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景隆帝就該刷刷存在感了。說實在的,景隆帝也覺得虞衡這想法有點不靠譜。但是!虞家現在三個爵位,虞啟昌和虞衡還聲望特彆高,從虞衡的表現來看,他兒子鐵定也廢物不到哪兒去,虞錚同樣不錯,到時候虞家一門三爵,自成一派,怕是給後來的帝王留下隱患。現在虞衡腦子發抽鬨著要把福安伯的爵位給女兒,這個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一方麵,這事兒一出,其他人對虞衡就多了一個不靠譜的印象,得罪完文官這一派,虞衡先前積攢下來的好名聲估計都要受到不小影響,對虞衡當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景隆帝看來,還挺滿意,情況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另外,福安伯的爵位給了女兒,女子又沒有乾政的權利,其實也就是養了個閒人,相比起出現一個能乾的福安伯,在朝堂上和親哥堂哥守望相助大殺四方來看,這安全係數不就高多了?
罵名還是虞衡自己背,哪兒這麼好的事兒?
於是,景隆帝考慮了許久,糾結萬分,在虞衡殷切懇求的目光中,艱難地點了點頭。
虞衡頓時大喜,“謝陛下!”
眾人也隻能感歎一句陛下對嘉秀侯是真的寵愛,這等離譜的事兒都能答應他。好在福安伯的爵位也就三代,更重要的世襲罔替的嘉秀侯爵位還是兒子的,也能說得過去,誰讓人家爵位多呢?
酸了酸了。
也有心裡不平衡的禦史,散朝時還皮笑肉不笑地祝虞衡生個兒子。
虞衡當即被氣個仰倒,嘴上“呸呸呸”三聲,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禦史們:………沒救了。
經此一戰,虞衡再次出了名,人還沒到家,關於他傻不拉幾硬要堅持把爵位給女兒的事兒就已經傳開了。
百姓們對此十分不解,也有閨女們暗暗羨慕,這才是寵女兒的最高境界啊,爵位都能給,還是在陛下麵前據理力爭為女兒爭取來的,這一片拳拳慈父之心,簡直能納入史冊。
以前,虞衡是京城好女婿好丈夫的第一名,現在又得加上一個,寵女兒第一名。都寵到這離譜的份上了,還能評不了第一名?
反正現在就兩種聲音,男子罵罵咧咧,表示要是自己,絕對不想要虞衡這樣的親爹;女子雖然沒什麼話語權,但言談之間,總會帶出些羨慕來,誰不想給虞衡當閨女呢?多幸福!
至於那些罵罵咧咧的男子,女孩子們也就是笑笑,說得好像他們能當虞衡的兒子似的,人家說了,生不出這樣的廢物點心白眼狼!
剛回京就搞了這麼大的一個新聞,虞衡果然是腥風血雨的體質,為百姓們增添了不少茶餘飯後的談資。反正不管理解的還是不理解的,現在都知道了,嘉秀侯特彆想要個閨女,還沒見著閨女的影兒就先給她爭來了一個爵位,小姑娘還未出生就已經是人生贏家了,讓人羨慕得緊。
秦溶月自虞衡出征後就搬去了靖安侯府,如今虞衡回的也是靖安侯府,秦溶月臨近產期,還是在這邊穩妥一點。
沐老夫人等人也聽說了虞衡剛才的豐功偉績,卻都沒說什麼,隻高高興興地將虞衡迎進門,說是給虞衡備了一桌好菜,就等著他回來。
虞衡第一眼就看見了挺著大肚子的秦溶月,和長輩們問過安後,便看向了秦溶月的肚子,臉上滿是喜意。
沐老夫人和沈氏他們也貼心,關心完虞衡後就把時間留給多日未見的小倆口。
虞衡瞅著秦溶月那肚子,都有些不敢碰,小心翼翼地將人扶進了院子,問了秦溶月孕期反應後,才喜氣洋洋地摸著秦溶月的肚皮和閨女打招呼,“閨女,我是你爹。爹今天可是幫你掙了個大禮,還給你攢了小金庫,等你出生後,都給你!”
