑秀潤的農司暗中做準備,替自己另外籌備應急的輜重糧草,以防鳳舞的後手。
沒想到還沒等入前廳,便聽到了季秉林他們說話。
季秉林倒是一如既往的老成持重,說的那番話也是鳳離梧的心聲。
他一向懶得操心府宅裡的事務,便求簡化。隻是輪到這次納娶正妃時,著實替薑秀潤考量了半響。
納娶她入府已經一年了,可是她久不見身孕,以至於鳳離梧現在都不好催促著她,免得她心緒煩躁。但是身為國儲,怎可膝下空虛?那不是他自己的家事而是國事。
而且薑秀潤不耐呆在府宅裡,那正妃之位也著實不是她一個弱國質女能撐得起來,這其中的道理,鳳離梧自覺不用跟薑秀潤講,她也該懂。
但是這娶楊氏入門的事情,也不是什麼歡天喜地的大事,不過是穩固了勢力,安撫世家而已,所以鳳離梧甚至懶得跟薑秀潤提及。
沒想到今日卻被個粗鄙的丫頭拿來調侃。鳳離梧心中冷哼覺得薑秀潤太寵慣醜丫頭,越發的叫她無法無天了。
薑秀潤看著鳳離梧神色,立刻遞給了淺兒眼神,讓她先避讓開。
而季秉林與竇思武也是識趣的,一看太子來了,便各自找借口告辭了。
於是廳屋內隻剩下鳳離梧與薑秀潤。
二人默默對坐,一同食飯。
隻是這沉默間,鳳離梧才恍惚地想起,自己似乎有許久不曾看到薑秀潤在他麵前巧笑嫣然地插科打諢,賣弄著自己的小聰明了。
鳳離梧生平從來未與女子談情,更無鳳舞那等破冰油滑的本領。他自認為對薑秀潤已經是竭儘所能的寵愛。
她想要的的,他都滿足,就算出仕為官這樣的荒誕,也能讓她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