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60)(2 / 2)

這日子沒法過了 翟佰裡 14187 字 3個月前

太上皇的眼角流下淚來。

這樣的眼睛,他記憶中,好像隻有在義忠很小的時候才看見過。

“緋玉,你替娘給你皇祖父擦一下眼淚吧。”司蠻從懷裡抽出一張帕子遞給綜緋玉,宗緋玉孝順的點頭,接過仔細的給太上皇擦了擦眼淚。

“咳咳……咳……咳……好……”

太上皇無比艱難的給了一個字的評價。

司蠻對太上皇無感,可看著太上皇對她養大的孩子這麼誇獎,心裡頭也是高興的。

“緋玉,還不趕緊多謝你皇祖父誇獎。”

宗緋玉猛地跪下磕了個頭:“謝皇祖父誇獎。”

這一聲皇祖父,喊得老皇帝心頭熱乎乎的。

然而司蠻卻不想讓他熱乎乎的,於是用手給他掖了掖被子:“父皇,緋玉是個好孩子,他不喜歡讀書,喜歡習武,我和如海商量了,等他再大些,就送他去軍營裡試煉試煉,茜香國那邊這些年一直蠢蠢欲動的,讓他去前線掙一份軍功,日後也好出人頭地。”

太上皇頓時心跟泡在冷水裡似的。

目光銳利的朝著司蠻刺過去。

“父皇,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怎麼樣?”

怎麼樣?

當然不好!

這可是義忠唯一的骨血,這個女人居然要將他送到前線去送死。

她怎麼能這麼惡毒!

果然,不接她回宮的決定是對的。

然而,他心裡再怎麼憤恨,也影響不到司蠻分毫,她拍拍宗緋玉的腦袋,慈愛的說:“你先過去吧,我給你皇祖父擦擦臉。”

“是,娘。”宗緋玉起身又對著太上皇點了點頭,才轉身出去了。

等宗緋玉走了,司蠻才微微傾下身子。

不遠處,她的幾個弟弟還傻傻的站著,前頭幾個是不想麵對太上皇,太上皇病危,他們來看了,也僅此而已,說到底,太上皇現在屁股下的椅子不一樣了,若他還是皇帝,說不得他們幾個還想著皇位裝作孝子賢孫,現在,他們這些皇子將冷漠體現的淋漓儘致。

七皇子倒是想過來呢,隻不過……幾個哥哥看他的眼神讓他不想邁動步伐。

所以司蠻成了唯一一個想過來就過來的人了。

“父皇,想讓緋玉好好的麼?”

司蠻不僅給他掖被子,還給他整理領子:“這可是大哥唯一的骨血,你忍心讓大哥的骨血就這麼沒了麼?七弟你也舍不得吧,可怎麼辦呢?他還沒長大,還沒成親,隨意幾個豆痂都能要他的命,你瞧,父皇,人命真的是很脆弱的一個東西,就算熬到了成年,皇帝給他娶了王妃,可絕育藥可是甄妃的特長,用起來也簡單極了,您說是不是……”

太上皇的眼神裡明明白白的寫著‘毒婦’二字。

“父皇,其實我一點都不恨你。”

司蠻突然抿嘴說道:“你看,你不給我的,我現在全都擁有了。”

她勾唇笑了笑:“父皇,給你個選擇吧,要緋玉還是要老七。”

說完,她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等到了歪頭,她微蹙著眉,滿是擔憂的看了眼七皇子:“七弟……皇姐有件事想不通。”

“皇姐請說。”

“為何我在父皇身上聞到了臭味,是否父皇身上生了褥瘡。”霎時間,所有皇子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明明司蠻沒有質問他,可七皇子還是背後冒出一層冷汗。

“雖然每日都翻動,可父皇一直都躺著,難免會生些褥瘡……”七皇子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司蠻低頭承認錯誤:“抱歉,皇姐沒有要怪你的意思,隻是想著,若七弟不方便的話,明兒個就讓幾位兄長輪流來伺候吧,我也可以。”

“不用了,皇姐,我可以的。”

七皇子忙不迭的拒絕道。

他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伺候太上皇,一旦太上皇去了,他恐怕就完了。

幾個皇子在寢室裡守了一夜,太上皇也活得好好的,又不好走,乾脆自己擇了一個宮住了進去,司蠻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選擇了當初囚禁廢太子的那座寢殿,宗緋玉陪著她一起,也算是讓宗緋玉陪了義忠郡王一晚上。

當天夜裡大約二更的時候,皇帝宗瑾來了。

他在太上皇寢宮裡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宮開大朝會。

朝會開完了,他又騎快馬直奔玄清行宮,等他到了行宮剛和司蠻他們碰上麵,陳嬤嬤從太上皇寢宮跑了出來,滿臉淚水的喊道:“快來人,太上皇不行了。”

