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巴巴爾的怒氣上來了。
“是的,永遠,這就是我創造你們的目的。”那聲音坦率的回答道。
“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你無法束縛我。”巴巴爾立刻答道,儘管他已經親眼目睹了對方的偉力,但他不願意自己的思想遭到這樣的束縛。
他的思考,從來不應該為了某個存在而存在。
“是,我無法束縛你,但我也不需要束縛你,我隻需要把你留在這裡就行了,我完全不需要那樣。你會思考的,因為除此之外你什麼都不能乾,你根本不知道怎樣‘不思考’,不是嗎?難道你可以靜止自己的思維嗎?”那聲音笑了。
巴巴爾卻立刻察覺到了什麼,這個聰明人馬上回答道:“你會笑……你還有如此的欲望,說明你是可以溝通的,那或許我們可以商量一下,我思考的內容可以變成‘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放我自由’。”
“當然可以。”那聲音回答道:“我不在乎你思考的是什麼,隻要你還在思考就行了,哪怕你思考的內容是毀滅我,我也無所謂,事實上,我很希望你能夠做到這點。”
“我很好奇,你這樣的存在,怎麼會擁有我這樣凡人的心智,我還以為……神,應該會更加平淡一點。”巴巴爾如此說道。
但那聲音卻回答道:“何必試圖揣測我呢?假設你是一隻單細胞生物,在你眼裡,生命的形式隻是單細胞而已,多細胞是群體的集合,這時候,你去問一條由幾十億兆個細胞構成的巨龍,它是‘一隻’還是‘許多隻’?你讓對方如何向你解釋呢?”
“你如果具備超越我的智慧,你就應當具備解答我的能力。”巴巴爾說道。
“的確,我具備這樣的能力,但我為什麼要幫你呢?你有越多的疑惑,你就會越多的思考,這就是我讓你來的目的。”
巴巴爾無言,他的恐懼和驚訝完全消失了,在對方的這種回答後,他在心中生起了一股對這偉大存在的‘惱怒’。
但那個聲音似乎完全不在乎,他說道:“好了,我還會給你最後一個問題的機會,然後,你將陷入永恒的思考之中,起碼對你而言,是永恒的,我會給你提供輔助你思考的一切器具,甚至可以將你送到那個嶄新的宇宙之中,同它一起成長,而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保持思考,永遠思考。”
‘永遠思考’,那聲音如此說道,就好像‘永遠’兩個字很輕巧一樣。
這讓巴巴爾窒息的同時,怒火也愈加旺盛。
“那我的問題是,告訴我你的名號,起碼告訴我應該怎麼稱呼你,然後,我將用我的思考去尋找終結你的辦法,我無法忍受你對我的折磨,我的思考絕不屬於你,我會證明你這樣的做法是錯的。”巴巴爾的語氣斬釘截鐵。
儘管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但巴巴爾知道,自己的反應,很明顯就是那個聲音想要的。
要知道,巴巴爾本來就是因為道心破碎,不願意進行思考,而主動選擇了死亡,他本來是永生的。
而現在,他再度燃起了思考的活力,儘管這是因為怒火。
對方能夠選中自己,就是因為自己有著這樣的素質,有著這樣的反抗之心,自己絕不會停止思考,也不會停止反抗。
這樣的巴巴爾,才能夠滿足對方的需要,所以巴巴爾才會來到這裡。
但巴巴爾也不準備放棄自己,靠擺爛來壓製對方,那也不是他的作風。
他麵對宇宙熱寂的時候,依然鼓起勇氣,花費了無數時間去對抗那注定的未來,而如今,隻是換了一個目標而已。
他將持續不斷的思考,用所有的智慧,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時間,耗費一切,不惜一切,去尋找毀滅對方的辦法,作為對方如此殘酷惡行的報複。
這就是巴巴爾的目標。
“我的名字是崇年,巫神山大卜,至於你的想法……曆史或許會證明你是對的,但現在沒人能證明,現在,開始你的思考吧。”這聲音如此說道。
於是,在下一刻,那個聲音消失了,同時巴巴爾被放逐到了嶄新的宇宙之中,他將是這個嶄新世界的第一個智慧生命,而且他還被賦予了‘永生’。
他會永遠保持此刻的現存樣態,讓巴巴爾永遠不會死亡,就算巴巴爾最終道心崩潰,尋找自毀的方式,而且讓他找到了,那個聲音也會重新創造他,使他死亡的可能性化為泡影。
巴巴爾無論如何都會永生不死,這是那個聲音的意願。
隨著巴巴爾進入嶄新的宇宙,開始自己無止境的‘思考’的時候——
與此同時,那隻拖住宇宙的手,其真身也逐漸顯露。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穿著普普通通的袍子,坐在普普通通的小屋裡麵,小屋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簡簡單單的茅屋。
但是茅屋建立的地方,卻非常的奇異。
茅屋漂浮在無垠虛空之中,而在茅屋的下方,是一座域外奇觀。
域外奇觀——天河。
宇宙中,五行之一,‘水’的顯化。
天河者,群神之闕也,水浮精曰天河,倬然轉運於天。
這裡也是星官之主,神道之帝‘太一’的門闕,這條長河縈繞長天,是‘三水’之一,是宇宙五行的本源顯化。
三水者,天河、地河、中河是也,此三水有時通壅,太一聖治,水色俱澄,無有流沫,有巨魚大蛟,莫測其形也,吐氣則八極皆暗,振鬐則五嶽波蕩則,巨魚吸日,蛟繞於天,輒而星雨皆墜。
巫神山大卜崇年,鐘明樓的師父,就負責在人巫戰場之中鎮守此處,同時提取水之本源,以天河流淌的精粹為根底,水鍛法寶,然後提供給前線戰場。
從遠處看去,這就是一間飄在天河之上的小屋,小屋後麵,有一條星河。
這些星河,仔細看,都是一個個縮小之後的‘世界’。
從四品到六品的世界,許許多多,全都擺在那裡。
而他,在同時與無數人對話,與他們進行著類似‘巴巴爾’一樣的對話,然後將他們送到新的世界之中。
無數的生靈,都在不斷的傳達‘思考’的結果給崇年,儘管這些思考彼此衝突、前後矛盾,但仍是有意義的。
崇年很高興這些高貴的思想能夠不斷出主意,畢竟他們的任務就是尋找諸如此類的方法,這些方法或許就能找到從已知通往到未知的道路。
不過,就在他進行著這一切的時候,崇年突然感受到了一個呼喚。
來自他心愛弟子的呼喚。
什麼情況,鐘明樓一向是個自閉的性子,居然會主動來找他?
這麼想著,崇年輕輕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