秦溶月失笑,心裡也頗為詫異,知道虞衡喜歡閨女,倒沒想到他能為閨女做到這份上。
不過秦溶月也沒啥想法,這爵位本就是虞衡在戰場上拚來的,要給誰都是他的自由,反正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什麼虧不虧的。
虞衡這邊高高興興地陪著妻子和閨女,承恩公那邊同樣興奮得不得了。
蕭蘊得了爵位本就是大驚喜,結果這孩子去了趟邊關,竟然還把自己的終身大事也給搞定了!聽他的表述,那可是個難得的好姑娘,還能想得起他,這就是緣分啊!
承恩公夫人當即命人請京城最好的媒婆,想了想還是不夠上檔次,又催著承恩公進宮向陛下討個恩典,既然他們這事兒已經說定了,不若讓陛下出麵做個媒人,下聖旨賜婚,這才叫有排麵。
承恩公也沒閒著,用了飯後又往宮裡去了。
禦書房,景隆帝看向心結已解的齊王,臉上滿是欣慰,歎了口氣,心中感慨萬千,最終隻拍了拍齊王肩膀,沉聲道:“日子還長,好日子還在後頭。”
齊王不想來煽情這一套,垂下眼道:“寧王的首級我帶了過來,日後您也不必再憂心他的下落。至於樨蘭大公主,她倒是命大,還有口氣,正在暗牢裡關著,想來也撐不了幾天。”
景隆帝目光複雜,最終還是滿意地點頭道:“你們兄弟六個,你大哥學了朕表麵的溫和圓融,你則更多的隨了朕的狠心,日後你們兄弟齊心,這江山,朕也不用再發愁了。”
齊王皺眉,“皇兄很好。”
“他確實很好,但他的心不如你狠。日後,若是到了必要之時,你要能狠下心來。”景隆帝深深看著齊王,“你要活得長久一點,比你大哥活得更長。”
齊王的眉頭皺得更緊,“父皇正值壯年,何必說些這樣的話。”
都有點像交代後事了,多不吉利!
景隆帝則笑道:“朕辛辛苦苦了這麼多年,勵精圖治不敢有一絲怠慢,如今海晏河清,盛世已到,還不許我偷懶享點清福?”
這話的意思……齊王微微揚眉,驚訝地看向景隆帝。
景隆帝臉上的笑容多出了幾分真摯,“在這個皇位上坐久了,心也越變越冷。我以前對你們多有寵愛,如今卻是寵愛中夾雜著算計。帝王年老昏庸敗了江山的事跡也不是沒有,朕不是那等死守著權力不放的帝王,如今該處置的人和事都處置好了,朕當個太上皇也不錯。”
齊王震驚地瞪大了眼,簡直不相信這話是從景隆帝嘴裡說出來的,半晌才低聲道:“皇兄孝順,不會同意的。您拿這個試探他,也試探不出什麼。”
“正是因為他孝順,朕才能安心放權。”
景隆帝似乎考慮了許久,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要開始慢慢放權給太子,而後順利完成權力的過渡,禪位去當太上皇。
這消息足夠勁爆,傳出去得將京城炸得抖三抖。但齊王不愧是齊王,不過片刻功夫就回過神來,徹底接受了這事,還有功夫提醒景隆帝,“我帶來的那些賬本,以及暗中和寧王勾結在一塊之人的名冊,全都記得清清楚楚,明王在其中也插了一手。父皇若是要退位,不如先把這東西處置了,免得皇兄束手束腳,還落個刻薄寡恩的名頭。”
景隆帝無語,這兒子真是白疼了,到頭來最關心的竟然是大哥而不是親爹,欠揍!
如今齊王恢複正常,景隆帝待他的態度就更隨意一點,當即一巴掌拍在齊王的腦門上,瞪眼怒道:“沒良心的東西,虞衡說得對,攤上像你這樣的白眼狼,就不該給你爵位!”
