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紅顏(終)(1 / 2)

“躲好。”褚峻操控著軀殼上前攔住寧帆,離開前給江一正和仰靈竹指了個安全的地方讓她們躲藏。

江一正拽著仰靈竹動作敏捷地躲了起來,而後發現這地方正巧對著晏錦舟所在的冰棺。

外麵刀劍亂舞各色靈力齊飛,間或地動山搖,墓穴頂部開始掉落碎石,江一正將仰靈竹護在懷裡,緊張地看著外麵的戰局。

太尊化作了她爹的模樣正在和那個該死的寧帆打架。

明桑禪師在念聽不懂的經文,那些經文猶如實質蜿蜒曲折爬到了冰棺上,冰棺開始輕微的震動起來。

無時宗的沈溪長老帶著一群人在試圖破解冰棺之外的陣法。

兩個不認識的人正在冰棺前對峙,好像馬上要打起來了,臉正對著她的那個看上去有點嚇人,手裡還握著朱雀窄刀……嗯?朱雀窄刀!?

拿刀的人長得平平無奇,跟她俊美瀟灑的爹差了十萬八千裡,但單單通過那人陰鷙又囂張的眼神,江一正確定此人就是寧不為。

她一時之間有些混亂,分不清到底誰是誰,太尊和她爹究竟要做什麼,但她牢記拿著朱雀窄刀的人就是她親爹,縮在角落裡緊張地看著。

她爹好像很生氣,身後開始彌漫起無數黑霧,裡麵許多猩紅的眼睛若隱若現,淒厲的叫聲在墓穴中回蕩,陰氣森森。

她爹對麵的人好像在笑,說了句什麼,她爹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啊,那些經文竟然悄無聲息地蔓延到了她爹腳下,沈溪飛身過來一劍刺向她爹後背——

“爹!”江一正猛地撲了上去。

寧不為聽見這聲音驟然回頭,劍和江一正幾乎是同時飛到了他麵前,刹那間某個相似的畫麵在腦海裡閃現回放,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幾乎是用上了生平最快的反應速度,一把將江一正薅過來護進了懷裡,沈溪的劍不偏不倚正砍中了他的肩膀,他一刀迅速砸開了沈溪的劍,順帶將身後晏錦舟的冰棺往後重重一踢,而後帶著江一正飛身落在了冰棺旁邊。

江一正看著寧不為肩膀上的血,臉色煞白,嘴唇在不停地哆嗦,“爹……爹……”

“你不要命了!”寧不為臉色漆黑,眼睛冒火,顯然是被氣狠了,揚起手一巴掌就要扇到她臉上。

江一正嚇得整個人一哆嗦,她甚至聽見了她爹巴掌扇過來的風聲,卻遲遲沒等來預想中的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就看見她爹的巴掌停在了半空,繼而攥成了拳頭,狠狠指了她一下。

“老實待著!”寧不為啪啪往她身上拍了幾道符,緊接著就飛身離開。

江一看著她爹身上的傷口還在嘩嘩流血,自責又懊惱地垂下頭,使勁吸了吸鼻子。

整個墓室亂做一團,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和誰在打,小心翼翼的貼著冰棺,冰棺上金色的經文變淡了不少,卻沒有徹底消失,冰棺還在不停的震動,好像下一秒裡麵躺著的人就會出來。

江一正雙手合十,小聲念叨:“您老人家是我爹的師父,我腆臉喊您聲師祖,師祖師祖,求您在天之靈保佑我爹打架能打贏……最好您大發神威直接把他們都轟出去……”

她一邊羅裡吧嗦地念叨著,一邊緊張地看著遠處她爹的戰況,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冰棺上變得越來越多的裂紋。

“乘風,你長大了許多。”裴和光的目光落在寧不為肩膀的傷口,目光有些不悅,“卻總是改不了容易心軟的毛病。”

寧不為握緊了手裡的朱雀窄刀,沉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裴和光微微一笑,“你既然已經看過晏錦舟的記憶,便該知道,自始至終我隻想做一件事情。”

他語氣裡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戲謔,仿佛自嘲,偏偏那眼神又悲天憫人,讓寧不為皺起了眉,然而不等他細想,裴和光整個人都化作了一片細碎的微光。

“若想知道真相,便回家來找我。”

人消失了,熟悉的聲音卻在寧不為耳邊久久未散。

寧不為沒有去追,一時之間他腦子中閃過了許多事情,卻又匆匆而過沒有留下任何印象,他給褚峻識海傳音:“彆追他,回去看好寧修。”

褚峻聽出他聲音的異樣,卻來不及細問,隱藏在人群裡的真身頓時消失在原地。

幾乎是褚峻離開的瞬間,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整個墓室因此而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寧不為動作一滯,在識海中喊他:“褚峻?”

沒有回應。

他又看向對麵的軀殼,結果發現那軀殼也跟隨著爆炸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寧不為臉色驟變,他直覺是飛舟那邊出了事情,返身就要離開,卻被寧帆攔住了去路。

“寧乘風,你這般費儘心機將人引了出來,還算有點本事。”寧帆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隻可惜你千算萬算把你兒子算漏了,唔,這會兒應該已經被炸回原形了吧?”

“激我沒用。”寧不為扯了扯嘴角,“我既然已經知道他是誰,再留著你便沒什麼用處了。”

寧不為目光一暗,眸子陡然變成了猩紅,朱雀窄刀脫手而出,原本蟄伏已久的千百道陣法猛然現身,將寧帆密不透風地困在了裡麵。

無數血線從寧不為的手背蔓延而出連接到了陣法之中,他盯著寧帆,語氣嘲弄,“你猜他為什麼不把你也帶走?”

