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天空變的毫無光彩,實際上天空依然美麗,隻不過那兩條絢爛的大龍襯托下,就顯得這般灰暗了,變成了畫布上徹徹底底的背景。
大龍們繼續碰撞,波紋開始在天穹之中蕩漾,變幻不定的波紋在穹頂嬉戲,一些看似輕飄飄的圓環波動開來,像對著鏡子嗬氣嗬出來的。
但實際上,每一道圓環都足以輕易蕩平百萬裡的所有事物,將一切蕩碎成塵埃。
天空和閃光的水麵一樣,籠罩了一張構圖模糊的大網,上麵的圖案自行組合,又自行毀壞,轉瞬即逝,霎時無影無蹤。
金紅色的光芒普照開來,是無儘的黃昏還是無儘的清晨,誰也說不清,太陽已經不再表示時刻,它被兩條大龍強迫著呆在那兒,那模樣,除了‘雙龍戲珠’之外,再也找不到彆的更適合的
太陽,這一偉大的,主宰著這些光明事物的高貴存在,此刻卻被兩條大龍輕易的戲弄著。
天空的戰爭如此的熱烈,如此的絢爛,然而,在地下,一切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是一個死去的或壓根不曾創造出來的世界的景象,那些天空之中的光,沒有散發出絲毫熱力,一切事物都凝然不動,好似在這那些大龍的注視下永遠僵冷了一樣。
所有人,都竭儘全部氣力和生命,深深地把這空氣吸進胸膛。
他們被這偉大的一幕震懾,根本喘不過氣來,無能為力籠罩著他們,以至於到了痛苦絕望的地步,像一個人臨終的痰厥,也象一顆石子丟進深淵,顯出它的無可奈何。
但是,仍然有地方在戰鬥。
在前線,數百位百越國主傾巢而出,六品,七品也隨之衝出。
因為人道來了。
幾十位人道將軍,再有人道大軍,傾巢而出。
鬆國一國之地,瞬間被軍隊和神通淹沒了。
戰鬥打響,幾乎瞬間,那些高品強者就已經戰成一團,血肉絞殺在一起。
法寶上的寒光冰冷,向四麵八方揮出滲人的寒風。
號角響起,命令已下達,驅使著下方那些士兵們向前猛撲。
武功,術法,神通,各色法寶和機關,儘數啟用。
狂風怒號,號角嘹亮,箭矢錚錚,神通亂舞。
每秒都有人戰死,從後方趕來的援軍迅速補上,死屍成山,血流漂杵,戰鬥的怒號回蕩在前線。
各種間諜和隱藏者們開始了自己的敵後破壞,他們不在前線,而在後方。
百越四處起火,間諜們開始燒毀百越的據點。
雙方已經殺紅了眼,人們的屍骸互相擁抱在一起,他們並非原諒了對方,而是用生命去咬掉最後一塊肌膚。
六十年的冷戰過後,熱戰再度開啟。
而這一切,是為了此刻的大祭。
隻是,李啟有些凝重,他沒想到,自己大祭的根底居然已經被對方完全窺破了。
“是重黎二氏?他們看穿了?”李啟暗暗猜測。
他從開始藏到現在,連沈水碧都沒告訴,因為,這場大祭,根本就不是山水大祭!
所有人,包括百越國主們,都認為這場大祭本質上是凝聚百越所有力量,用來抵抗人道。
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這樣。
這場大祭,祭祀的是‘古代聖皇’。
所用的祭禮,是‘革’禮。
革,改也。謂上僣也,水火相息而更用事,猶王者受命,改正朔,易服色,故謂之革也。
文明以說,大亨以正,革而當,其悔乃亡。
天地革而四時成。
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序卦》曰: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
太古聖皇的傳位遺跡,用的是什麼禮器?
毫無疑問,他們傳承的象征之物,是‘鼎’!
所謂‘九鼎’,就是太古聖皇的權柄的象征,權是衡量重量的器物,那最重的器物莫過於‘鼎’,所以鼎之權為最重,是最重要的禮器。
革,去故。鼎,取新以去故,則宜製器立法以治新也。鼎,所和齊物生成新之器也。故取象焉。
鼎,象也。卦有木火之用。互體乾兌。乾為金,兌為澤,澤鐘金而含水,爨以木火,鼎烹熟物之象。鼎烹熟以養人,猶聖君興仁義之道以教天下也,故謂之鼎矣。
李啟將以整個百越為‘鼎’,去實行‘革’!
動成兩坎,坎為耳,而革在乾,故“鼎耳革”。
那六十年的冷戰,都是祭禮的一部分!
這是整整六十年,數千億人一起實行的大祭。
然後,通過這一場大祭,李啟將會以自己的身軀承擔太古聖皇的遺跡,以配得上遺跡的器量,將太古遺跡完全納入自己的內天地之中!
這就是李啟的謀劃。
人道也隻不過是這場大祭的一部分而已,是李啟證明自己‘革’的正當性的另一部分祭品。
但是,李啟顯然沒有料到,重黎二氏識破了李啟的招數,並且做出了應對。
他們的應對,就是將計就計。
他們沒有改動任何關於大祭的問題,甚至他們主動挑起了冷戰,幫助李啟以六十年的時間快速完成這場大祭的大部分。
但是——
他們巧妙的逆轉了大祭的指向目標。
巫道,就不能成為‘革’的目標嗎?
隻需要人道證明自身的優越性,並獲得這場大祭所有參與人員的認可,那麼相對應的,容納太古聖皇遺跡的,自然就變成了人道。
不過,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大祭在雙方的意願之下啟動,與此同時,大鹿國的下方,大地被翻開。
聖皇遺跡,之前祝鳳丹所處的那個洞窟,被抬了起來!
數萬裡的土塊因此而被掀起,被埋葬在地底的遺跡現身。
與此同時——祝鳳丹的力量出現。
另一邊,對李啟來說一個陌生三品的力量也開始現身。
人道鎮南府大將軍,他也出手了。
僅僅是一刹那,戰鬥就直接來到了最熱烈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