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他受傷之後,發現仙人派的地方所出來的人,說話條理分明,哪怕是平民也知恩有禮。
而且,他們還推得動車子,說明身體也不錯,看他們的樣子,起碼在被擄掠過來之前,是吃得起飯的。
吃得起飯,所以才能知道榮辱,知道禮儀,知道恩義。
可是,吃得起飯……在這亂世之中,已經成了一種奢求了。
所以,本地的那些俘虜遇到事情之後搶奪糧食之後就跑了,隻有這兩個仙人派的人留了下來,把嘎嘎救回來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仙人派的地盤裡,連平民都能吃飽飯?
仙人派……才是正確的嗎?不管怎樣,起碼他們吃得飽飯。
嘎嘎的心中陷入了某種懷疑。
自己支持傳統,真的是對的嗎?
推翻了仙人的法度,可這個世界變成了西江賊這樣人的地盤……
是不是,仙人們才是對的呢?
而且,守護者之道,是不是自己之前有所誤解呢?
自己撿到的道門術法威力巨大,而且變化多端。
可是,在之前麵對生死危機的時候,他最後選擇用來搏命的還是守護者之道。
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都沒怎麼思考。
這就像是本能,而且吧……
就和他的選擇一樣,明明他可以查探之後馬上就離開,然後去找葛沽彙報情況的。
他根本不需要拚命。
但在看見那些人的遭遇之後,他還是挺身而出了,哪怕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
這就是守護者之道的意義嗎?
他總感覺,守護者之道,才是他應該選的路。
道門雖然強大,可是……沒有那麼親切?
想著這些的時候,他也沒有停下,而是默默運轉功法,采集天地靈氣,開始療傷。
道門術法在這種時候就有用了。
一邊吐納療養身體,一邊休息,兩個俘虜也在休息,他們的傷也不輕,隻是還能動而已。
又在原地呆了一個白天。
等到了晚上。
嘎嘎睜開眼睛。
“丟掉車子……咳咳咳,嘎!”嘎嘎試圖說話,卻還是被自己殘破的發聲器官卡住了。
他意外的發現,他現在說話,好像會帶著無法控製的嘎嘎聲。
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樣。
巧合嗎?
嘎嘎討厭巧合這兩個字,但好像沒辦法避免。
“恩人,你醒了?丟掉車子,你能走嗎?”那兩兄妹連忙從地上翻起來,其中的哥哥立刻說道。
因為,嘎嘎看起來不像是能走的樣子,估計還是要推著車走。
他們白天的時候沒有走,因為嘎嘎和他們需要休息,而且白天走容易被遠遠的看見。
不動的時候,可能被忽略,動起來就很容易被看見了。
所以他們是準備晚上推車趕路的。
“能……能,跟,跟我走,我有,家……”嘎嘎艱難的說著話,然後下來。
經過了一天的調養,他已經可以動了。
那兩兄妹對視一眼,也放棄了車子,背起剩下的菌絲糧食,跟著嘎嘎,前往他口中的‘家’。
恩人,應該是有營地吧?
三人上路。
他們很快的回到了營地。
葛沽很驚訝,但馬上安排了醫師為他們治療。
治療之後,也對那兩個俘虜進行了盤問,嘎嘎在一邊旁聽。
這對兄妹,這時候才開始說出自己的來曆。
他們確實是來自仙人統治的地方,來自金靈寺,這座寺廟,供奉的是一位‘金神’,但隻知道是金神,不知道是哪位‘仙人’。
兩兄妹現在提起那個金神,都是一副推崇的語氣,滿口都是‘吾神’,崇敬非常。
尤其是妹妹,她用極其謙卑的語氣對葛沽說道:“是金神賜予了我們食物,教導了我們美德,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所生活的地方才會和這裡有巨大的差彆。”
嘎嘎坐在旁邊看。
他看見葛沽露出了嗤笑的表情,顯然葛沽對這套說辭毫無感覺,甚至還想笑。
但嘎嘎不覺得好笑。
他想去看看,仙人派的地盤,是不是也是這麼混亂無序,是不是也是這麼恐怖?比起現在這些混亂的事情,是不是好一點?
葛沽聽完這些時候,搖了搖頭,阻止了他們繼續說下去:“好了,現在說那些也沒用了,你們也回不到金靈寺,你們是想待在我們的營地,還是自己回去?”
這個話題問住了兩兄妹。
老實說,他們想回去,但是路上又太危險。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嘎嘎突然說話了。
“讓他們,自己,在這裡,耕種。”
“等,收獲之後,拿一部分作為,口糧,然後……我送他們。”嘎嘎艱難的發出聲音。
葛沽振動翅膀,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嘎嘎的意思很簡單,讓他們在這裡種田,收獲之後,一部分留在這裡,剩下一部分帶走作為口糧,然後嘎嘎護送他們離開這裡。
“你很閒嗎?”葛沽似乎對這個提議不是很高興。
“我,想去,看看。”嘎嘎生硬的發出這個聲音。
現在他說話幾乎沒有語氣,對聖焰族來說,這就是沒有表情,所以聽起來就毫無感情波動。
可是,明明沒有感情,葛沽卻似乎聽見了某種渴望。
他打量了一下嘎嘎。
這個年輕人……明明可以自己跑,卻拚命把那些人都救了,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行吧,隨你了,但是不能拿營地裡已有的糧食,現在吃的也要記數,以後要還。”葛沽搖了搖頭,不再糾結這個。
不過,暫時就這麼決定了。
那兩兄妹沒有糧食也沒辦法走,暫時留在了這個營地之中。
這裡不養閒人,都得勞作,倒也不算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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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外一邊,李啟已經坐到了柳家的上賓之位,這代表他是受歡迎的客人。
柳參之的父親,柳君逸的舅父,坐在上席,對李啟拱了拱手,說道:
“犬子承蒙公子抬愛,得以結交,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