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秀潤聽了笑了笑, 望了一眼正給寶鯉喂餅的鳳離梧道:“若是沒有這些村民,陛下原本也是安排了快船專門運送棉花, 路程也會縮短些。”
穩娘心知小姑子說話的意思,連忙接到:“我店鋪裡出了內賊,這番的不謹慎, 卻是讓陛下掛心,更是耽擱了軍衣的製作,實在是該請陛下重責。”
鳳離梧瞟了薑秀潤一眼,心道:就你精怪,是怕我遷怒了你嫂子?
不過嘴上倒是說道:“王妃此番儘力籌措軍資,若不是在王庭上看你演算,原是不知你做的是賠錢的買賣, 此番朝中有人罔顧社稷,偷換棉花陷害王妃,你又何錯之用,待得此番事了, 你的損失儘管報上來, 總不好叫自家人賠錢的道理。”
鳳離梧的那一句“自家人”當真是叫穩娘聽得心甜, 隻覺得小姑子這番遠嫁,倒是有個可心的疼她。
至於這以後的事情,還真是不用她們姑嫂費心了。那孟憲的店鋪裡的棉花, 是鳳離梧手下一早在孟家埋下的暗線, 偷偷將棉花換掉的。除了京城裡的店鋪外, 其他各地的孟家店鋪都有長絨棉。
而且彙總的數目, 也能跟偷換的軍資對上,嚴絲合縫,叫人不能不生疑。
畢竟長絨棉可是中原不多見的,而且西域並非與大齊交好,也不能進貢。孟憲手下的商鋪之前也沒有從西域進貨的通關路牌記錄。
所以,這有人自己往死裡作,誰也攔不住!
很快,孟家的店鋪因為西域長絨棉而悉數被查封了。當刑部把清點的數目呈送上來時,孟憲百口莫辯,立時被刑部拿下,押送往監牢接送刑訊。
百年世家孟家上下都驚動了,這孟憲也算是孟家子弟裡風頭正健的一個了。
可如今明明是皇後的娘家人侵吞軍資,轉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孟家人存心不良,侵吞軍資私賣不說,還立意陷害皇親國戚。
若是罪名坐實可,就是皇帝的親兒子都難逃重責啊!
孟家上下一時出動,要為孟憲洗脫罪責,免得世家孟家蒙羞。
於是他們立意要把孟家店鋪裡的長絨棉說成是店鋪掌櫃見錢眼看,私下裡收了賊人的賊贓,並非孟憲的授意。眼看著就要洗脫了罪責了,孟憲的兩房小妾卻突然向官府舉報,呈遞上了他私通水賊與穩娘商隊的船主,授意對方在半途偷偷替換了棉花的親筆書信。
這下子,證據確鑿,再難洗脫嫌疑。孟家人不甘心,還想大事化小,如以前孟家子弟貪墨那般不了了之。
可是這孟憲偷運軍資的案子已經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
聖女皇後在民間的名聲響亮,甚得百姓的愛重,如今聽聞皇後讓自己的娘家人貼補了軍資,運來上乘棉花為大齊子弟兵禦寒,卻被孟家人暗自用陳棉替換,還妄想栽贓抹黑皇後,頓時個個氣憤填胸。
就在孟家族長準備親自帶族人向皇帝施壓的這天早上,激憤的國人如水潮一般湧到了孟家的大門前,朝著孟家大門砸石頭甩牛糞。
結果人潮熙攘,糞雨嘈嘈,愣是將百年世家朱紅上漆的大門糊得嚴嚴實實,生生改成了土褐色。
待得天黑,喝罵孟家禍國殃民的人潮散去時,孟家的家仆愣是衝刷了一宿,尤聞朱門的屎臭味道。
這下子孟家人倒是可以免開尊口了,畢竟你孟家臉再大,也抵不過群情激奮。
賊子孟憲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是以鳳離梧下令,孟憲勾結水賊,侵吞軍資,置大齊安危不過,身受五馬分屍,家產悉數充公,妻兒發配邊疆。
至於那兩位告密的小妾,乃是心存大義,被免受了發配之苦,領了朝廷封賞的重金,回老家去了。
行刑那一日,孟憲披頭散發破口大罵新後狡詐陰險,竟然設計陷害他,他是被冤枉的雲雲。
最後他被獄卒卸下巴再喝罵不得,最後被送到了刑場,接受五馬裂身的刑罰。據說圍觀的民眾裡外三層,齊呼孟賊該死!
嚴懲孟憲一事,朝野震動。所謂刑不上大夫。
更何況孟憲是孟家人,就算是斬首也比五馬分屍的那般酷刑來得體麵些啊!
可聖武皇帝的這般冷苛決定,足以彰顯出他對世家的態度,那便是不再倚重扶持。
孟家的族長孟津私下召集了族中能乾的子弟,商議後手。孟津如今唯一後悔的便是先帝死時的猶豫。
先帝留下的遺詔有三份 ,一份被鳳離梧封宮收繳,一份在二皇子鳳舞的手中,而委托在重臣之手的那一份,正在他孟津的手中。
若是當初他能破釜沉舟,借調江北大營的兵馬,直接逼宮,說不定就能扶持二皇子順利登機了。
可惜當時,他想到二皇子並不在京城,而在三郡,山高路遠,實在變動甚大,再則鳳離梧上位,也當倚重世家,又何必如此大動乾戈,拿著自己的身家去冒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