兄弟幾個一股腦的進去了。

太上皇好似回光返照,他不僅精神好了,甚至能說話了,雖說還是有些不清晰。

他的手指了指陳嬤嬤:“賜死。”又指了指七皇子:“守朕的皇陵。”最後,手指落在宗緋玉的身上:“封郡王。”

司蠻看的出來,他其實是很想指著自己喊‘賜死’。

可他不敢。

他在害怕。

他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後,司蠻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在他的眼裡,司蠻是個可怕的女人。

甄妃確實可怕,可他知道,甄妃的恐怖都是因為他的縱容,所以甄妃才敢惡毒,可司蠻不一樣,她被迫害了二十多年,哪怕陪在佛前也阻止不了她的算計,她將自己算計到了長公主的位置,將義忠的孩子握在手裡。

太上皇覺得,他隻要點了司蠻隨葬,很可能下一秒,死的是他們老宗家的男人。

隨著太上皇的話音落下。

七皇子臉色煞白的癱軟在地上,宗緋玉暈暈乎乎的仿佛在做夢,陳嬤嬤一臉淡然,好似早已料到。

最終,太上皇環顧了一下自己的這些孩子,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太上皇,薨了。

司蠻垂眸,掐著帕子熏了熏眼睛,淚水頓時落下:“父皇——”

“父皇——”其他皇子們也都跪下了。

就連宗瑾,都跪在床邊手緊緊的握著太上皇的手,曾經多少恨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人死如燈滅,宗瑾隻覺得自己一直緊繃的心弦一下子就送了。

他淚流滿麵,送走了父親的最後一程。

等哭完這一場,他站起來,看向陳嬤嬤,神色冷漠:“請嬤嬤上路。”

陳嬤嬤點點頭,走出來,對著床上的太上皇重重的一磕頭,又轉過頭對著宗瑾重重的一磕頭,最後,她環顧了一下整個大殿裡的其他皇子,好似忍不住似的,對著七皇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一眼,充滿慈愛與悲愴,然後猛地收回視線,抽出掛在牆上的佩劍,自刎而亡。

而七皇子,卻被陳嬤嬤那一眼看的渾身冰涼,整個人都忘記了哭泣。

為什麼要看他?

那個嬤嬤……到底是誰的人?為什麼要看他!為什麼要陷害他!

七皇子用驚惶的表情環顧這些兄弟,他哆嗦著唇,整個人慌的不行。

到底是誰,他都已經落魄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害他。

為什麼?!!

是了……

是因為他母妃甄妃。

甄妃跋扈,宮內產子的娘娘無一沒被針對過。

“七弟,父皇的意思,你也知道了,等喪禮一過,你便跟著去吧,皇陵那邊的屋子朕會讓人提前修繕的。”

七皇子聞言渾身猛地一顫。

看著這群兄弟的眼神,他突然莫名感覺,或許太上皇讓他去守陵,是為了救他?

“遵旨。”七皇子低頭領旨。

他的精神此刻分裂成了兩半,一半在心裡呐喊著不敢置信,一半卻冷靜的謝恩,然後跟隨那些哥哥們一起,發了喪鐘,請來棺槨,親手給父皇清洗,換上龍袍,然後扶靈回了皇宮。

然後在靈堂裡跪著,等著那些宗親過來一茬一茬的拜。

太上皇的喪禮辦得很是盛大。

原本很熱鬨的進程因為這次的國孝而終於冷靜了下來。

司蠻跪靈跪了幾天後,就被宗瑾強迫著在宮裡僻了個宮殿出來給她住著,代替她去守孝的是宗緋玉,每日天沒亮宗緋玉就去了,一直跪到天黑回來。

宗緋玉也不覺得累,每天跪的很是認真。

等太上皇終於入了陵寢,皇宮壓抑的氣氛好似這才鬆快了些。

七皇子去守了皇陵,其他的王爺在自己家裡守孝,皇帝剛抬進後宮的幾個妃嬪,也因為這場喪事,還沒侍寢就被冷落了下來,兩個妃子還好,畢竟位份高,可幾個嬪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她們雖然也算是一宮主位,可到底宮裡高位的妃嬪多,還都是老人,好幾個都是生育過皇子的。

所以幾個嬪為了打好關係,自然要大手大腳的去巴結。

不多時,她們手裡的銀子就不夠了,沒法子,隻能跟家裡要。

賈元春就是這樣,不過剛入宮兩個月,她就讓馬太監來要了三次銀子,王夫人沒辦法,隻好咬咬牙從私庫裡先取了五千兩給馬太監帶進宮去。

而皇帝也遵循太上皇旨意,冊封宗緋玉為安郡王。

聽到這個封號,司蠻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後才慈愛的揉揉宗緋玉的頭發:“緋玉,娘想了想,還是將你的身世告訴你比較好。”

宗緋玉耳朵瞬間豎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宗緋玉:快告訴我!我爹是哪個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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