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太後還要再說,鳳離梧便語氣不悅道:“母後,若這般愛講, 不妨以後撂在佛堂裡說。”
她知道這是兒子在警告自己, 心裡冷冷哼了一聲。
彆看兒子忤逆, 不是個孝子, 可她也不怕,隻要有世家蔚家在, 他就不得不在人前擺出至孝的模樣!
想到這, 她懶得跟那個跋扈的波國女王多言, 隻趁著殿堂的鼓樂聲方歇時,抬高聲量道:“先皇過世,哀家悲痛難耐, 便在佛堂為先帝誦經祈福。可是皇帝登基以後, 後宮空虛, 也沒有個貼心的妃子照撫龍體, 少不得我這做母親的照顧。哀家近日身子好多了,也想挨著皇帝近些, 不如過了年, 便遷到鸞鳴宮去, 宮裡的請安禮節便恢複了吧。”
其實她不說,鳳離梧也有這個打算,隻是方才母後的語氣如此刻薄,倒是半點也無收斂的情狀,他反而遲疑了。
跟在太後身邊的趙夫人, 偷偷捅了一下太後, 提醒她莫忘了先前叮囑過的話,
如今的皇帝可不是當初的太子殿下了,這可是一言九鼎的皇帝。
少不得要收斂了蔚太後以前的鋒芒,學會拿出母親的懷柔。
鳳離梧不是真正冷心腸的人,隻要蔚太後拿出當母親的樣子,皇帝總歸會感念的。
一個堂堂的太後,做派當大度些,何苦來如後宮爭寵的妃嬪那般,總是言語刻薄,爭些話頭上的先機呢?
要知道,這次皇帝肯讓太後出來見人,除了蔚家公爺代為說情外,太後聽從了公爺的話,披散著頭發,形容憔悴地在鳳離梧麵前哭訴對他的思念之情,才是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由此足可以看出鳳離梧麵對蔚太後時還是心軟的。
蔚太後被捅了一下,倒是想起了先前女官的叮囑,便是又紅了眼圈,軟聲道:“再過些日子,便要開春,皇帝總愛那個時節鬨腸胃,哀家一早便命人備下了藥材,親自晾曬,到時候給皇帝煎著你愛喝的桔梗藥茶養胃。以前在冷宮裡時,你就愛喝那藥茶……
其實那會,不過是她自己腸胃也不好,便尋了方子煎煮藥茶,剩下的給鳳離梧喝了罷了。
可就算是這樣,能讓母親掛念,喂給自己茶喝,那股子酸苦味兒也成了鳳離梧兒時難得的溫暖記憶。
現在太後紅著眼圈哭,倒是跟在冷宮的淒楚一般。
大過年的,鳳離梧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也不想讓太後再在眼望過來的群臣麵前哭訴,便開口道:“若是母後身子覺得康健了許多,便年後搬出佛堂去吧。”
就此才止住了蔚太後的哭勢。
薑秀潤在一旁聽得真切,也沒有做聲。
她現在連鳳家的兒媳婦都不算,隻不過是番邦國君的身份,自然不能質疑鳳家的家事。
隻是……鳳離梧曾說年後與她大婚的話,她一直沒有應承下來。
如今她是客,自然是隨性些,波國雖小,好歹也叫國,何苦來入了齊宮作小服低?
想到這,薑秀潤更抱定了心思,她雖然情愛著鳳離梧,卻並不想做鳳家的兒媳婦。
不過鳳離梧此時倒是心滿意足。
去年的今天,他形單影隻看著滿朝文武的恭賀,心內一片麻木,隻想著薑秀潤背叛了他,與他人雙宿雙飛。
而今年不光是家人在側,更是膝下有子。雖然如今朝堂上的撓頭事未平,一統天下的壯誌未酬,可是鳳離梧卻覺得今年的三十兒算是格外的舒心。
年宴到了下午時,便散了。
太後跟薑秀潤不對盤,一早便借口乏累自己先回去休息了。鳳離梧總算得了空子,與薑秀潤和兒子過一過清淨的年節。
下麵的太監給寶鯉準備了些煙花,薑秀潤和鳳離梧坐在宮殿的長廊避風處,看著寶鯉在院子裡玩,一旁的侍女們點了煙火便拉住寶鯉看迸濺的花火。
小孩子玩耍之物,都是□□減半的。不過是花俏好看罷了。
寶鯉的膽子是隨了父親的,隻看花火飛濺,便心癢得不得了,最後竟然掙脫了侍女的手要往上衝。
薑秀潤正笑吟吟地看著兒子,一見他不管不顧地往上衝,立刻起身走過去要去拉兒子。可是鳳離梧卻走過去,拎提起兒子,讓他拿著線香,教他親手放鞭。
薑秀潤在一旁看得心懸,直到爺倆咯咯咯笑個不停,放完了十幾個“地陀螺”,這才拉拽著撲過來要水喝的寶鯉入了內室。
小孩子玩得累了,便鬨著要睡。
薑秀潤憐惜他年紀小,自然也不會讓他守歲,便讓侍女抱著他去一旁的內室裡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