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鐘晉(1 / 2)

鐘晉死後並未魂歸地府, 而是來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

這裡高樓大廈, 車水馬龍,看的鐘晉目不暇接。

他漂浮在城市中,在高樓間穿梭。

他看見過勤懇工作的建築工人, 也見過踩著高跟鞋走路帶風的ol女性。

看見過這個城市光鮮亮麗的一麵,也見過這個城市最黑暗肮臟的地界。

他稱呼這裡為——【天上白玉京】。

他穿著龍袍, 笨拙的學著年輕人, 白日坐在課堂, 晚上坐在大廈樓頂, 白日見識喧囂, 晚上享受寂靜。

他從小學開始,努力的學習著知識,一直到大學課堂。

他眼睜睜的看著眼熟的一個個孩子,從童稚可愛的孩子,長大成為了成年人,他們有的成為了科學家, 有的成為了醫生,有的成了演員,有的則成了罪犯。

孩子們年紀大了,他們的父母年紀老了。

而鐘晉,一直都在。

並且毫無改變。

依舊在城市中來回的遊蕩著。

曾經當皇帝的那一世仿佛成了一場夢境, 唯獨在低頭看見身上的龍袍時,才會恍然發覺,自己隻是一個幽靈, 一個遊走在陌生世界的,孤獨的幽靈。

他漸漸的有點絕望了。

他像個剛走出大山的孩子,顫顫巍巍的跟上了一輛火車,來到了一座更大更華美的城市,他們叫這裡為‘京城’,京城啊……曾經他的皇宮,也在京城之中。

京城裡,有他心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

他進到這座京城裡,走進那座陌生的皇宮。

這皇宮,與他大啟的宮殿毫無相似之處,可他卻在這皇宮中見到了好幾個與他一樣的,穿著龍袍的男人,而他們無一例外的都瘋了。

他最先認識的是奉先殿的一個男人。

他每天夜裡會變得很瘋狂,跪倒在地不停的懺悔,白日卻又會變得無比正常,神誌清醒的好似一個正常人。

所以鐘晉趁著白日的時候去找他。

“朕是大啟的皇帝鐘晉,你呢?”

“朕是大明皇帝朱由校。”

鐘晉不認識這個朝代,也不認識這個人,他想,或許是他的大啟滅亡後才有的朝代吧,可看朱由校的表情,卻又覺得不是。

他又問道:“你為何每日夜裡都會跪在這裡懺悔。”

“朕恨自己偏聽偏信,寵愛奶娘客氏的同時又給了她無上的權柄,以至於她插手朕的後宮,害死朕的子嗣,以至於朕後繼無人,也恨自己重用魏忠賢,受他蠱惑沉迷木工玩樂,置朝堂於不顧,使得朝政黑暗,讓朕成為大明王朝的罪人。”

鐘晉聞言,稍稍覺得無語。

他有些不明白,為何作為一個皇帝可以失道到這種程度。

他自詡不是多聰明的皇帝,可他在位期間,卻一直努力做好這個皇帝。

這樣一想,鐘晉再次想到自己的兒子鐘煌。

好在,他還有個好兒子鐘煌,隻不知他去後,這孩子過得如何。

“朕每日在這裡懺悔朕的罪過。”

朱由校用衣袖擦拭眼淚,歎息過後,才問道:“你又為何會滯留人間?在這宮中滯留之人,無不是心底充滿了歉疚不敢去地府見祖宗先輩之人,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陌生人。”

鐘晉愣了一下。

他為何滯留人間。

“我,我不知道啊。”

鐘晉茫然了。

於朝堂,除卻死的太早這一點,可以說他問心無愧,在時努力政治清明,離開時也留下了合格的儲君。

於自己,依舊是死的太早這一點太過遺憾,除此之外……也隻有對不起妻子曹芳兒這件事了。

“朕……想找到朕的妻子。”

“你的皇後?”

“對,朕的皇後。”

鐘晉臉上露出幸福的笑,他已經回憶起曾經與皇後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

“真好,其實朕也想朕的皇後,隻是……”

朱由校說到這裡,神色落寞中帶著幾分淒涼的搖搖頭:“隻是我與皇後已經再無可能了。”

“為何,我見你說起皇後時也是眼中含笑,一副伉儷情深的模樣,又為何再無可能,說不得,你的皇後還在下麵的奈何橋等著你。”

“她恨我還來不及,又怎會等我。”

朱由校起身走到窗口,看向窗外寂靜無聲的院落。

曾經的這裡,人來人往,太監宮女,不停穿梭,這座皇城,也充滿了生命力,而如今,這座皇城已經成為了景點,喧鬨與他們已然無關。

“自從客氏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張氏就再也未曾理會過朕,其實朕知道,皇後是喜愛朕的,隻是朕那時候不識情愛,隻知道沉迷玩樂,不僅寵愛客氏,後宮中還有佳麗數人,皇後日漸沉默,最終鬱鬱而終,而朕,直到她去後,朕才痛徹心扉,愧疚難言。”

朱由校笑笑,指著遠處走來的一對鬨彆扭的情侶。

“你瞧,當初朕與皇後,也曾這般相攜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