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李氏真能去?”
花雲淡淡:“就看花長祖本事了。”
萬氏搖頭歎息:“她要真去了,怕以後都抬不起頭來,還不得嘔死了。”
“還沒當上老夫人,她舍不得死。”
這次,連花長念都爬了南牆頭。
花雲的提議實在誘人,他真希望李氏能照著做。
半晌,從前頭傳來突兀一聲尖叫,花長念伸長了腦袋往前邊望,不巧正瞧見隔壁蔡婆子飛速跑出來,麻溜利兒的順著常年豎在花家牆頭的梯子往上跑,兩根細胳膊一下就搭在了牆頭。
那個一氣嗬成,看的花長念臉皮子直抽。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蔡婆子是如何關注花家的,真是...殷切啊。
那聲尖叫當然是屬於李氏的,尖叫過後一片死一般的靜謐,沒過一會兒,便傳來了李氏的大聲哭嚎和叫罵聲。
聽的出來,是在罵花長念家和大李氏,花長念並不驚訝。還有罵花老頭和四個兒子的,花長念聽著暗爽。
聽了一會兒,沒了興致,花長念要下牆頭。
“哎,哎,長念,長念!”
花長念嚇了一跳,不知何時,蔡婆子竟搬了梯子跑到後院,在後牆上露著腦袋,小聲喊花長念。
“嬸,嬸子,你,你乾啥呢?”
蔡婆子一臉你還不知道我,我還不知道你的滑稽表情,看的花長念反了胃。
“要我說呀,你早該這樣做了,好好給你親娘出口氣。我跟你說呀,前頭,”蔡婆子扭頭努了努嘴,又扭回來,做出一副不屑又看好戲的模樣:“剛花長祖出來跪在院子裡了。”
花長念呆了呆,蔡婆子已經扛著梯子又往前院去了。那小腳步飛快的,一把年紀還這麼健壯,她真得感謝李氏給了她常年鍛煉的動力。
唉,苦了她的兒媳婦,不知道還得熬多少年才能熬成婆。
幾個孩子也趴牆頭呢,籲籲感歎著,李氏這會兒得多難過。
“看她是看重兒子,還是看重自己了。”
自己重要,還是兒子重要?放在那三個兒子身上尚不可知,但花長祖嘛...
花長祖長跪不起,如果不是顧忌臉麵受傷不能出門,估計還要磕頭。李氏哭到半夜,花長祖跪到半夜,到底是李氏先出了房門。
從門縫裡見她扶著花長祖起來,花長光花長宗花長耀不知心裡是啥滋味兒。
吃完早飯,花老頭耷拉著腦袋通知他們去墳地。
到那一看,李氏一身白麻衣頭上也纏了一根白布條,一臉仇恨又絕望不甘的站在大李氏墳前。
旁邊花長祖提了個籃子,裡頭裝滿了香燭紙錢。
彆的花家人一個沒見。
想也明白,李氏給大李氏跪,不是要她的命嗎?可是,花長祖是比她命還重要的存在。為了兒子,為了兒子的前程,李氏不得不屈服。
但李氏要強,便是屈服,也不能讓人看見自己丟臉的模樣。可花長祖不同,這事是因他而起,李氏為了他舍棄了臉麵和驕傲,私心裡要讓他記住自己這個親娘的好,一輩子也不能不孝敬她。
李氏用吃人的目光陰嗖嗖把花長念一家仔仔細細看了遍。為了看好戲,花雨花冰沒去學堂。
花雨撇撇小嘴:“你看著吧姐,老太婆更是跟咱們不死不休了。”
花雲無謂道:“她又贏不了。”
不怕她跳出來找岔子,就怕她龜縮縮惡心人。
兩人聲音都不小,李氏眸子一縮,無比狠厲,眼角斜見大李氏的墓碑,耳邊響起多年前的一個聲音,一個很是厭惡的聲音“你拿什麼跟你姐比?”,又變得黯然。都死了那麼多年,自己把她男人牢牢握著,她兒子也被自己養成立不起來的窩囊廢,隻能被她當奴隸使喚一輩子的,咋地一轉眼啥都變了?
忽而想到一切都是自花雲的傻病好了之後才發生的,再想到村裡人的傳言,迎著朝陽,李氏透骨的寒。難道真是她姐在地底下躺不住了,來撐腰的?
想著想著不由不敢再看那青石墓碑一眼,腿也有些軟。
見花長念家沒人說話,花長祖給花老頭使眼色。花老頭便上前扶了扶李氏。
李氏跪下那一刻,花長念萬氏花雲花雨花冰都隻一個想法:不管李氏對他家咋樣,對花長祖真是沒得說的。
所以,花雲很蛋疼的溫情了一把:“看你娘對你多好,日後你要是不孝敬你娘,我親奶都看不過眼啊。”
花長祖立即蛋疼起來,心裡咒罵,以後兩家各不相乾,千萬彆再有啥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