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三合一(1 / 2)

鹹魚被逼考科舉 清涴 15351 字 3個月前

虞衡見胡尚書氣得直喘粗氣, 趕緊上前給他順氣,還一邊笑嗬嗬地安慰他, “胡尚書先彆生氣,政事歸政事,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了。再說了,這事兒要真做成了,日後胡尚書哪還用擔心國庫之事?先順順氣,來,咱們坐下來好好聊,先喝杯茶。”

胡尚書對這一套流程也是熟悉的,下意識地接過虞衡手裡的茶, 正要熟練地抱怨幾句, 抬頭一看虞衡那張年輕的俊臉, 胡尚書突然反應過來, 嗐,現在來忽悠自己的是這小王八蛋呢, 鞏禿頭那個殺千刀的沒過來!都怪那老貨, 好的不教壞的教, 把這麼個好苗子摧殘成什麼樣子了?

胡尚書想想先前虞衡上交紅薯的大方勁兒,從來就沒提過一個錢字兒, 那是真正的品行高潔目下無塵,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結果呢, 那不乾人事的鞏禿頭上回要錢鋪路也就算了,做什麼教這孩子給帶上?人好好一個純潔無垢的後生, 轉眼間就跟那鞏禿頭似的,開始學會從他手裡騙銀子了?

胡尚書就是憤怒,十分憤怒。這會兒要是鞏尚書在他麵前, 他絕對毫不猶豫地揍死那個老混蛋。

但是現在眼巴巴看著胡尚書的人是虞衡,小夥兒生得俊秀,眼神清澈,神情真摯,滿眼都是對長輩的孺慕尊重和關心,胡尚書一時間竟罵不出什麼難聽話來。

要是在這兒的是鞏尚書,胡尚書罵也就罵了,他倆自打入閣後為著銀錢的事兒每年都要掐上無數次價,都形成一套成熟的討價還價的流程了。兩人交情也不錯,地位又相當,罵上一場都不會在意。

但要是拿對鞏尚書那一套來對虞衡,那就有點不合適了。

虞衡的年紀都能當胡尚書的孫子了,剛踏上朝堂不久的小菜雞一隻,萬一把孩子給罵傻了,打擊太過可咋整?再說了,虞衡在他這兒挨了一頓痛罵,翰林院裡那起子小人還不知道會拿著這事兒做什麼文章呢?

胡尚書先前還心疼過虞衡在翰林院的遭遇來著,這會兒就算再生氣,還是考慮了這一茬沒發作。

也是胡尚書心裡看好虞衡,才這般為考慮。換個人來試試,胡尚書早就把對方罵成狗了:你被人說閒話就說閒話,關老夫屁事?難不成老夫一個閣老還要看你臉色不成?

就是這麼雙標。

虞衡態度十分端正地為胡尚書端茶倒水,做足了晚輩的姿態,倒叫胡尚書不知道該直接把人趕走還是再考慮考慮,半晌才歎了口氣道:“你啊,真是好的不學學壞的。都怪老鞏頭把你帶壞了。”

張嘴往鞏尚書頭上扣了口鍋後,胡尚書低頭瞅了瞅自己手裡的茶,又無奈道:“你倒是能屈能伸,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招都學來了。好歹也是個侯爺,乾嘛把身段放得這麼低?老夫一把年紀,還真是頭一回享受侯爺之尊的伺候。”

虞衡聞言,臉上的表情更加誠懇,發自肺腑道:“侯爺?又怎麼了?自我踏入朝堂後,大人就對我頗為照拂。就我這嘉秀侯的爵位,還是當初大人在大殿上同百官據理力爭來的。便是今日不有求於大人,為大人端杯茶這等小事,也是我該做的。”

這話就說得很到位,聽著就讓人覺得舒坦。

尤其是這話還是虞衡的心裡話,並不是刻意說出來討胡尚書歡心的,那悅耳程度直接翻倍。

自己看好多有照拂的後輩是個感恩的,胡尚書心裡也高興,畢竟誰也不想幫個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不是?

