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臨江(十)(1 / 2)

血滴在寧修的嘴邊,他下意識要去舔,卻聽見了寧不為沉重的呼吸。

眼睛被捂住一片黑暗,他卻因為感受到爹爹的氣息沒有感到害怕,他伸出小手緊緊抓住了寧不為的小拇指。“啊~”

爹爹~

寧修察覺寧不為遇到了危險,下意識地想去找白白幫忙。

白白那麼厲害那麼暖和,每次他不舒服都會去找白白,被他抱一會兒就不難受了。

他要帶爹爹去找白白要抱抱,白白抱抱爹爹,就不難受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出不去,寧修急得快要哭出來。

白白!救爹爹!

他們的靈識被困在幻陣之中,靈識根本就出不去,而寧不為之前能離開,全靠他對晏蘭佩這幻陣的了解和不要命的膽子,寧修一個小孩子的靈識根本離不開這裡。

“啊~”寧修還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進了他耳朵裡。

疼得意識模糊的寧不為陡然驚醒過來。

渡鹿誌得意滿道:“你在晏蘭佩的幻陣中布下那噬魂陣又能怎麼樣?現在是在我的惑心陣中,不知道那妖藤舍不舍得離開活著的寧行遠呢!”

渡鹿以為寧不為靈力耗儘,不再懼怕於他,猛地抽出了長劍,寧不為吐出一口血跌落在地上,卻還要伸手將寧修抱進了懷裡。

寧修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爹,他爹嘴裡全是血,還有空衝他笑,“爹沒事。”

“嗚嗚……”寧修嗚咽了一聲,小臉皺成了一團像是在用力。

寧不為捂住不停湧出血的嘴,嗆咳了好幾下還要堅持笑話他,“你個靈識……拉不出屎來的。”

寧修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憋得,小臉通紅。

“嗬,不過是塊骨頭化的小妖物,你還真把他當成兒子了。”渡鹿嗤笑一聲。

寧不為撩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懂個屁。”

渡鹿臉色微沉,正準備一劍結果了他,寧不為掩在袖中的手血符微閃。

誰知就在此時,那桃花凝聚而成的牆壁被人由內而外破開,晏蘭佩臉色蒼白地衝了出來,哇得吐出了一口汙血。

渡鹿見他出來,寧不為半死不活不足為懼,便將注意力便放到了晏蘭佩身上,冷笑道:“你竟還舍得出來?”

“利用已死之人,渡鹿,這就是你的本事。”晏蘭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看向他身後的寧不為,見他渾身是血臉色一變,抬手就要將寧不為送出幻陣,卻被渡鹿攔下。

無數桃花凝聚成鞭與綠藤纏繞在一起轟然炸開,那牆壁裂開了幾道口子,依稀能看見被困在裡麵神色迷幻的馮子章幾人。

晏蘭佩破開擋在眼前的無數桃花,直取渡鹿麵門。

晏蘭佩破開自己的惑心陣便消耗過多,而渡鹿已經吸收了幻境之中其他修士的靈力,輕輕鬆鬆就擋下了這一擊。

桃花花蕊瞬間抽條變長,化作無數利刃刺穿了晏蘭佩的四肢,晏蘭佩痛呼一聲,無力地跪到了地上,渾身的血液與靈力順著那半透明的花蕊飛速流失。

由晏蘭佩操控的幻境大陣因為主人實力大衰而逐漸消散,反而讓惑心陣占據了主導。

晏蘭佩憤怒道:“這生花術是寧行遠教給你保命用的,你卻將它變成了惑心邪陣!”

“這說明寧行遠教給我的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渡鹿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旋即得意道:“還是我改的好,你看看,不管是修無情道的人還是你這本就無心的妖,還不是因為一個死人就敗在了我手裡?”

“若是單打獨鬥我打不過你們,可寧行遠……他站在我這邊啊。”渡鹿似乎要將這幾百年的憤怒都一並發泄出來,抬起手臂大聲笑道:“看看!他死了還要影響你們的道心,他死了還要為我所用!哈哈哈哈!”

