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紅樓(37)(2 / 2)

這日子沒法過了 翟佰裡 13785 字 3個月前

林如海站起身來,走到窗口,看向窗外的柳樹,神色微微泛涼:“清陽在去京城前,差點死在途中,從始至終,就有人不想要清陽到京城去。”

宗瑾沉默。

這件事是他督查的,自然知道後麵的人是誰。

他在船上的時候還覺得甄妃是不是腦子壞了,竟然派了這麼兩個人來拉攏林如海,現在再想,就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了,他的臉色頓時嚴肅:“是本王的不是,竟然將她們帶來了。”

“無礙,便是殿下不帶她們來,她們自然也會想辦法過來。”

話雖這麼說,宗瑾的心情卻還是有些不好。

他的母妃雖然還在,但是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常年臥床,當初也是因為懷他的時候著了道才會變成這副樣子,如今看著甄妃的這些下作手段,隻覺一陣心煩。

書房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對了,如海,前些日子你讓我向父皇請求來兩淮督造河堤是為何?”過了好一會兒,宗瑾才問起此次秘密來巡鹽禦史府的主要目的。

林如海抿了抿唇:“我觀京中局勢,接下來怕是有異動,殿下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宗瑾臉色頓時一變:“你的意思是……”

“殿下先辦好手中差事,然後年前回京吧。”

林如海回頭,目光深沉的看著宗瑾。

宗瑾仰著頭,看著逆著光的林如海,原本還有些驚惶的心,此刻突然就定了下來。

“好。”他點點頭。

他決定相信林如海。

另一頭,立夏帶著賀老二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很快到了二道院門外。

立夏率先進去了,她將賀老二的事情告訴了辛嬤嬤。

“賀老二?”

辛嬤嬤眸光一閃,瞬間想起來上次被趕出府的針線房的小娘子,相好的似乎就是這賀老二。

辛嬤嬤的記性很好,隻要是她曾經查過的事情,辛嬤嬤都能記得清楚,她眯了眯眼睛,沒讓立夏驚動奶奶:“你讓他進到偏門那裡,我去見一見他。”

立夏點點頭:“欸。”然後就出去了。

等立夏走了,辛嬤嬤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準備去偏門那裡,臨走前交代屋子裡的雲挑和雲嬉:“奶奶這些日子不耐熱,將冰盆放遠點兒,站在冰盆那兒給奶奶打風就行。”

“是,嬤嬤。”雲挑和雲嬉連忙點點頭。

辛嬤嬤到了偏門的時候,賀老二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嬤嬤,這就是賀老二。”

賀老二連忙上前來磕頭,他本以為自己能見到奶奶,沒想到立夏來說,見的是宮裡來的那個嬤嬤,他又是激動又是緊張,這會兒看見嬤嬤頓時脊梁骨都彎了幾分。

“見過辛嬤嬤。”

“起吧。”辛嬤嬤就這麼生生的受了賀老二的禮:“你來找縣主,是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昨兒個我拿到了一封信,說是給奶奶的,我也不識字,不知道裡麵寫了啥,隻一想是奶奶的事,忙不迭的一大早就來了,誰曾想一直等到中午才和立夏姐姐碰上,這不就請立夏姐姐幫忙了嘛。”

信?

辛嬤嬤伸出手:“給我吧。”

賀老二連忙將一封漆好的信遞給辛嬤嬤,上麵的蠟完整無損。

辛嬤嬤拿出一把錢給賀老二:“賞你了,等將信呈給了縣主,還有你的好處。”

“謝嬤嬤賞。”

賀老二將錢揣進袖子裡,又和辛嬤嬤說了兩句討巧的話,這才拿著賞錢喜滋滋的回了馬房,信已經送出去了,他也成功的和正房的人搭上了話,日後再和林忠套套近乎,齊活兒了。

隻等小裴氏給他生兒子了。

辛嬤嬤拿著信回了正院,將信遞給司蠻。

“這是馬房的賀老二送來的信。”

司蠻拆開信,信上有個地址,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信息:“賀老二送來的信?”

“是。”

辛嬤嬤站在司蠻的身後,自然也看到了信的內容,她的心裡與司蠻一樣疑惑,司蠻從小在蟠香寺長大,外頭的人一個都不認識,寫這封信的人到底是誰,是敵是友一概不知。

“立夏。”

“奶奶。”立夏連忙從外邊進來了。

“你去送湯的時候,老爺的客人還在書房麼?”