胡尚書氣順了順,仔細看了看虞衡的計劃書,越看神情越凝重,最終歎了口氣道:“這麼多的事兒要做,我這兒的銀子倒不算最要緊的事兒了。若是隻要銀子,我們幾把老骨頭商議商議也不是不能給,但其他的,同淄丘霖露等國交涉,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不是大事,相比之下,你要造的那個什麼化肥廠倒是不算特彆顯眼了。”

其實胡尚書這話也說得不大準,這份計劃書中,最顯眼的還真是虞衡要造的那個化肥廠。這家夥把儀器成品圖都給畫出來了,這麼大麵積的畫怎麼可能不顯眼,一翻開就瞅見了。胡尚書愣是沒弄明白那些設備有什麼用,碩大一條長長的磚窯,還一半埋在土裡,瞧著怪模怪樣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這就是術業有專攻了,胡尚書於經濟一道頗有頭腦,在工這一塊兒,就比不得鞏尚書了。

雖然沒扯明白,但胡尚書更覺得這東西高深莫測,想著人家孩子頭一回來找他幫忙,為的還是國事,胡尚書的心也軟了,都沒像先前對鞏尚書那樣大砍價,反而大方道:“先進宮找陛下和其他幾位閣老商議一番,若是陛下允了,你再來找我要銀子,就按這個數給。”

驚喜來得太突然,虞衡都驚呆了,虧他做預算的時候還往上提了不少呢,就是見識了上回胡尚書的靈魂砍價,為自己留了不小的餘地,這會兒見胡尚書這麼大方,虞衡心下倒有些不自在,覺得自己好像怪坑的。

【得了吧,胡尚書管理國庫這些年,做什麼事要用多少銀子,心裡門兒清。先前鞏尚書坑他,那是要的數字太大誠心找罵的。你預算表裡頭這個數字,雖然大了點,也沒誇張到那份兒上。再者,你這是第一回做東西,實驗還有失敗率呢,餘留的那部分不就是讓你造的?真以為胡尚書每回砍價都不講理呢,傻的是你才對。】

虞衡:………

好像還真是這樣,要是胡尚書真是瞎還價的,朝堂上下還不得被他弄得一團糟。哪個部門不要銀子呢?胡尚書要是心裡沒數,大夥兒還能這麼和諧?定然是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就像這回,胡尚書還把虞衡的失敗部分的開銷也算進去了,還可能失敗不止一次,兩相加減,要的銀子和虞衡的預算也差不離。

虞衡當即覺得胡尚書是天下第一等貼心人,給錢給的這麼貼心的甲方,多讓人感動呢。

這麼想著,虞衡看著胡尚書的眼神就感激了。

胡尚書心裡頓時覺得怪怪的,心說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這不,自己一答應為他說話,就感動得跟什麼似的。唉,還是臉皮不夠厚,要多曆練曆練啊。

當官的,臉皮太薄了怎麼行?

實際上,胡尚書對虞衡提到的化肥也是極為重視的,看重程度甚至不在紅薯之下。

這會兒的化肥不像後世那樣花上十幾塊就能買上一大袋,現如今的農戶們耕種所用的肥料,除了農家肥就是草木灰,單調得很,還經常不夠。

看虞衡這計劃書上說能做化肥,胡尚書都驚了一瞬。這事兒簡直聞所未聞,還能人為給莊稼做出肥料來?

驚完之後,胡尚書的算盤又開始扒拉了。這化肥要是真能做出來,意味著什麼?土地肥力跟上來了,甭管種什麼,產量都能翻一番,日後百姓也不必爭著搶著種紅薯,其他糧食的產量增上來了,還能挑自己的口味種。

虞衡要是知道胡尚書這會兒心裡的想法,怕是要對胡尚書說一句他真的想多了。就算是在科技發達不缺化肥的後世,紅薯土豆這倆神器的產量還是最能打的。其他糧食的產量想要超過它們,還挺難的。

後世都做不到,這會兒就更彆想了,能搗鼓出化肥維持住地力,不用種幾年紅薯又得隔一年種豆子省地力的好。

這年頭兒百姓日子是真不算好,虞衡後來聽到係統給他轉述過百姓挖紅薯那天的感慨後,特彆心酸,就想著再努努力壓榨壓榨係統,幫他們一回。

係統:???