寧帆臉色驟變,咬牙道:“就憑你一個金丹期還妄想殺我!?”

寧不為嗤笑:“金丹期殺你這種雜碎綽綽有餘!”

話音剛落,血線陡然收緊,化作無數血箭直衝寧帆而去。

“雕蟲小技!”寧帆怒喝一聲,手中的兩條鐵鉤陡然暴漲,無形的屏障將那些血箭全都擋在了周圍,“你怕是忘記了這鉤子的厲害!”

寧不為手中掐訣,無數陣法連帶那些血箭從四麵八方衝寧帆沉沉壓了下來,冷聲道:“我自然記得。”

寧帆咬牙堅持抵抗著越來越多的陣法,但是當腳下開始出現無數黑霧和若隱若現的白骨時,他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過,“這是什麼東西!?”

以自身為引控製成百上千陣法並不是什麼易事,遑論再加上噬魂陣和百骨千鬼陣,寧不為聽見自己的骨頭被反噬之力壓得咯吱作響的聲音,但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他甚至還能抽空分神想,幸好褚峻不在沒人來阻攔他。

“是什麼東西你好好看看啊。”寧不為咧嘴一笑,一步一步走近寧帆,任憑身上的血色越來越濃鬱,白骨和黑霧纏繞在一起試圖將他往下拉,但是他絲毫沒受影響,直到他走到寧帆麵前,才停下了腳步。

數不清的血順著他的手背滴滴答答淌了下來,他居高臨下看著被千百道陣法壓得跪在地上的寧帆,看著黑霧裡的白骨將寧帆身上的皮肉扯爛。

“你看看這些骷髏,眼熟麼?”他微微俯身,臉上的笑容陰鷙而扭曲,“你設計陷害我爹娘,聯合嚴家害我辰城三千九百四十一口人,我便將你寧帆這一支‘散落在外’的寧家人全殺了。”

寧帆聞言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死死瞪著他,“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提前將你們那一支的寧家人全都消了族譜滅了魂燈遷徙出去,算不得寧家人了是不是?所以當年寧家全族儘滅也沒牽涉到是不是?”寧不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可是寧家人身上的家紋不會消失,尤其是你這一支寧家人的家紋我記得尤其清楚,姓寧的都死了,我怎麼能讓你這一支例外?你遲遲沒出現也不來找他們,我便替你找到了。

我以為你早死了,便大發慈悲送他們去見你,可想想又不怎麼解氣,便將他們的屍體和魂魄困在了陣中供我驅使,等我什麼時候解氣了,便讓他們魂飛魄散,脫離苦海。

隻是上次在論道山不能用陣,沒讓你們好好見上一麵。”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怎麼敢!!!”寧帆憤怒地瞪著他,拚儘全力想要掙脫那些陣法的束縛,怒聲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有本事衝我來!”

寧不為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用滿是鮮血的手扣住了寧帆的下巴,聲音卻出奇地平靜,“那我爹娘做錯了什麼?辰城那些無辜的人又做錯了什麼?”

寧帆目眥儘裂,看著周圍一具具痛苦嘶吼哀嚎的白骨淌出兩行血淚來,“你放了他們,你已經折磨了他們這麼多年,你放了他們……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寧不為蹲在他麵前,“告訴我什麼?”

“為什麼要殺你爹娘!為什麼要滅辰城!整個寧氏為什麼會滅族!為什麼要逼你修無情道!我全都告訴你!”寧帆咬牙道:“你把他們都放了!”

“惺惺作態。”寧不為輕哧一聲:“你告訴我,死去的這些人就能活過來?”

“寧乘風!”寧帆嘶吼道:“你若不放了他們,我便讓你師父晏錦舟的屍骨灰飛煙滅!我讓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試試。”寧不為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他一揮袖子,寧帆麵前出現了麵半人高的水鏡,裡麵傳來的慘叫聲和求饒聲不絕於耳,寧帆頓時睜大了眼睛。

“這五百年你銷聲匿跡跟死了一樣,我還以為永遠不會有這一天了。”寧不為幽幽地歎了口氣。

寧帆崩潰地盯著水鏡裡血腥的畫麵,嘴唇在不停地哆嗦,“不……不……”

水鏡裡,一襲玄衣的人背對著他,鴉羽般的長發和雪青色的發帶糾纏在一起被風揚起,那人微微偏過頭,濺到側臉的血順著下頜滑落,臉上陰鷙的笑容一閃而過,和現實中水鏡邊寧不為的神情重疊在了一起,讓人悚然。

“我很想讓你觀摩上十天半個月,可惜時間不夠。”寧不為眼中的猩紅翻滾,“和你的家人一起作伴去吧。”

“寧乘風!”寧帆椎心泣血的嘶吼聲在法陣中回響,竟然想直接自爆,卻被無數血線穿透了周身的大穴,牢牢釘在了七殺噬魂陣中。

寧不為喉間湧上了一股腥甜,卻又被他生生壓了下去,手中的法訣掐得快出了殘影,一直用來壓陣的朱雀窄刀猛然墜落。

七殺噬魂陣和墓穴之中的千百道陣法一起,將瀕臨瘋狂的寧帆死死壓在了陣心,巨大的陣法靈力讓寧帆的軀體承受不住,在他的慘叫聲中,整個軀體被壓得四分五裂,最後竟是直接將內丹都壓作了齏粉。

屍體爆裂的鮮血濺了寧不為滿臉。

寧不為眸中猩紅翻滾,他緩緩轉過身,撩起眼皮看向麵含驚懼的沈溪等人,咧嘴一笑:“誰還想來?”

明桑垂下眸子,抬手對他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寧施主,玲瓏骨事關整個十七州安危,還希望您交還回崇正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