立夏點點頭:“我沒進的去,隻在門口將盒子遞給了林三,裡麵的門窗都關著,想來是有人的。”

司蠻聞言不由得蹙眉,將信壓下,暫且不提。

一直到林如海晚上回來了,司蠻才將這封信拿出來遞給了林如海。

林如海看了一眼,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麵,沉吟片刻:“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我去便可。”

“夫君一定要小心。”

司蠻握住林如海的手,眼中帶上擔憂,沒辦法,誰讓林如海在她眼裡實在是太弱了。

第二日下了衙,林如海就帶著林忠和林三去了福來客棧,找到了那個包廂敲了敲門,很快裡麵傳來個丫鬟的聲音:“請進來吧。”

林如海推門而入,林忠跟了進去,林三在門外等著。

門裡麵的桌邊坐著的是個年輕的女子,那女子看見林如海,頓時慌裡慌張的站起來,用手中的帕子遮住了臉,林如海也嚇了一跳,連忙側過身去。

女子屈膝行了個禮:“先生請坐,待奴家請我家主人出來。”

說完,也不等林如海反應,急匆匆的推開身後的門,抬腳走了進去,原來這間包廂竟然與隔壁的包廂相連,隻是那門實在是太過隱蔽,粗一看才看不出來。

不多時,一個年輕的男人從裡麵走了出來,他看見林如海時也是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就恢複了平常,他對著林如海抱拳:“請林大人原諒學生的無禮,在下嚴斐,字正禮。”

姓嚴?

林如海抬手讓他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意外的覺得有些眼熟:“你與我恩師是和關係?”

“他正是學生的祖父。”嚴斐又施一禮,臉上帶上幾分局促:“此次尋林夫人也是迫不得已。”

“哦?如何這般說?”林如海走到桌子邊坐下。

嚴斐連忙使人上茶,自己喝了口茶才仿佛定了心神:“不知林大人可知當年為何祖父為何會突然病逝?”

林如海愣了一下:“我得到的消息是恩師大人舊疾複發,藥石無醫的緣故,隻可惜那時候我剛巧在孝中,未能送恩師一程。”

“林大人有這份心就好了。”

說道祖父,嚴斐眼眶濕潤,連忙側過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其實祖父那時候身子還是可以的,他之所以病逝,乃是因為得了個噩耗,學生有一姑祖母在三十三年前入宮為聖上妃妾,得蒙陛下之恩,被封為密嬪。”

林如海抿了抿,頓時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他有預感,他此刻接觸的很可能是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很可能和他的妻子有關。

“聖德太後常年問道,密嬪得太後喜愛,常年陪同太後居於玄清觀不遠的行宮中,因在宮中甚少露麵,宮中後來的妃子們甚少知道她的存在,二十六年前,聖上去行宮避暑,密嬪娘娘有幸承寵,懷有身孕,懷胎十月,誕下死胎,密嬪娘娘身子骨就不好了,一直到數年前,密嬪娘娘突然得知,當初她並未生下死胎,而是誕下一名女嬰,生產之際,孩子被歹人用死胎換走了,她悲喜之下去寫了封信給祖父告知真相,又去找太後稟明此事,然……太後恰好薨逝,密嬪娘娘大病一場,沒挺得過去,也去了……因得太後喜愛,隨葬了太後。”

嚴斐吸了口氣,他淚水磅礴,聲音都在顫抖。

“祖父也因乍喜乍悲舊疾複發去世了,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表姑母的下落。”

林如海聽了這麼一樁秘幸,不由得有些恍惚。

過了好半晌,才仿佛找回了聲音:“你是懷疑……拙荊便是你的表姑母?”

“是!”

嚴斐重重的點頭。

“前些年我就懷疑甄氏,因為那段時日,宮中隻有甄妃一人懷有身孕,那時候宮中一連串生了五位公主,皇子隻有太子一人,太子年歲尚小,身子骨也弱。”

甄妃那一胎是拚著皇子去生的,與她同時懷孕的密嬪自然是她的眼中釘,會對密嬪下手也就正常了。

隻是大約甄妃自己也沒想到,她那一胎是個公主而不是皇子。

“這些年我一直在調查此事,一切實在太巧,怎會六公主命格奇特,就恰好有個同日生產的甄氏族人在京城?”嚴斐握緊了拳頭,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麵上,想到自己的表姑母竟然會代替那個女人的女兒出家二十五年,青燈古佛,孤苦半生,他就恨得不行。

“真正讓我確認的……是前些日子學生表妹及笄時,林夫人隨表妹見了小姑母,小姑母差遣人告訴我,林夫人與姑祖母長得極像。”

林如海想到那次之後錢明月還曾來過府上。

原以為是因為她們二人投契,現在看來,那錢明月倒有幾分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既然如此,為何你不直接上林府去,而是通過賀老二將拙荊約出來?”

賀老二?

嚴斐有些茫然,連忙抱拳:“學生差人找的是小杏花村的裴氏,學生聽聞他們家有個外嫁女兒正在府上做乳娘,之所以這般做,則是為了防著錢明封。”

“為何要防著他?”

“錢明封……”提到這個人,嚴斐臉上露出幾分厭惡來:“他身上的醃臢事太多,說了簡直汙了學生的嘴,小姑母如今身陷囫圇,學生想要幫襯卻是有些無力,我隻知錢明封的弟媳王氏是他嫡親的表妹,王氏的娘家母親則是甄妃的長姐,當初正是因為生了這個女兒,甄老太君才能入宮做了聖上的乳娘。”

林如海抿了抿唇,在腦中梳理了一下這混亂的關係。

“錢明封的二弟錢明崢早在十九年前就因病去了。”

嚴斐繼續說出一件件秘幸來:“林大人,王氏十九年前嫁入錢家,生下的幾子幾女,你說,是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