誰壓榨誰呢?不是這傻逼自個兒甘願把自己當豆子跑進空間去榨油?真是飄了,壓榨方和被壓榨方竟然都能搞錯!

虞衡才不管這個,他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一半,剩下來的另一半肯定也不會出意外,聽了胡尚書這話,虞衡趕緊笑道:“那正好,陛下和幾位閣老若是知道了化肥之事,定然會像大人一般立即點頭同意的。”

胡尚書被虞衡扶著往外走,準備進宮,腦子還有點懵,突然就反應了過來,瞪了虞衡一眼,笑罵道:“合著你今兒是特地過來算計我的呢?”

化肥之事,景隆帝的態度先不論,秦首輔是這小子未過門妻子的祖父,這小子又爭氣,給萬民謀福祉,多正當的理由,秦首輔沒必要這時候坑孫女婿。鞏禿頭自然不必多說,胡尚書敢保證,那老小子見了虞衡畫的這圖就會恨不得趕緊開始辦廠,至於楚次輔,那人古板端方得很,於國於民都有好處的事兒,他肯定不會反對。其他幾位閣老不會輕易拒絕,算下來最大的變數竟然是胡尚書自己。

胡尚書都忍不住被虞衡的這份小心機給氣樂了,沒好氣道:“你這是怕老夫當場為銀子的事兒鬨起來,反對此事兒吧?”

虞衡被胡尚書拆穿,臉色也有點訕訕的,摸著鼻子小聲道:“大人勿怪,實則時光不等人。若是鬨起來,你我二人各執己見,光爭論都不知道要爭多久。辦廠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辦起來的,所用的人力和材料,要花的時間可不少。老天爺又不等人,該播種播種,該收割收割,我們這麼爭下去,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了。”

這也是大實話。虞衡也不想在這些人精麵前耍弄自己的小心思,先前那是人家看好你不跟你計較,被戳穿後再繼續賣弄就沒意思了,反倒傷了情分。

卻不料胡尚書一拍掌,滿意點頭道:“就該如此!”

虞衡:???

莫不是自己幻聽了,胡尚書這是說自己小小套路他一回,套路得很好?

虞衡心下正奇怪呢,就聽見胡尚書欣慰道:“當官辦事,沒點小心機怎麼能行?做事之前先把難辦的處理好了,那就事半功倍了。如你今日這般,就做得十分不錯。”

先前還說這孩子臉皮太薄了,現如今看來,還是不錯的嘛,套路一波一波的,總歸吃不了虧。

*

學過化學的都知道,化肥大概分為三類:磷肥,鉀肥和氮肥。其中最關鍵的就是氮肥,作為蛋白質的重要組成部分,氮是任何植物生長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種元素。這玩意兒又不能從土壤中直接吸收,照說空氣中氮氣挺多的,但是,問題又來了,氮氣分子中有氮—氮三鍵,化學性質穩得一批,植物根本沒法吸收,絕大多數吸收的都是氮的化合物。

所以,虞衡想造的化肥廠,主要還是以做氮肥為主。鉀肥可以靠燒草木灰獲得,至於磷肥嘛……咳,鳥類糞便啥的,淄丘霖露這些附屬國不就有嗎?直接問他們要就是了。一家人,還說什麼錢不錢的事情呢?

