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長念還是不說話。
“咳,你妹子…長芳說了人家,定了,是小陳莊的,那後生瞧著不錯…”
花長念把幾塊散落的石頭往中間搬了搬。
“大郎,也說了媳婦,跟咱村隔了三個莊子,姑娘人也好…”
花長念薅了把草。
“家裡一頭要嫁,一頭要娶。一邊備嫁妝,一邊蓋新房…手頭緊啊…”
花長念手一頓,苦笑了下,又薅了把草。
“沒辦法呀。那陳家家裡比咱家好多了,嫁妝薄了你妹子以後不好過…”
所以就賣自己女兒給她備嫁妝?
“那姑娘爹娘說了,沒房子,婚事就作罷…”
自家早搬出來了,後院那麼大塊地呢。
“唉,當爹娘難哪,費心費力拉扯大了不算完,還得操心到死呐…哪有當爹的不疼自己兒子的,想你小時候,爹每次回來,還把你放到脖子上騎大馬,你咯咯的笑…”
花老頭細細回憶了花長念小時二三事,花長念手裡動作慢慢停了下來,眼圈紅了。
“唉,都是爹對不住你,可咱畢竟是親父子,分了宗也割不斷的血脈情呀…你幫幫爹吧…”
花長念蹲在地上,半天不語。
花老頭繼續說道:“爹是偏心,可你也知道爹的心思,爹這輩子就盼著家裡出個做官的,整個花家的門檻不都提一提?要是長祖中了,就是雲兒雨兒說親不也跟著水漲船高?官老爺的親侄女,擇親可不隻是對著泥巴腿子了。長念呀,咱花家祖上也是出過官老爺的,還是咱這支的祖宗呀,祖訓讓咱再起複,這可是爹從小就記在心裡的,爹這輩子就這點兒念想…家裡事趕事的,家底都折騰光了,明年長祖哪有銀子去考試呀…爹盼了一輩子的,秀才親家說明年一定能中的,那主考官是他同鄉…你就幫幫爹吧…”
花長念低著腦袋,看不清神色。
花老頭微微彎下頭:“啊?”
花長念:“…”
“這院牆就這麼著急起?你那兩丈高的小院牆啥擋不住?就不能拿買石頭的錢幫幫爹?爹還不如石頭了?啊?”
半天,花長念站起身,垂著腦袋:“我先想想。”
轉身便朝家裡走。
花老頭鬆了口氣,在後頭又喊:“咱可是親父子呀。真到了啥時候,爹還能不幫著你的?”
花長念一臉迷茫進了屋。
萬氏在數著甕裡的雞蛋,沒留意:“咋就回來了?沒人賣石頭了?”
花長念往椅子上一坐,半天沒動彈。
萬氏看出不對:“出啥事兒了?丟了魂似的。”
花長念猶豫半天,把花老頭找他的事兒說了:“你說,我該不該幫?”
萬氏沒好臉色,但她知道花長念對花老頭還是有感情的,那個爹可是親生的。
“你自己看著辦吧。”
生氣歸生氣,要是花長念堅持,她肯定也是聽從的,雖然有些憋屈。
花長念頭疼:“我就是拿不準主意。”
萬氏想了想:“要是幫著置辦嫁妝,想都彆想,當初不是想賣了雨兒給她辦嗎?要是說是幫著起屋子,那是你親侄子…”
花長念跟著點頭。
花雲從屋裡出來進到堂屋,很是無奈的問:“給了銀子,你們知道是辦嫁妝呢還是蓋房子呢?”
花長念萬氏麵麵相覷。
齊聲問道:“那你說該咋辦?”
花雲伸手指著外邊:“喏,石頭要不要,白給。”
真敢要,半夜砸他們房。
花長念心道,肯定不要呀。
萬氏偷笑,好主意。
“這,這不好吧,該咋說呀?”
花雲氣笑了,這被求著的人還不好做了?
“那讓我親奶走一趟。怎麼也是她的後閨女,半親的孫子,上門道道賀還是應該的。”
花長念傻愣愣看她半天:“咋就你請得動你親奶?”
花雲神色一動,這是猜到了?再看萬氏,也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對了,”花長念拍掌,激動道:“你迷糊了那些年,是不是你親奶陪著你呢?所以才學會了這麼些本事?你親奶才跟你親,給你出頭呢?”
花雲一拍腦門兒,這腦袋喲。
“不能說。”
花長念和萬氏立即交換了個晶晶亮的眼神,絕對是了。雲兒是個有福的,肯定是她親奶冥冥之中護著她教她本事呢。
花雲麵上頗有些慘不忍睹,得,還是去砌牆吧。
門外忽然傳來花雷的叫聲:“爹,娘,大妹,快出來,顧大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