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們總是給自己找理由,把各種醜惡的事情都丟給‘人性’,說人性是壞的,人性就是崇拜強者,人性的陰暗麵,人性的本質什麼的。
說人性的弱點,前提問題是:人性是什麼?
人性,其實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不是所謂的‘自私’‘善良’之類的抽象產物。
實際上,這些抽象產物,本質上是來自於物質現實社會所定義的,所以才說,在其現實性上,人性是社會性,所有生物的本質,就是我們所有的外在生活。
人天生的隻有動物性,也就是刻在基因本能裡的進食,休息,交配等等行為,如果認為這些東西是人性,那你是否是一切具備本能的動物,都有人性?
草履蟲也有吃飯的欲望呢,草履蟲有人性嗎?
所以,人性絕不是他們認為的那麼膚淺的事物。
而那些凡夫俗子所認定的‘人性’,其實是其實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所構築的抽象概念,是一種人的獸欲,人的社會關係,人的生存本能,等等東西混雜在一起的東西。
舉個例子,你把一個嬰兒,放在一個黑箱子,黑箱子裡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任何刺激,除了每天固定的食物之外,這個黑箱裡什麼都沒有
那麼,這個嬰兒能產生‘人性’嗎?
這個嬰兒在不受到任何刺激的情況下,依然誕生了人性,才能說人性是先天自然具備的,是人‘本身就有的’。
但很顯然,這樣的情況下,嬰兒無法誕生任何的‘人性’,他隻具備生物天生具備的‘獸性’。
用這個方法,去掉人性的神聖性,我們就可以得出,人是什麼樣,取決於他受到了怎樣的教育,過著怎樣的生活。
社會即是人組成的,人的所有主觀思想,所有客觀實在,所有曆史觀,思想,物質,生產關係,都凝聚於社會之中。
所以,可以說,人的本質,就是其社會關係的總和。
不可能把人和社會分裂開來,進而把人性和社會性分裂開來,社會性即是人性的體現,人不可能脫離社會性而單獨展現人性,人性就是社會性。
因此人道很清楚,人性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性不是貪欲,不是惡念、淫念、患得患失、目光短淺、懶惰、衝動、無節製,正相反,這所有的‘天生的個性’,都是‘獸性’,是人要摒棄的事物。
人性,是人存在的證明,是高貴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是人之所以和獸類區分開來的標誌性產物。
奴隸製社會下,人會具備奴隸製社會的人性。
封建時代下,人會具備封建社會的人性。
資本主義下,人會具備資本主義社會的人性。
隻要重塑外界社會,製造一個人道這樣幾乎完美的物質世界,那麼一個從小在這個完美社會長大的小孩,他的人性,就是完美的人性。
人的人性就是社會性,生活在這樣一個物質極大豐富,精神境界趨於完美的社會,你很自然的就會成為這樣的人。
這也是‘以人代天’這一行動的必要性。
以人代天之後,就能創造一個這樣的世界,這樣的宇宙。
人道對此堅信不疑。
所以,邱直的副官擦了擦眼淚,然後開始做剩下的事情。
都尉已經啟動了計劃,那他就要做好剩下的工作。
然而,邱直出發之後,卻刻意減慢了速度。
明明是這個關頭,他卻沒有全身心的衝刺,而是讓出了大概一分鐘所有的時間。
這位一直以來都如同鐵城一般穩重的男人,頭一次玩忽職守,主動耽擱了一分鐘,給家中妻子用終端發起了通訊。
“冠卿。”邱直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他的妻子名叫梁冠卿,是個文雅典致的名字。
似乎是察覺到了邱直的事情,這個女子問道:“……你應該是在百越,怎麼突然聯係上我了?你不是說要專心這次的大事嗎?”
“冠卿,你那邊還好吧?”邱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如此問道。
“我這邊是後勤,而且還是織造地,怎麼會有事?倒是你……沒事吧?”冠卿的聲音帶上了明顯的憂慮。
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邱直是個如山般沉默,但心思細膩的人。
他很多事情都是看的清清楚楚,想的明明白白,不過不會說出口,隻是自己心裡明白,然後老老實實做自己的事情。
哪怕成親之後,他也時常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不過……他比自己強的多,梁冠卿自己隻不過是七品而已,當初他們八品的時候就認識了,然後一起突破了七品,可謂從微末時便認識。
但梁冠卿天賦和智慧都有限,七品已是極限,邱直卻一路到四品,但二人依舊恩愛。
人巫大戰後,邱直來前線,梁冠卿則是在後方織造,負責數十個世界的生產,為前線將士提供法衣護具。
如今,主動聯係自己,甚至還是在這種時候,對於丈夫的了解,讓她升起一個不好的想法。
“你應該也猜到了……事情有變,巫神山公子強的出乎預料,不過,一切依然在計劃之中,隻不過計劃被迫提前啟動,我可能……回不來了。”邱直如此說道。
說是可能,但其實,是肯定回不來了。
梁冠卿那邊沉默了,並沒有回話。
邱直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叮囑了一句:“冠卿,你且保重,我死之後,不必憂慮,你我三兒一女,皆已成人,都有出息,此生已是無憾。”
“你是無憾了……我呢?”梁冠卿反問道:“我之缺憾,如何能補?”
“大任在身,豈能推辭?”邱直說道。
梁冠卿語氣帶著怒意:“那你去吧,我自改嫁便是。”
邱直則笑道:“若你改嫁,我倒是放心了,不要沉溺悲傷,世上還有許多風景。”
梁冠卿聽見這話,隻是長歎一口氣,然後說道:“去吧,家裡後麵的事情,我知道的,你不必擔憂,還有,改嫁隻是說說,你我之情,既已開始,那結束與否,不再我一人。”
“那就好。”邱直說完,釋懷的笑了笑,隨後關閉了終端。
他很相信,冠卿肯定會理解的。
因為,愛不是終日彼此凝視,而是瞭望共同的前方。
人道中人不是無情,不是機器,他們也有感情,也有心,但他們知道,總要有人為了更多人犧牲,總要有人,不能例外,那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梁冠卿會理解的。
邱直加速,下一刻,他衝破了百越的前線。
百越國主設置的檢測術法被觸動,一股難以想象,超越所有國主應對能力的偉力降臨。
霎時間,所有百越國主都被驚動了,甚至就連李啟和沈水碧的本體都察覺到了邱直的出現。
這一瞬間,人道也發起了總攻。
然後,李啟布置的大祭,被強行啟動。
是的,‘被強行’。
啟動大祭的,是人道,是邱直!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來自祝融的氣息——
重黎二氏!他們摸清楚了李啟的大祭,甚至做了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