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天姿第一次見到林鬱真人，說不上是驚喜還是驚嚇居多。
青年穿著休閒西裝，戴著口罩和複古金屬框眼鏡，雙手插兜，站在逆光的陰影裡，眼神冷漠，像古典油畫中，走在霧氣彌漫的倫敦街頭的年輕紳士，遙遠神秘。
但是耳朵裡又塞著耳機，現代科技元素突兀的插入其中，一下子衝淡了那種不真實感，乍一看上去，有種時空錯位的錯覺。
張懷軒被許天姿的眼神嚇了一跳，垂在下麵的另一隻手連忙朝她擺手。
千萬彆出聲！
張懷軒沒在公眾麵前露過麵，普通人並不知道他和林鬱的關係，隻要許天姿不喊破，就不會引起關注。
許天姿回神，深呼吸，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大庭廣眾的，林鬱應該不會怎麼對她，但是如果她敢露出一點不好的苗頭，他真的會忍不住摁死她的。
見張懷軒朝自己擺手，她一臉堅毅的衝他點頭。
放心，她會控製好自己。
兩人首次覺得，自己和陌生人之間竟有如此默契。
張懷軒放下心來，看著麵前混亂，頭疼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是林鬱的粉絲！”男人突然衝周圍人大聲喊道，指著許天姿，“這個女的騷擾我偶像，我來教訓她。”
張懷軒嘴唇一抿，臉色難看起來。
這邊的騷亂驚動了路人和大樓裡的學生，人群越圍越多，有人拿出手機正在錄像，尤其是男人喊出林鬱粉絲之後，瞬間點燃路人的熱情。
林鬱粉絲線下手撕私生飯，大新聞啊！
“他不是！”
三個字穿透嘈雜的人群，傳到每個人耳中。
人群安靜下來。
許天姿轉身上了花壇，高高的站在人群中央，質問那個男人：“你說你是林鬱的粉絲？”
她用了美聲的發聲方式，聲壓和穿透力簡直了。
“廢話！”男人必須大聲喊才能勉強跟上她的音量。
許天姿眉眼一彎，笑了起來，“那我問你，2014年羅西尼音樂節上，林鬱演奏的鋼琴曲叫什麼？”
男人：“……？”
許天姿：“我再問你，2015年林鬱在《音樂研究》上發表的論文叫什麼？”
男人：“這……你知道嗎就問我？”
許天姿：“我當然知道。2014年羅西尼音樂節上，林鬱演奏的鋼琴曲叫Ｆ大調第五奏鳴曲。2015年林鬱在《音樂研究》上發表的論文題目是《古典音樂與流行結合的可行性分析》。”
女孩眼睛彎彎的，十分可愛，但是話裡的嘲諷絲毫不帶掩飾：“你連這些都不知道，也好意思說是林鬱的粉絲？”
男人脹紅了臉想要逃走，可惜顧密秋抓得很緊。
他抬頭看她。
女孩站得很高，陽光很好，照在她身上，光芒萬丈。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有人天生就屬於舞台。
許天姿：“林鬱的粉絲是一群很可愛的人。他們喜歡林鬱，不會給他抹黑，就算再討厭我，也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
“那他到底是誰？”有人疑惑的問。
許天姿：“不過是一個借著網絡肆意發泄自己的惡意，最後連現實和虛擬都搞混的愚蠢之人罷了。”
這樣的人她前世見過太多了。
當時她提出美聲流行化，網上一片罵聲。
罵得最狠的有兩種人，一種是同行，罵她玷汙藝術。
另一種比較可笑，從來沒有買票進過歌劇院，連美聲和通俗都分不清，也罵她玷汙藝術。
眼前的男人，就是後者。
警察來得很快，把男人銬起來：“依據《治安處罰法》，現對你進行行政拘留。”
許天姿朝他們揮手，愉快道：“警察叔叔，要多關他幾天哦。”
警察上車的時候，悄悄朝她比了個“ＯＫ”的手勢。
熱鬨看完，人群散去。
許天姿跳下來，瞟了一眼顧密秋頭上的雞蛋液，愧疚道：“對不起啊顧師兄，那個人太討厭了，砸雞蛋都砸不準。還有你送我的奶茶……”
她一臉那懊惱，“早知道不潑他了，浪費了一杯奶茶。”
顧密秋捋了一下粘噠噠的頭發，“沒事。”
不過是買飲料的時候正好撞見，幫她付了一杯奶茶錢而已。
許天姿：“那我……”
一道人影跑過來，打斷了她的話。
“顧師兄，你怎麼了？”何冰拿出一包濕巾，“給，你快擦擦吧。”
顧密秋沒接，連忙後退一步，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不用了，我去衛生間洗洗就行。”
何冰：“那我陪你去。”
許天姿看明白了，原來校花在追顧師兄。
她後退幾步，決定不摻和。
張懷軒戳了一下林鬱，小聲道：“哎，我們小可愛還挺受歡迎的嘛。”
乾啥想不開去摘遙不可及的星星？
正好司機把車開過來，林鬱：“沒我們的事了，走吧。”
“哦。”張懷軒應了一聲，拉開車門，朝許天姿道，“小可愛，哥哥先走了啊。”
！
許天姿：“等一下！”
林鬱動作頓住。
許天姿跑過來，仰著頭看他，問：“我能跟你們一起走嗎？”
她的生命值就剩幾個小時了，到今天晚上再不充值就要和這個世界say goodbye。
跟上去說不定林鬱大發慈悲，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如果不跟上去，她就真的隻有等死了。
林鬱撇開臉沒理她。
許天姿雙手合十，可憐巴巴的去看張懷軒。
她知道張懷軒心軟。
張懷軒去看林鬱，“咳，要不讓她上來？萬一再遇見剛才那種人……”
雖然小可愛實則很剽悍，但畢竟是一個小姑娘，真遇到危險還是一點辦法沒有。
林鬱默著一張臉，彎腰坐進車裡。
許天姿立刻喜上眉梢，剛要跟著進去。
“坐前麵去。”林鬱開口。
！
“……哦。”她默默轉身，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張懷軒嘿嘿笑著坐到後麵，和林鬱並排。
“許天姿。”顧密秋被何冰纏得脫不開身，看見許天姿要走，連忙從後麵喊她，“結果還沒出來。”
“沒關係，我不等了。” 她坐進車裡，朝他擺手，笑道，“師兄，今天真的對不起，等回學校我請你吃飯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