虞衡在這方麵頗有點胡尚書的風範,摳起來也挺讓人無語。

主要吧,一切設備都要重新做,成本可比從附屬國白拿大多了,能少花銀子的事兒,為什麼不乾?虞衡很是理直氣壯。

這倆就是虞衡寫計劃書時突然想來順帶提到的,重點主要還是放在辦化肥廠上麵。

景隆帝等人聽聞虞衡提出做化肥的消息也驚了一瞬,仔細看了看他的計劃書,發現自己有些看不大懂的地方,直接扔給了鞏尚書,讓他好好研究研究。

鞏尚書專業水平還是有的,起初見了虞衡畫的煉焦爐,鞏尚書也是懵的,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這一套設備弄下來能燒出個什麼東西來。

主要吧,鞏尚書沒學過化學,不知道各種元素,這會兒見了虞衡畫的圖,鞏尚書眉頭都皺起來了,喃喃道:“這麼多的煤炭,真做出了化肥,損耗也不少啊。”

虞衡畫的,是簡易的煤炭煉焦過程,也就是土法煉焦。煤炭在煉焦的過程中會產生氨氣,再把硫酸弄出來,稀釋好放在大瓷缸裡,將煉焦過程產生的氨氣用鐵管連接到瓷缸中,就能得到硫磺氨溶液,這溶液完全可以當化肥用了。還能把它曬乾帶走,方便得很。

至於怎麼做硫酸,這倒不是問題,找綠鞏礦石扔鍋裡燒一燒就有了。這玩意兒不少見,愛煉丹的道士那兒就有不少。

一套流程下來,環環相扣,其他人雖然還沒弄明白其中的原理,但見虞衡寫的這麼詳儘,想來也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想出的主意,該是幾分把握的。

虞衡用了最簡單的語言向他們解釋了一番其中的道理,隻說天地間有一股“氣”,正是植物生長所必需的。但這股“氣”又和天地間其他的濁氣相互纏繞,使得植物吸收不了。他這法子,就是為了將這股植物生長所需的“氣”單獨剝離出來,溶入水中,再灌給植物。

這一套說法聽著玄乎,實則其他人接受還挺好。虞衡先前找理由的時候就查過資料了,這方時空的史書上有過零星的記載,提過這等“氣”之說,不過隻說天地間的“氣”分為許多種,世間萬物皆有所求。

在場眾人都是博覽群書之輩,尤其是鞏尚書,對這等奇門工農之事尤為了解,虞衡這麼一說,他當即就明白了回來,還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虞衡,驚呼道:“先人沒想明白的道理,你琢磨透了?”

虞衡撓了撓頭,輕咳一聲道:“就是自己瞎琢磨的,能不能成,還得等辦廠自己上手做了後才知道。”

鞏尚書大喜,眼神狂熱,恨不得趕緊就將這煉焦爐給造好,看看虞衡的設想到底是不是真的。

於是,鞏尚書當場表態,“陛下,此法聽上去應當可行,不若試上一試。”

換個人這麼說,景隆帝早把人給趕出去了。一個還不知道可不可行的東西就巴巴跑來同朕說,這不是浪費朕的時間嗎?

但虞衡這人不一樣,景隆帝也得承認,虞衡確實有那麼幾分不凡之處。他的轉變,後來展現出的越來越耀眼的天資,都讓人驚豔。雖然其他人都覺得虞衡前些年是藏拙想過幾年輕鬆日子,但帝王敏銳的自覺告訴景隆帝,其中怕是還有什麼隱情。隻不過虞衡進了朝堂後,功勞一件一件往景隆帝頭上扔,景隆帝就把那一點點奇怪之處拋在腦後了。

都是大宣臣子,又一心為了大宣,縱然有什麼隱情,又何必深究呢?說不得虞衡這小子,真像民間傳聞的那樣,是上蒼派下來輔佐他的文曲星呢?

雖然目前看來,這個文曲星六元及第後,技能點好像點劈叉了,奔著奇奇怪怪的路走去,拉都拉不住,待在翰林院琢磨的事兒又跟翰林院沒關係,也是醉了。

但虞衡靠譜啊!但凡他做過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哪裡出過紕漏?這會兒虞衡敢拿著一份不知能不能做成的圖紙給他們過目,本身就證明他對此十分有信心。不然的話,他圖什麼,就圖涮一把景隆帝和閣老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