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深夜。
章緒渾身上下披掛著最好的鎧甲,手中的長槍也已經換成了他能駕馭的最強法寶。
身旁隻有微弱的火光,所有陷陣營的士兵們都已經吃飽喝足,不過沒人喝酒。
“兄弟們,撫恤金都已經拿到了吧?”章緒對著眾多士兵說道。
士兵們點了點頭。
“你們的子女,還有老婆的封賞,都已經拿到了吧?”他又問。
“三百金,一百畝地,還有可以世襲的文吏文書都已經送回去了。”士兵中有人回答道。
“這點屁大的職也敢說世襲?老子還以為你們封了爵呢!”章緒笑罵道。
士兵們也嗬嗬笑著,雖然他們知道這對大人物來說不算什麼,可確實是可以一代代傳下去的,他們自己就有經曆,很多地方都有積年累月長期盤踞某地的經年老吏,在地方上的關係盤根錯節,都快形成家族了。
雖然上不得台麵,可說句世襲,一點問題都沒有。
笑過之後,章緒看著眼前的上千人,繼續說道:“那你們知道的吧?不管是剛剛封賞的田地,還是可以代代傳下去的職位,都是要有一個前提才能存在的。”
“那就是……大鹿國還在。”
這話讓眾多士兵們沉默了。
“這個國還在,咱們的地和職位才在,如果被人道攻破,大家也看見,鬆國是什麼下場。”章緒指了指外麵。
鬆國是什麼下場?
一眼就能看見了。
死無葬身,沒有一個活口。
人道根本沒有半分憐憫,對人道而言,這就是屠雞宰狗,隻有少數找到了自己道的‘人’才能被高看一眼,而這種人也不太可能加入人道。
真正有這種心智的人,他們多半都有自己的堅持,為此視死如歸,絕不會輕易為了活命而妥協。
正如此前所說。
人道所認可的人,他們不會輕易屈服。
而輕易屈服者,人道一般看不起。
但若是能夠有誌同道合者,人道就會欣然接受他們,並將之視為自己的一部分,一起為建設人的世界而奮鬥。
隻是這種奮鬥……對章緒這種人來說,是災難。
章緒的士氣動員並沒有太久,但大家都能夠理解在說什麼。
章緒嘴裡嚼著一塊肉脯,其他士兵們也在吃著各種東西,都是最好的軍需品,平時是吃不到的。
看著他們,章緒叮囑道:“最後一頓,彆吃太飽,跑不快。”
士兵們紛紛點頭,隻是嘴上也沒停。
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所有人披掛上陣,武器和鎧甲都是前所未有的精銳,以前他們可沒這麼好的待遇。
“所有人,準備。”章緒說著,然後命令旗官打出軍旗。
軍旗打出的瞬間,整支軍隊氣勢嘩然一變!
順著軍旗的指引,所有人的氣機連成一片,一尊集體的兵氣法相升起,那是陷陣營所有士兵的集合。
那尊法相,是一尊無麵人,沒有臉孔,隻是渾身披甲,手持長槍,是最普通的前鋒士兵打扮。
“子時已到,出發!”章緒命令道。
陷陣營立刻出動!
與此同時,還有其他十六支軍隊,也撲了出去!
十七支,這些軍隊的人數有多有少,少的隻有幾千,多的則有數萬,但加起來也有幾十萬人了。
夜色意想不到的濃黑,法相所迸發出的光芒照亮了一些地方,但這更外麵的地方,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不過,很快就不黑了。
天空之上,在罡風層低空巡遊的那些天宮陣列,隨即偵測到了這邊的行動,直接啟動!
所有人都能夠清晰的看見,許多台渾身閃閃發光的法寶,在天空劃過。
這些圓球一般的‘天宮’,邁著闊步,穿過電閃雷鳴的罡風層之中,甚至有些眼力好的偵察兵,能夠隱隱約約看見他們身上懸掛著多節的護符,碰撞起來叮當作響。
罡風層的閃電和這些天宮碰撞,發出哐啷哐啷的噪音,與喧囂的雷鳴交織,此起彼伏。
緊接著,便是一道閃光。
閃光赫然顯現,倏忽而逝,幾乎與下一道閃光同時出現。
是的,下一道,因為……隨之而言的,是數之不儘的閃光,一道接著一道,一道接著一道,這些所有的光芒連在一起,幾乎把天空照成了白晝!
一道道光芒,就是此前製造那橫跨國度的岩漿湖的罪魁禍首。
轉瞬即逝的閃電中,眾多士兵們得到的就是這印象。
黑暗的深夜,白亮的閃光,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副黑白的畫麵。
閃電忽隱忽現,亮光強烈炫目,再加之黑影濃重,這一切都讓人看得模模糊糊。
雷電過後,夜空清朗,大地燃燒,輕煙嫋嫋,透過煙霧,隻見渺小如針尖的天宮們開始泛白,這些圓球……似乎被什麼東西影響了,紛紛墜入天際,和自己噴出的白光一起下墜,落下,化作流星。
七品們出手了。
卻見上百位七品動身,法相一尊尊升起,攔截天宮!
大量的天宮被直接擊墜,伴隨著電閃雷鳴以及各種術法,天空變的好像是一幅畫一樣。
畫上有各種各樣的術法,法相,雷霆,天宮,以及落下的白光。
時間若是定格在這一刻,那定然是極美的藝術品。
可惜,時間不會定格。
天宮的光芒開始落到地上。
儘管已經被攔截了九成九,可零星的那些還是突破了攔截網,砸到了地上。
鬆國衝鋒方向的整個原野,被白光閃過,氣勁迸發,整片大地似乎都在燃燒——廣闊的山邊噴吐著無數微小的火舌,伴隨著一陣陣已成強弩之末的雷電而搖曳、蠕動,映紅了天上疾馳的雲。
大火,並且伴隨著流星,天宮墜落,爆破出一陣陣衝擊,不時地升起一團煙霧,從天邊掠過,遮蔽了天空那些法相的影子。
章緒帶著軍陣衝鋒,他已經在儘力觀察周圍的一切了,可是過於絢爛的戰場環境,讓他根本瞧不見更清楚的地方,他甚至都找不到敵人在什麼地方,也辨認不出自己的敵軍正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