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番外17·謝酒×裴和光(2 / 2)

他隻覺得裴和光每說一句話都會像把刀準確無誤地插進自己的心臟裡,還要惡劣地剜開裡麵的血肉,踩在腳下輕蔑地唾棄。

“我跟你走。”他憤怒地將人箍進懷裡,咬牙切齒道:“你聽清楚了沒有!?”

裴和光愣了一下,緩慢而又堅定地將他推開,“如果我要殺寧乘風呢?你幫誰?”

崔辭沉默的望著他。

“若我要這整個十七州都消失,殺了所有人,你還要跟我走?”裴和光戲謔地望著他,“彆天真了,回你的崔家。”

崔辭死死抱著他不肯放,“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你,我保護你。”

裴和光歎了口氣,“阿辭,我說了,彆自作多情,更不要多管閒事,我要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我,再不走,我便殺了你。”

崔辭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放,“那你殺吧。”

耿直得如同幾百年前剛誤入結界的那個少年。

裴和光扯了扯嘴角,一掌將人拍了個半死,輕飄飄地扔在了地上,濺起一地灰塵,“蠢貨。”

而後飛身離開。

幾個月後,崔辭渾身是血站在裴和光的床頭,死死盯著他,將剛醒來的裴和光嚇得臉色煞白。

“你這個小瘋子。”裴和光咬牙恨恨道。

崔辭死死抱住他,堅定地重複著自己的話:“裴和光,我跟你走。”

裴和光一腳將他踹開,冷聲道:“你跟著我隻會礙事添亂,滾。”

崔辭不肯,爬起來扣住他的手,目光陰沉道:“你想做惡事我便陪你去做,你讓我跟著。”

裴和光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好啊,那你去幫我殺了寧乘風。”

“不。”崔辭拒絕。

“那就滾。”裴和光一腳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卻被他抓住了腳腕。

“你幫我把記憶封印了。”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一個極其錯誤又愚蠢的決定,然而卻無法控製自己,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他也必須往前走,“給我改個名字,我……不做崔辭了。”

他被蠱惑,被控製,心甘情願,沉入泥潭。

他背信棄義進歧途,走火入魔生迷障,應該死無葬身之地。

“從今日起,你就叫謝酒。”裴和光推開他,冷聲道:“拜我為師。”

崔辭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師父師父,師者為長,如父,不可染指,不可褻瀆。

裴和光的眼底沒有絲毫感情,“拜我為師,我隻是你師父,其餘的,絕不可再妄想。”

崔辭沉默良久,跪在了他麵前,磕了三個響頭。

“弟子謝酒,叩見師尊。”

——

當他代替房晚臣衝進通天血陣被裴和光發現,心底竟有一絲扭曲的快意。

裴和光那一瞬間的愕然不似作偽,“阿辭?”

他緊緊抱著裴和光,笑道:“師尊,他們都不願意陪你一起死,你怎麼就沒問過我呢?我願意陪你一起死,彆怕。”

裴和光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我說過……彆自作多情。”

崔辭將他護在了懷裡,“你這麼壞,世上沒人肯喜歡你,就隻有我了。”

“裴和光,有人愛你。”

大陣之中血光閃過,一股強橫的靈力將他團團包圍住,他懷裡突然一空。

“裴和光!”他怒聲大吼。

然後毫不留情地被人踹出了大陣。

等他再睜眼,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裴和光死了。

他的手腕上卻多了一道猙獰的傷口,無論如何都消不掉,盤踞在那裡,像是某個人憤怒又震驚之下刻上的烙印。

不喜歡他,偏偏又救他,還要留下這樣一道傷口讓他忘不掉——這個人簡直自私惡劣到了極點。

他等著人來,等到了寧乘風。

他們之前見過幾麵,他卻從未露出真麵目,有關寧乘風的記憶也一直被封存,如今裴和光已死,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也全都湧現了出來。

昔年好友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沒變,他和褚峻結為道侶,還有了好幾個可愛的孩子,經此一戰,他的處境又好了許多。

隻是寧乘風看著他,眉頭緊蹙,欲言又止,眼底滿是愧色。

他這個朋友看著冷漠無情,實際上心軟得厲害,他再明白不過了。

“你倒也不必覺得愧疚。”崔辭嗤笑了一聲:“雖說我當年是打著找你的名義去了巽府,實際上是受夠了家裡人喋喋不休的管教…………”

寧乘風顯然不信,沉默了許久才問:“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他有些煩躁,抱起了胳膊,說了一通非常過分的話。

寧乘風一臉愕然,“你為何從來不與我們說?”

“…………和你們說有什麼用?你們是能說服崔家那群人還是有能力帶我離開?…………並非真的擔憂你的生死,不必自作多情。”他冷漠地胡扯,說著說著竟然有一絲放鬆。

沒錯,就當做是因為這樣。

他不是為了找寧乘風誤入的結界,不是擔憂他的生死,隻是利用了一個理由。

“那你為何還要心甘情願地幫裴和光?”寧乘風果然被氣笑了。

崔辭也很想笑,但又生生忍住了。

他為什麼想幫裴和光?

他想了好幾百年都沒想明白,大約真的是鬼迷心竅,是非不分,沉淪魔障。

“就算他讓我去死我都願意。”崔辭終於對著他理直氣壯的說了句真話。

他們終於不歡而散。

崇正盟的看守困不住他。

他逃走,找了處地方,將裴和光的屍體安葬。

沒有立碑,他怕這聲名狼藉的混蛋被人把墳給掘了。

他坐在墳前,使勁戳了戳墳包,紅著眼睛問:“裴和光,你不是一直很怕死嗎?為什麼不肯讓我陪你一起死?”

“當年你是不是故意救我,騙我跟你雙修?”

“在結界裡你難道一直都在演戲嗎?”

“……出來後,你真的不想讓我跟著?那你為什麼還要抓著我的袖子不放?”

“你為什麼從來不派我去殺寧乘風?為什麼讓我去做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

“你在害怕什麼?”

他靠在墳包上,喃喃問道:“這五百多年,你真的就沒有一點……喜歡過我?”

夜色深沉,大雪紛紛而落,晚風吹過墳塚,又輕柔地落在了堆疊的衣袖之間。

猩紅溫熱的血落下,染滿了衣襟。

荒墳枯骨,也算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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