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心中一緊,然後立馬慌張的說道:“不知道,或許是大師看錯了?我袒露神魂,請大師為我看看!”
他一副慌張的模樣,仿佛是真的在擔憂自己神魂受損一樣。
倒是禪智和尚一愣。
這李啟之前都顯得機敏勇敢,怎麼現在突然慌張成這樣?
而且,袒露神魂給他?
不怕死嗎。
巫道手段繁多,術法神異,有重重神妙手段,但前提是建立在他們身體孱弱,神魂也脆弱的情況下的。
巫道的人身小天地,可以說是所有道途裡麵最脆弱的那一批。
主動將神魂獻出來,那可以說是完全把生死置於他人之手,甚至還難以防備其他人對他的神魂做手腳。
如果不是被強迫的,那通常隻有對極度信賴的人才有可能如此做。
禪智和尚皺了皺眉,一時之間拿捏不定李啟的態度。
不過,對於李啟來說,這一點問題都沒有。
難道不露出神魂,自己的命就沒捏在彆人手裡?
笑話,待在這座塔的每一秒鐘,他的命都在禪智和尚手裡。
所以,他乾脆的袒露神魂,並且做了一件禪智和尚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將魔念納入了神魂之中!
卻見李啟袒露出神魂,但神魂之中,百鬼大行其道,群魔肆意亂舞!
氤氳的黑氣籠罩了神魂,正是這些魔念,正在逐漸蠶食李啟的神魂。
禪智和尚看了之後,表情緊蹙:“小友,你為貧僧研究魔念,卻不想把自己也感染了,貧僧拿這些東西沒有辦法,但可以助你壓製一二。”
禪智沒想到,李啟居然沒有做好自我防護,被魔念感染了!
這樣的話,那神魂受損也是理所當然。
隻希望這小子彆死在這裡,最好是等法門研究完了再死。
禪智立刻做出決斷,雙手合十,身周佛光大作:“小友,此後你會進入羅刹鬼國,他們誘以聲色飲食,慎勿犯之,種種魔礙之所,但勇往毋退,如遇寶池,獲飲甘露,身力增倍,備踐勝境,亦莫貪戀,一心徑往,方能鎮壓魔念,守住心神,我這就為你做法。”
李啟連連點頭,一副慌張無比,魂不守舍的模樣。
然後,禪智和尚坐下誦經,忽見白衣端正之像,念念有詞:“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從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儘,儘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滅世出世間李啟圓明,上合李啟諸佛本覺妙心,同一慈力,下合李啟一切六道眾生,同一悲仰!”
李啟聞佛音,意識不受控製的直接消散了!
他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樣,神魂震蕩,直接陷入了睡眠。
渾渾噩噩中,他似乎落入了某個神秘的國度。
在那裡,他好像經曆了無數的事情。
他和一群人,似乎在裡麵跋山涉水。
他們穿過了盆地,丘陵,峽穀,平原,沙漠。
盆地中有果實,有饑餓者,遂離尋食,後無再歸。
丘陵間有金鹿,有貪婪者,遂離狩鹿,後無再歸。
峽穀底有草藥,有疾病者,遂離采藥,後無再歸。
平原上有篝火,有疲累者,遂離休息,後無再歸。
沙漠裡有綠洲,有乾燥者,遂離飲水,後無再歸。
李啟不管,任由他們離去。
他隱隱約約的,記得有人提醒過他。
有魔誘以聲色飲食,慎勿犯之。
種種魔礙之所,勇往毋退。
若是身力增倍,備踐勝境,亦莫貪戀。
他牢記在心。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的心中越來越焦急。
或許是十年,或許是一百年,李啟都記不清楚了。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就連時間觀念都被完全擊碎了。
完全不知道此時此刻過去了多久。
儘管他感到空虛,疲箴,衰竭,嘴裡發苦,但他還是在竭儘全力的走著。
真的是竭儘全力,每一絲可以動用的力量都被調動起來,儘管他能夠感覺到隻是稍一動彈,就有無窮無儘的痛苦襲來。
真正的痛苦,就好像是耳畔充斥著竊笑和尖叫,有東西在他的周圍蹦躂著。
靈魂正在被磨滅。
神魂的壓迫,比一切肉體上的刑罰都更加痛苦。
這樣的痛苦,持續了……無數年?
到底是多久?
不知道。
但無所謂。
一萬年也好,十萬年也好,哪怕是一百萬年,總能走到頭的。
總能……
李啟早已神智模糊,隻有些許的堅持在支撐著他的行動。
此時此刻,他的行為完全稱不上“有意識的行為”,更像是青蛙被殺死剝皮之後的猛烈踢腿,一種本能的堅持。
然後,他走到了。
有什麼東西扯了他一把。
有東西抓住了他,有無數的惡魔,驀地把他的心臟抓住,撕碎!
劇烈的痛苦襲來!
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顫抖,在大聲嘶嚎!
難以置信的痛苦席卷了他的全身,讓他抖的就像一隻剛剛從水裡撈起來的蝦米,幾乎動彈不得!
在這樣的痛苦下,李啟猛地清醒過來。
然後,他看見了——
無比宏偉的存在。
魔。
真正的‘魔’。
透過真知道韻的全新感官,他看見了,在無儘虛空中,一顆龐然巨大的黑色球體。
一顆不知道多麼龐大的黑球。
他伸出了無數的觸手。
真正的無數。
如恒河沙數,不可勝計。
億萬萬亦不可細數其百一。
在他的身邊,哪怕是恒星也恍若微塵。
星河在其身邊,也好似毛蟲。
他的無數觸手,刺入了無數世界。
李啟心中升起一股明悟,冒出來六個字。
‘他化自在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