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沒有在乎這些。
哪怕作為實際領導者的五品界主們哀嚎,狂怒,不斷的訴說著自己要撐不住了,世界要撐不住了,請求撤退。
有的是威脅,強硬的要求李啟讓他們撤退。
有的是通知,明確的表示隻是和李啟說一聲,他們不可能再堅持了。
有的是祈求,哀求著李啟給她們一個喘息的機會。
還有的是哭訴,雖然沒有明說撤退,但總是在給李啟展示他們的損傷,甚至有的五品世界已經傷亡過半。
甚至有一些,提議再度重啟血祭。
但這些,李啟通通無視了。
平時的李啟是個老好人,在所有五品的眼中,他都是個通情達理,很好說話的人,血祭也能開啟,撤退也能撤退,隻要哭訴哭訴,李啟就會同意。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不是平時。
這次也不再做什麼老好人了。
李啟隻是冷漠的回答道:“擅退者,抗令者,斬。”
關鍵時刻,就是死光了都不能退。
擅自撤出戰場,李啟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軍令。
他已經給掌戮小隊下達了命令,不允許任何人後撤,可以調換戰區,輪換承擔壓力,但必須頂住。
李啟將調換的權利下放給了掌戮小隊和沈水碧進行商議,自己則不再接受盟和陣法之中的任何消息。
他不會再管這些事情了,外麵的人的任務是頂住,他的任務就是踩在他們的犧牲上,衝到甘鬆去。
至於血祭?想都不要想。
李啟此刻自己正在前線,若是開啟血祭,他就要承擔血祭帶來的劇烈壓力,戰鬥力大減。
所以,要做的事情很清晰,每個參戰的人心裡都要有準備才是。
都五品了,還搞這套,那就活該去死了。
李啟繼續前進,完全心無旁騖。
這麼一前進,就是十三個時辰。
十三個時辰,哪怕是在戰爭堡壘的外圍,戰鬥的烈度都已經降低了。
不是不願意拚命,而是人巫雙方都已經疲憊,戰鬥依然在繼續,但不是一開始那種大招瘋狂往外砸的模式了。
李啟正好樂得見此,戰鬥烈度越低,他的時間就越充足。
儘管戰鬥烈度變低,實際上是戰損數量提高的結果,死的人多了,烈度自然就下去了。
這十三個時辰,隕落的世界幾乎不可計數。
人道的損傷也非常嚴重,按照巫道的損傷,以戰損比一比一萬計算,人道也已經損失了數千萬人。
數百萬人,就算包括了其他世界的人,不全是唐國本土的,這損失也實在是過於沉重了,起碼對這片戰區來說,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
而且,這一切仍在繼續。
但對人道來說有個好處。
他們的鬥誌遠遠比巫道的世界堅定,而且是堅定的多。
所以,隨著戰損的持續擴大,巫道很多世界已經開始怯戰,畏戰,避戰。
相信,隨著戰鬥時間繼續增加,李啟的命令將會逐漸失效,這些五品界主最終還是會達成一致,選擇撤退。
到時候法不責眾,李啟也拿他們沒有辦法,畢竟李啟還要靠他們拚命。
這些世界,願意追隨巫道,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最多的是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求活路,一個是求晉升。
求活路的,是在人道傾軋之下,要麼投靠巫道,要麼直接被人道弄死,他們沒得選,人道可真的不把他們當回事。
求晉升的,就是想著……如果跟著巫道,那擊敗了人道,他們但凡能夠吃點剩下的肉渣,甚至撒下來的點滴湯水,都能讓自己的世界和文明受用無窮。
還有的則是兩者皆有,既害怕人道的武力,又貪婪於人道的殘骸,所以簇擁在巫道身上,希望這個大哥能帶自己贏。
也有一些彆的想法,譬如仇恨,譬如單純想要追隨巫道,但這些都比較少。
如果李啟不能滿足他們的目的,那他們自然不會願意拿命陪巫道。
實際上,真正屬於巫道的部眾其實是很少的,真正的‘巫’甚至比人道的‘人’還要稀少。
看太學學子和巫神山公子就知道了,巫道可是真的隨緣傳承的,不會規模化的培養,都是最傳統的師徒傳承。
所以,李啟心中的那條線,崩的越來越緊了。
他很精確的估算出了這些世界的承受極限。
最多再有一天,掌戮小隊就會彈壓不住的情況了,那之後就需要李啟許諾更多的利益才行。
但就算許諾利益,也得有命用才行。
所以,最多再多四個時辰,大部分世界都將進入自己的承受極限。
他們不是不能繼續打,甚至很多五品世界都還沒拿出真正的底蘊來呢,他們隻是覺得再打下去就真的會影響大部分世界的生死存亡了,所以想跑路了。
跟隨巫道的世界確實很多,但道不同,不相與謀,很難齊心的。
一天零四個時辰,這就是李啟剩下的時間。
“還有多長?”李啟眺望遠方,似乎能隱隱約約的看見甘鬆。
一天時間,能到嗎?
這可是以光年來算的距離,必須在一天內搞定,因為還要留出時間來破壞甘鬆。
這麼想著,李啟突然皺眉:“諸君,你們繼續趕路,做出我仍在大營的感覺。”
這話一說,周圍的五品界主們頓時愕然:“指揮,你是要?”
“帶著大軍,行動太慢,我獨自前進,你們做出我依然在此地的反應,以盟指揮,我獨自前行。”李啟如此說道。
這時候,一位冰蟾五品著急,立刻說道:“不可,指揮,你獨自一人前行,沒有兵氣護體,若是被大軍圍困,兵氣壓製,隻要死路一條!”
沒錯,這就是高手麵對成體係的軍隊,最艱難的一點。
兵氣,是人道的發明。
人族在遠古時代,當初沒有那麼多高手,麵對高高在上的神道,麵對天生異能的妖族,麵對各種鬼怪精靈,人道單靠一些武道高手和不善戰鬥的巫覡,幾乎沒有辦法存活。
於是,兵家最終根據武道內氣,發明了兵氣。
兵氣具備特彆奇妙的性質,可以壓製其他類型的所有氣,是武道內氣的完全反麵。
武道內氣,是混沌之氣的某種顯現,而混沌之氣是混亂的極致。
但兵氣,則是人道‘規矩’的踐行,是絕對的秩序,絕對的規矩,甚至比法家的‘律法’更加嚴苛,更加絕對。
律法可容情,軍法不容情,這是人道最嚴苛的‘規矩’,在這套規矩下,人連自己都已經變成了工具,變成了消耗品。
兵氣,便是人道的立足之本,是人道得以在最初的太古荒莽的闖出一片天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