晏蘭佩死死地盯著他,“你本是參州一無名乞兒,若不是寧行遠收留你,你早凍死在寒冬烈雪中了!寧家給你吃給你穿,寧行遠將你養大,你要修道他便收你為徒親自教導——”

“你說得好聽!他不過是個慣會演戲的偽君子!”渡鹿憤怒到眼眶通紅,“他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說著收我為徒,實際上還是將我當成下人!我一個親傳弟子不僅比不上寧乘風這個旁支來的天煞孤星,甚至還比不上你這麼根妖藤!”

渡鹿的聲音裡帶著怨憤,“他從未將我當成過徒弟,對我的好也不過是虛情假意!既然如此他當初何必救我!?”

“他心善救你!他將你養大!他從沉月山下去時還說要將回春陣傳授給你!”

“可是你卻夥同外人內外勾結陷寧行遠於不義!”晏蘭佩竟是生生扯斷了那些花蕊從地上站了起來,渾身浴血,聲音恨到泣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渡鹿愣了一瞬,旋即怒道:“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將回春陣傳給我!?不可能!你騙我!”

“他就你一個親傳弟子,你還想他怎麼樣!?”晏蘭佩眼裡滿是恨意,“我親眼見你殺了寧行遠!”

原本安靜調息的寧不為聽到這裡猛地睜開了眼睛,死死盯著晏蘭佩,“你說誰殺了寧行遠?”

“就是他!渡鹿!”晏蘭佩指著前麵的人,“那日我從沉月山上下來,親眼所見!”

“不是我!”渡鹿登時大怒,“你休要血口噴人!我怎麼會殺他?我隻是——”

“我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有假!”晏蘭佩盯著他,周身爆發出一陣強勁的光芒,“今日你必死無疑!”

晏蘭佩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晏蘭佩毫不懼戰,惑心陣中無數桃花陡然暴漲,柔和的花葉化作了尖銳鋒利的巨刃長鞭,裹挾著浩蕩靈力集中衝晏蘭佩攻來,摧枯拉朽帶起狂暴的波動。

寧不為不顧心口的劇痛,抱著寧修在不斷突出變換的惑心陣和花刀中縱橫騰躍,還要順手在腳下拍符,血染透了包裹著寧修的繈褓。

“寧行遠口口聲聲說視我為親傳弟子,轉頭卻要將我祭陣!”渡鹿憤怒的控訴響徹整個幻境,“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怎麼到了你們口中就變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

“信口雌黃!”晏蘭佩恨聲道。

然而憤怒中的人哪裡會細想那麼多,整個惑心陣已經千瘡百孔,無數利刃如潮水般席卷向中間的晏蘭佩。

晏蘭佩已然力竭,無數藤蔓黯淡下來呈枯萎之勢,明顯是抵擋不住。

千鈞一發之際,無儘符文層層疊疊於他麵前展開,那些符文上麵散發著純正雄渾的緋色靈力,璀璨如星,化作牢不可破的屏障替他擋下了那一擊,又因為力竭而倏然潰散。

站在角落裡的寧不為心神俱震,抱著寧修的胳膊在輕微的發抖。

其中一塊還算完好的朱雀碎刀表麵已經出現了裂紋,裡麵殘餘的靈力絲絲縷縷地泄露出來,卻潰而不散,纏繞在他和寧修身上不肯散去。

甚至自發地往他心口處的傷彙聚而去替他療傷。

寧不為愣了一下。

隻有自身的靈力才會如此貼心地自動修複傷口,這靈力分明是他從那老東西識海裡偷的,竟還主動給他療傷。

難不成不小心神交了一次,那老東西就……想到這裡寧不為頓時一陣惡寒,連帶著看那緋色靈力都不順眼起來。

然而他來不及多想,渡鹿已經逼近至他跟前,不可思議道:“你竟然還活著?”

寧不為雖被他刺穿心口,可幻陣中的是靈識,雖說要疼上些,但不至於被一擊斃命,聞言哼笑一聲,“我兒子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