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沒有看周圍的人,但耳朵卻不受控製地聽著那些人的話。
這時,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夏青禾,你還好嗎?”
夏青禾抬頭看去,一眼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宋平西。
今天的宋平西穿著白色的襯衫,看起來乾淨又舒服,斯斯文文的模樣,和那些一身土氣,仿佛同落後的村子融為一體的村民截然不同,又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如果是以前的夏青禾,看到這樣的宋平西,肯定會自卑,一個男人竟然比她還乾淨。
不過現在她有未婚夫了,已經不在意宋平西的想法,對他穿得乾不乾淨更是完全沒留意。
夏青禾不冷不熱地問:“宋同誌今天又請假?”
宋平西暗恨,明明之前說話都不會這麼一針見血的。
果然是和二流子定親後,人也跟著從珍珠變成魚眼睛。
“今天一大早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他抬起胳膊,示意她看向胳膊上起了幾個疹子的地方,“不知為什麼,我的身體老是過敏,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真是頭疼。”
宋平西在紅雲村的村民心目中,頗有些“林妹妹”的味道——雖然他是男的,但並不影響村民們的判斷,最大的原因在於他找不出原因的過敏,每回起疹子的時候,無論下田還是割草都會更嚴重,尤其農忙時,他的胳膊腿經常會腫起來,隻能臥床休息。
宋平西曾經以此為由想回城裡,可惜被拒絕,醫生說不是絕症不許回城。當然如果手腳斷了,變成殘廢後想回城就容易,但沒有知青願意用這個方法。
“宋同誌不適合農村呢。”夏青禾感慨地說,終於明白,其實這人也不適合自己。
寧平西苦笑,不適合又有什麼辦法?都四年了,國家政策還是沒變,他已經絕了回城的心。
而且他哥要結婚,兩人共住的房間已經沒有他的空間,除了紮根農村,他還有彆的選擇嗎?
“我剛才聽到村民說江河的事。”宋平西話中帶著深意,“如果江河當眾造不出自行車,事情可能不大好辦。”
夏青禾直起腰,眉頭蹙起,“你什麼意思?”她怎麼聽著不像好話。
“我的意思是江河太衝動了。”宋平西仿佛感慨般說,“他好不容易名聲才好點,這回若不能證明自己,隻怕給大夥留下更差的印象。”
不用說,肯定會留下更差的印象,一個初中沒畢業的二流子還會造自行車?這不是笑話嗎。
宋平西的話點到為止,他相信夏青禾隻要不蠢,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事實上,夏青禾要是聰明,就應該和那二流子退婚,然後選擇自己。
等宋平西離開後,夏青禾已經沒有心情乾活,一個勁的發愁。
“青禾姐,你剛才跟宋同誌說啥?”
夏青禾看過去,發現是人高馬大的二妞,而且二妞肩膀上還扛著一根巨大的枯樹。
“二妞,你好厲害!”夏青禾一臉佩服地看著她,“這麼大的枯樹是在哪找的?”都可以燒上半個月了。
“沒啥,隻要走遠點就能找到。”
二妞說著,將枯樹丟地上,一屁股坐在樹乾上,並示意夏青禾一起坐下休息。
她捶捶被枯樹壓酸的肩膀,拿起水壺喝了一大口,故作不經意地問:“青禾姐,方才宋同誌說什麼?你看著臉色不大好。”
夏青禾微微一笑,“在說你大河哥的事呢。”
二妞馬上來了精神,“大河哥說隻要大夥給他弄零件過來,他就能造出自行車,我有個表哥在城裡的紡織廠管機器的,也不知他能不能給我弄點零件過來,我也想要一輛自行車。”
“我擔心大河哥做不到。”夏青禾輕聲說,萬一他被人嘲笑,他會不會難受?
“做不到就做不到啊。”二妞一臉詫異地看著夏青禾,“誰敢笑一巴掌甩過去!我媽說了,男人愛吹牛不是事,隻要不傷害到彆人就行。”
夏青禾心裡的煩惱一掃而光,雙眼發亮地說:“對,就算大河哥失敗也沒啥。”
他還是她的大河哥,不會有變的,她隻要由始至終都站在他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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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河偷偷溜到牛棚那邊時,發現不止寧教授夫妻在等他,另外還有兩個老人也在等他。
寧教授嘴上喊的小牛小龍的年紀一點都不小,最小的小龍看起來也三十好幾,是江河在這個時代見過最斯文俊秀的男人。他高且瘦,臉色有點蒼白,頗有幾分柔弱的感覺,但隻要看到他的堅定如磐石的雙眼,就會知道有些人即使將全身的筋骨打碎,絕不會屈服。
寧教授給他介紹:“你可以叫他們牛伯伯,龍叔叔。牛伯伯是生物學家,龍叔叔是化學家,以前都在同一所大學教書。”
“牛先生,龍先生,你們好。”江河恭敬地打著招呼。
長相斯文、麵容蒼白的龍先生咳了幾聲,“你叫我們先生,也想跟我們學習不成?”
