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紅樓(39)(1 / 2)

這日子沒法過了 翟佰裡 14575 字 6個月前

陳嬤嬤麵無表情, 背對著門站著,逆著光,在加上周圍靜悄悄的環境。

韋氏隻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來索命的惡鬼。

“我什麼都不知道, 彆問我,我不知道……”韋氏慌亂的想要避開陳嬤嬤的視線, 卻被陳嬤嬤掐著下巴不得動彈。

“哦?你不知道?”陳嬤嬤的手從掐著韋氏的下巴,變成了掐住韋氏的脖子:“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的手猛地用力:“當初不就是你將孩子從行宮中抱走的麼?”

“額——咳——”

韋氏猛地瞪大雙眼, 臉上迅速充血, 她不停的拍打著陳嬤嬤的手, 可卻因為中了藥所以沒有力氣。

空氣在減少,韋氏隻覺得眼前金花四濺。

這女人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我……說, 我……”

脖子上驟然一鬆,清涼的空氣爭先恐後的湧入鼻腔,韋氏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

甄氏也癱軟在地上, 雙目睜大, 渾身顫抖, 顯然已經被之前的一幕給嚇呆了, 她本不是什麼膽大的人。

“那個孩子在哪裡?”陳嬤嬤毫無憐憫的踹了韋氏一腳。

“不——我沒有!”韋氏大叫起來,她抱住自己的頭,捂住自己的耳朵, 整個人顫抖不已:“我沒有,不是我, 我沒有, 我真的沒有……”

她自欺欺人的抱住自己的腦袋, 仿佛這樣就聽不見陳嬤嬤的質問。

陳嬤嬤再一次的掐住韋氏的脖子,這一次,韋氏連掙紮都沒有了。

眼看著自家媽媽的臉已經泛紫,甄氏忍耐著不適,撲過去將韋氏的腦袋抱在懷裡,再也忍不住的大吼道:“你瘋了嗎?我娘可是你們奶奶的親娘,你這麼對我娘,難道就不怕你們奶奶問罪麼?”

“問罪?”

陳嬤嬤被迫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抽出帕子來擦擦自己的手,仿佛剛剛觸摸到韋氏是臟了自己的手。

“奶奶該問罪的不是你們麼?”

韋氏的身子猛地一顫,她不敢抬頭,隻敢將腦袋埋在甄氏的懷裡。

甄氏卻是一臉茫然:“憑甚問罪我們?我可是她的親妹妹。”

“啪——”

甄氏話音剛落,就被陳嬤嬤甩了一耳光。

“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和主子互稱姐妹?”

甄氏被打懵了。

她隻覺得委屈無比,她怎麼就不能和甄蠻兒互稱姐妹了?她們都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難不成她當了縣主就看不起她們這些血親了?再說了,她沒資格和甄蠻兒互稱姐妹,難不成這老嬤嬤和甄蠻兒互稱姐妹麼?

“其實你不說也沒關係。”

陳嬤嬤看著甄氏那憤恨的表情突然笑了,笑的惡意滿滿:“你知道我為什麼稟明貴妃隨主子出宮麼?”

韋氏又是一顫。

“你難道沒發現……主子的臉,很眼熟麼?”

臉……很眼熟?

韋氏囁嚅著雙唇,腦海中下意識的勾勒甄蠻兒的臉,可越回憶卻越朦朧,她想不起來甄蠻兒長什麼樣子了,十多年未見,甄蠻兒孩童時期的樣子在記憶中早已褪色,前些日子晚膳時,她眼中隻有桌上的美食和位高權重的女婿林如海,哪裡分得出一絲眼神給那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

她……竟然沒有認真的看過那個孩子的臉。

“蒼天有眼啊,主子竟然和老主子長得一模一樣。”

陳嬤嬤的眼圈驟然紅了:“這都是報應。”

她仰頭笑了起來:“哈哈哈,都是報應啊……”

甄妃的一番籌謀,最終一件未成,老天爺開眼,老天爺真的開了眼了。

韋氏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眼前這個老嬤嬤,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陳嬤嬤勾起唇,一邊落淚一邊大笑:“便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陳嬤嬤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一把扯住韋氏的領子,將她拖離甄氏身邊,然後捏著她的下巴喂了下去:“我記得親家母是生了四個兒子的吧,還有兩個非常聰慧的小孫子,如今已經開了蒙了,對吧。”

韋氏躲閃不及,將藥吃進了肚子裡。

聽見陳嬤嬤說起自己的幾個孩子,不由得睜大眼睛。

“你活,他們便能活,你死了……他們得給你陪葬,所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來你心裡清楚的很。”

韋氏隻感覺自己整個人仿佛泡入了涼水裡。

冷……

太冷了。

陳嬤嬤站起身來,又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瓷瓶,捏著甄氏的下巴喂了下去。

甄氏喝完後立刻摳喉嚨想要吐出來,可乾嘔了半天,卻什麼都吐不出來,陳嬤嬤冷笑一聲,輕蔑的瞥了她們一眼,便端起空蕩蕩的托盤,起身離開了。

到了門口,門口的家丁還和陳嬤嬤寒暄:“您這是回去了?”

