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又是澧水事(1 / 2)

萬道長途 大腦被掏空 9091 字 10個月前

澧水已經變的如此繁華,許許多多的職業都已經消失,同時也有很多新的職業誕生,不過還是有一種老的職業,一直存在。

那就是——青樓。

這世上,總有公子多情,囊中闊綽,於是便春風省麵,恍記三生,夏日相思,難消一晝,便豪擲千金,換卿之半曲方歌,搴簾則阿堵撩人,入席則醉鄉庇心。

歡場之中,似有愛無愛,無情有情,反正金銀作響,以彼姝之常聚,與客結歡。

無數人酒樓寄興,吟媚子之詩,歌館聞聲,識念奴之曲,鴛文鳳藻,金粉胭脂,燕姬趙女,苟其人可取,但見華燈遍張,催花傳筒,豪飲達旦,腰撚之間,三眠軟玉之枝,大體雙呈,五夜銷金之帳,蘭因絮果,似有前根,膩粉酥紅,親於凡豔,千金銷而百媚生矣。

青樓可以說是見證了這一切的繁華,澧水曾經的野蠻時代,再到如今這般飛速提升的日子,都由這一最古老的職業親自見證。

不過,六十年時間,對青樓而言也是很長一段時間了,一代新人換舊人,青樓這種從業人員更迭快速無比的行業更是如此。

六十幾年,怕是已經換了接近二十代人了。

小蟾,便是這一代,剛剛上任的花魁。

其人坊間傳聞,據說休息時安雅閒逸,溫潤縝密,若是落座陪客,便頓時光照四座,對之如坐春風,如飲醇醪,比德於玉,無愧璧人,與人辯論,講論申旦,娓娓不倦。

其性雖溫但傲,見客不拜,高談雄辨,驚其座人,以招人過,但無人在意,皆因其人奪魁之際,年才十五。

小蟾此刻正在待客,而且不是酒宴,而是入幕。

她輕撫著上臂,動作近乎貓一樣,弓著脖子低著頭,黑發垂下來,她再次抬起眼睛的時候與眼前的客人視線交彙。

那是一位老者,坐在她旁邊。

她一言不發,旁邊的侍女卻主動上前,遞給對方一瓶葡萄美酒。

小蟾把肩膀轉向對方,默默等待著。

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她的皮膚斑駁,細小的青紫色瘀痕一直向後延伸到被衣衫遮蓋的地方。

老者在掌心倒了幾滴酒,熟稔的擦在手上。

小蟾下意識的僵直了身體。

不管那些,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床榻的上麵,那裡印著一些草木花片,各色青白紅紫,就好像她的皮膚一樣。

老者的皮膚鬆垂著,雙手雖然熟稔,但是因為年齡的關係,他的手有些顫抖,顯得笨拙,但帶著一種專注,好像他手裡的不是一個十五歲的新任花魁,而是一件精密的法寶一樣。

小蟾輕輕轉動肩膀,騰出了空間,露出更多布滿瘀青的皮膚。

老者又往掌心倒了些酒水。

這個過程之中,小蟾一直沉默不語,任由窗外的陽光灑在桌上。

呼吸聲不斷,好像讓她有種幻覺,似乎是睡著了一樣。

跪受之,當如此,道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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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木桶之中,四周有侍女幫她沐浴

旁邊有侍女在給她梳洗,她那舞者才有的纖瘦身體,在水中微微露出了優雅的肩膀,肩膀之下,被溫暖的水霧籠罩。

在白霧之下,她的皮膚似一塊精致而纖薄的西域印花布,花花綠綠的。

哪怕是在外麵聲名顯赫,性格高傲的小蟾,千金才能見上一麵,見客不拜,高談雄辨的花魁,依然躲不了這青樓之中的許多事情。

高傲?雄辯?

不過都是老鴇給她們教授的話術而已,隻要如此做了,那她們的身價便會節節攀升。

花魁四五年就會過氣,十五歲選上,至多二十歲便‘查無此人’了。

頂破天五年時間,便是這些女子的職業壽命,五年已經很長了,大多數其實隻有兩三年便泯然眾人。

花魁如流水,能堅持兩年的恩客已是長情,喜歡的時候一擲千金,不愛的時候棄之敝履,這都是青樓女人自小便要懂得的道理。

不懂這些,你就活不下去,要在僅有的職業生涯裡,賺到夠自己一輩子吃喝的錢,不然的話,未來可不太好。

花魁們年輕,而現在的老鴇,卻已經八十來歲了,從此前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年代一直活到現在,她什麼不知道,什麼不清楚?

花魁隻是一批批的貨物,而老鴇才是真正的匠人,負責生產出一批又一批的花魁。

小蟾想著這些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吱呀一聲。

那是開門的聲音。

旁邊的侍女們像是沒有聽見這聲音一樣,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這些侍女也差不多有四五十歲了,她們服侍過的花魁怎麼說也有七八位。

如果說老鴇是匠人,那她們就是維護的技師,負責把精美的商品保養的漂漂亮亮。

隨著開門,外麵傳來了一個聽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聲音:“已經不是第一次待客了,怎麼還是這般拘謹,像個死人一樣。”

小蟾縮了縮,但還是挺起脊背,小聲叫道:“媽媽……”

話語之間,她看向了老鴇。

說是八十來歲了,但實際上,這位澧州城的風月教母看起來隻有三十來歲。

這都是功法的妙用,她修為已經來到了八品,修行的是殘缺的巫道法門,駐顏效果驚人,並且來到八品,已是有身中神護體,寒暑瘴氣都近不得身,沒了這些外界之氣對小天地的襲擾,自然身體衰老極慢,壽如小神,能活三百年。

如今才八十歲,自然不會顯老。

那位老鴇繼續說道:“你這般作態,怎好說得是花魁?昨晚那位可是從清霧城來的老爺,是吃過見過的主兒,人家出去,說一說,你的身價可就往下掉了,以後要是因為這個吃了苦頭,可彆又求著我,拉著我的褲腿,讓媽媽我再給你一個台子,讓你上去彈琵琶。”

“我呀,見過的多了,你們之前學藝辛苦,我也是懂的,但學成了,總得是要變成銀錢的,這世上,對你我這般人來說,什麼都靠不住,天靠不住,地靠不住,能靠得住的,隻有這一身本事,還有兜裡的銀錢,有了這個,誰都是你閨女,沒了這個,誰都是你媽媽。”

“你不為了彆的,單單是為了這東西,也該知道動一動,練功那麼苦,怎麼上了場就怯成那樣?”

老鴇絮絮叨叨的,說的小蟾埋頭下去,像是要把自己淹死。

但她也控製不了自己,每到這時候,腦子裡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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