江河眉毛一挑,“有何不可。”
長相有些凶惡、牛高馬大的牛先生十分不高興,這年輕人也太狂妄了,還沒學會走就想飛,單是寧教授腦子裡的東西他就學不完,還真以為讀書和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呢。
寧教授麵色慈祥,他年紀大了,能包容孩子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笑著說:“大河,你為小龍把個脈吧,他上個月發燒,之後一直咳嗽沒停過。”
龍先生伸出手,嘴裡說道:“都是小毛病,我采些甘草根熬水喝就好。”
江河把著脈,臉色漸漸嚴肅起來,“龍先生,您這病還真不是甘草熬水就能好的,差點就轉成肺炎。我給你弄點藥過來,起碼得喝一周才能斷根……還有您這身體虧空得厲害,不好好養著怕是與壽命有礙。”
牛先生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小子,你有什麼好藥就給他開著,當牛伯伯欠你的。”
他並沒懷疑江河的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龍的身體確實一天比一天差。
龍先生倒是平靜得很,“生死有命,看開就好。”
江河卻不高興,一臉嚴肅地說:“龍先生,我希望您看不開!您今年才幾歲,人活到八十,您還沒有四十吧?人生這座大山您才爬到半山腰,您就不想居高臨下,從峰頂看看下麵的景色?”
龍先生又咳幾聲,語氣中卻帶著笑,“大河不像沒讀什麼書的樣子。”
“當然,我可是初中畢業。”江河一點都不謙虛地說。
牛先生大笑起來,“那你還有得學呢!年輕人,告訴你,咱們這裡學問最低的都是大學本科畢業。”
江河自信地說:“這也容易!不就是高中三年的書,不是我自誇,我三個月就能學完。”
牛先生就不服氣,“寧叔,你讓讓,我來給他上個課,不然他都要吹上天了!”
江河趕緊道:“先等會,我帶了些草藥過來,藥煲我也帶了個過來。大娘,麻煩您給龍大叔熬上。對了,再熬點粥給大家當宵夜,米我也帶過來。不要舍不得,米沒了我再弄些過來。”
“小子,你這拜師禮挺有誠意的啊。”牛先生想到他之前帶來被子和食物,多虧這些,寧叔的身體才有所好轉,小龍晚上也不至於冷得睡不著。
寧夫人細心,問出眾人都想問的問題,“大河,你哪來這麼多錢?”
“有大官找我看病,我就獅子大開口。”
寧教授的眉頭先是蹙起,等聽到江河說的話後又舒展開來。
江河繼續笑著說:“城裡革委會的主任怕死得很,我忽悠他幾句啥都有了。”
牛先生的眼睛裡露出恨意,恨恨地罵道:“革委會就沒個好人!”
龍先生眼中露出憂慮之色,“你小心些,革委會最是擅長無中生有,栽贓陷害。”
江河有些感動,“你們放心,他還不敢動我,或許是壞事做多了,一家子身體都不大好。”
他們的病其實很簡單,在這個吃不飽的年代,他們天天大魚大肉,得了三高富貴病了唄。
什麼心悶、頭暈都是吃出來的,讓人消去食欲的中藥加黃蓮水這麼一煎,啥都吃不下就好了。
聽了江河的話,寧教授沉默很久,歎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等寧夫人熬好藥送進來的時候,發現房裡很安靜。
牛先生嘴巴微張,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再看看龍先生,雙眼發亮,盯著江河的眼神仿佛在看寶貝。
老伴雖然沒有失態,但寧夫人發誓他絕對非常激動。
寧夫人將藥放下,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這時,江河站起來,向眾人告彆,“各位先生,那今天的課就到這裡,我先走了!龍先生,藥一定要記得喝,不要怕苦。”
寧夫人送江河出去,等她回來時,三人依舊還沒回過神。
“哎,我說你們,究竟發生什麼事?”
寧教授長長的籲出口氣,對寧夫人說:“老伴啊,我從教幾十年,教過的天才無數,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都算上不天才。”
“對,和大河一比,那些都是蠢材。”牛先生緩緩地合上嘴巴,他現在還有如夢中,“原來過目不忘的天才是真的存在。”
龍先生嘴角含笑,神色溫和,“我一直自以為自己是天才,可今天我突然失去自信。這年輕人簡直是驚才絕豔!我現在相信他的醫術都是自學的,也相信他三個月內一定能學完高中的課程。”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快穿爽文,因為男主經曆這麼多世界,每一世都在努力學習,學習的技能有很多,所以他會很湯姆蘇。
而且也想寫個湯姆蘇,讓他去做一些他力能所及的事情,寫起來也很爽=-=
所以不要懷疑男主的能力,他就是這麼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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