陳嬤嬤和藹的點點頭:“回去了。”

說著,她側過身將門關好了:“你們可得看好了這裡,奶奶雖說不忍心,卻也更在意老爺的前程,若是誤了老爺的大事,老爺拿你們是問。”

雖說不知道裡麵的親家母和老爺的前程有什麼關係,好在家丁都是家生子,好處就是聽話,連忙點頭哈腰:“欸,嬤嬤我們知道了,還請嬤嬤到奶奶麵前替咱們美言幾句,到時候奶奶跟老爺提上那麼一嘴,也是咱們的榮幸了。”

“你們幾個都是好的,奶奶記著你們的功勞呢。”

得了陳嬤嬤一句好,幾個家丁頓時高高興興的送走了陳嬤嬤。

陳嬤嬤回了針線房,繼續繡花,隻是繡著繡著,眼淚出來了,最終再也忍不住的伏在繡架上無聲的落起了淚,口中喃喃著:“主子,主子……”

她雖然一句都沒有問韋氏。

可韋氏的表情卻已經給了她答案,從貴妃那裡看見清陽縣主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這個人肯定和密嬪有關係,她們長得那麼像,那麼像……

司蠻突然捂住胸口,壓抑住那澎湃的想要嘔吐的欲·望。

“吃顆酸梅。”林如海連忙送上酸梅的罐子,從裡麵用銀勺舀了顆酸梅喂到司蠻口中。

司蠻吃了酸梅,這才舒服點。

有氣無力的靠在林如海的肩膀上:“我這都多久沒吐過了,今天竟然又想吐,還好你帶了酸梅,不然的話可就不雅了。”

“雅不雅都是次要,隻要你舒服就行。”林如海動了動身子,讓她靠的舒坦些。

前些日子林如海找了個武師父,這些日子一直跟著武師父後麵練些把式,比起幾個月前的文弱,如今身子骨已經有力了許多,司蠻這樣靠著,若是以前的話,他必定得靠在馬車壁上才行。

“還有多久到白馬寺?”司蠻撩開車簾子問外麵騎馬的林忠。

林忠彎下腰,臉上掛著笑:“回奶奶話,再過一刻鐘就到了,已經提前通知過住持,那邊今日不接待外客,也準備好了禪房,到時候奶奶可以歇歇腳。”

司蠻得了個準信,放下簾子,靠在林如海身上蹭了蹭,眯起眼睛:“我眯一會兒,到了喊我。”

“行,你睡吧。”

林如海伸手圈住她的肩膀。

司蠻隻覺得自己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白馬寺,迷迷糊糊的被喊醒了,跟著林如海身後下了馬車,然後就被送入了禪房,司蠻看著眼前熟悉的禪房,不由得籲了口氣,似乎天下的寺廟禪房都長這副樣子。

她摘下帷帽,吩咐雲挑:“給我理一下頭發,等會兒得去前邊給婆母立長明燈。”

雲挑連忙淨了手來給司蠻梳頭。

林如海則在前麵和方丈說話,等了一會兒,看見司蠻已經整理好了過來了,才停住了說話,等司蠻靠的近了,他下意識的伸手扶住司蠻的腰背,這是在家中習慣性的動作,等做完了,才想起來這裡不是家中,而是外邊,這樣的動作已經顯得孟浪了。

司蠻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十分坦然。

反倒是方丈察覺出了林如海的不自在,笑了笑,打了個佛竭:“阿彌陀佛,賢伉儷夫妻情深乃是好事,檀越不必多慮。”

林如海鬨了大紅臉。

司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過她不害羞,反而捂著嘴笑了起來。

兩人隨著方丈進了大雄寶殿,先上了香,然後又去立了長明燈,司蠻從雲挑手中接過一個檀木盒子,遞給方丈身邊的小沙彌手中:“這是兩百兩香油錢,用以修繕寺廟,布施窮苦百姓。”

“阿彌陀佛,檀越大善。”

“我也曾是佛門中人,如今雖然還俗,卻也供奉佛祖,一心向佛,阿彌陀佛。”

方丈早已知曉司蠻曾經的身份,再打佛竭時已經親近了幾分:“早聞居士之名,今日得見,還望有機會能與居士探討佛理之說。”

司蠻欣然應允。

住持得了香油錢,又見到了這位鼎鼎大名的縣主居士,連忙吩咐膳房做了素齋。

得了住持特殊待遇的司蠻高高興興的回了禪房,吃了頓可口的素齋,還在禪房小憩了一會兒,另一邊的林如海,跪在自家母親的長明燈前,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司蠻的好話,又求母親與林家的列祖列宗說說,保佑這個孩兒安然降生,保佑司蠻平安喜樂。

等從長明燈那裡出來,就看見林忠在外邊等著。

看見林如海出來,林忠連忙湊上去,附在林如海耳邊小聲說道:“海棠苑那邊有了異動。”

海棠苑便是關押韋氏母女的地方。

“先是奶奶身邊的陳嬤嬤去了,後來去的則是幾個灑掃上的婆子,不過被攔住了,出來後就被我們的人摁住了。”

林如海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還有陳嬤嬤的事,陳嬤嬤可是宮裡的人。

“陳嬤嬤那邊先彆動,使人盯著,那幾個婆子給我綁了關起來,等回去了老爺親自審。”

“是,大人。”

林忠轉身走了。

林如海回了禪房陪司蠻午睡。

等他們醒來後,住持來了,司蠻便和住持討論佛理。

林如海起初聽了還有點意思,後來林忠時不時的來找,司蠻覺得他煩,就把他趕出去了,隻留了幾個婆子和雲挑雲嬉在身邊陪著,又討論了一會兒,住持起身告辭,司蠻舒了口氣,讓雲挑拿了點心,坐在走廊上一邊看著院子裡的鬆柏,聽著周圍的鳥鳴,怡然自樂。

可誰曾想到,不過半個時辰,天就黑了,隨之而來是呼呼的大風。

“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司蠻被丫鬟們扶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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