齊王捂著腦門兒對著景隆帝做了個鬼臉,“是嗎?剛才您不還讓我好好發揮自己心狠手辣的優點,好好輔佐大哥嗎?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主意一陣一陣的。”
說完,齊王的腦門又挨了一記暴栗,可以說是十分委屈了。
回坤寧宮去給皇後請安時,皇後已經備好了齊王愛吃的點心和果子,正笑眯眯地等著他過來。
齊王在給皇後請安時,聞到了皇後身上隱隱傳來的檀香味,心中便是一暖,抬頭笑道:“母後,兒子回來了。您那小佛堂,可以撤了。”
皇後並不信佛,不過碰上什麼大事需要上天保佑時,皇後便會去小佛堂拜一拜,茹素一段時間為人祈福。這一次,不用想都知道是為了保齊王平安才去小佛堂的,便是親娘也就是這樣了。怪不得齊王這麼脾氣暴的人在皇後麵前都自願收斂自己的脾性。
母子二人說了會兒話後,齊王便示意皇後屏退左右,四下看了看,才向皇後透露了景隆帝有意退位當太上皇的打算。
皇後並不覺得意外,她和景隆帝少年夫妻,又有當初同甘共苦的情分在,景隆帝不至於連這事兒都瞞著她。
聽到齊王說這事兒,皇後眼中還帶了點笑意,為景隆帝待齊王親近而欣慰,在聽到齊王說景隆帝讓他繼續心狠下去,扮演黑臉角色後,皇後不由皺了皺眉,目光平靜且包容,認真對齊王道:“你不必如此。得罪人,處置人的滋味並不好受,要背負的東西也太多。你大哥既然要坐那個位置,這些本就是他該承擔的,你父皇不該把這些陰暗的事全都交給你。沒有人天生就要為另一個人而活,你隻需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便是。”
齊王的臉色也柔和了不少,笑著看向皇後,故意逗她開心,“得罪人的事我乾得可開心了,這些年就沒少乾,就喜歡看他們看不慣我又罰不了我的憋屈樣兒。皇兄以後也要多寵我啊,這樣我才能像以前那樣橫著走。”
皇後失笑,“你啊,這性子真讓人頭疼。”
到底沒再說什麼。
景隆帝雖然有退位當太上皇的心思,但就像齊王說的,他雖然解決了一大堆爛攤子,給太子留了個盛世,但還有些掃尾工作沒做完,總得處理好。
另外,就算退位,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辦到的。首先還得讓太子多曆練曆練,給他更多的權力,讓他自己和朝中一幫老狐狸們博弈,免得到時候碰上問題還得向成為了太上皇的景隆帝求助,那也太有損帝王威望,能不乾最好不乾。
景隆帝是真的打算放權,不像某些帝王,即便退位還要抓著權力不放。
於是,官員們便驚訝地發現,景隆帝對太子愈發倚重,甚至有些折子都讓太子來批,其中透露出來的意思,簡直能讓人琢磨個百來回。
最普遍的猜測就是景隆帝可能近來身子不好,離譜的更是猜測景隆帝可能大限將至,不然怎麼會一副讓太子接班的架勢?
朝中暗潮洶湧,虞衡卻毫不在意。他更關心的是他閨女,閨女馬上就要出生了,誰還管天家父子唱的是哪出戲啊!
穩婆都是沈氏早就備好的,秦溶月一發作,虞衡急匆匆將人往產房一抱,剩下來的時間也隻能乾著急。
沈氏有條不紊地指揮下人燒水,拿小繈褓等事宜,虞衡聽著秦溶月壓抑的痛呼聲,急得直打轉,轉暈頭了還差點和送熱水的婆子撞上,濺了半身水。
生孩子這事兒急也沒用,虞衡在外頭度秒如年,秦溶月在裡麵更是每一秒都是煎熬,臉上汗珠滾滾而落,嘴唇都痛得失去了血色,本能得哀嚎著,強忍著痛楚聽從產婆的指導,不斷的吸氣,放鬆。
虞衡在外頭連著轉了上百個圈,又跑去扒拉產房的門,瞅不著情況後又蹲在窗戶下聽動靜,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沈氏被他煩的簡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暈他,但想著小孫女不能出來後就見到一個昏過去的爹,沈氏還是忍住了。
嗯,在虞衡的洗腦之下,虞府上下都認為秦溶月這一胎是個女兒,備的繈褓衣裳都是小姑娘穿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的晚霞如同火燒一般,一片絢爛,產房裡終於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虞衡嗖的一下站起來,眼神亮晶晶地盯著產房的門。
產婆抱著大紅的繈褓,麵色有些僵硬,虞衡立即緊張問道:“可是夫人有何不妥?”
產婆搖了搖頭,“夫人很好,已經睡了過去。”
至於產婆的臉色為什麼僵硬,這個嘛……眾所周知,嘉秀侯一心盼閨女,爵位都給閨女備好了,但是,老天爺總不能太寵一個人不是?
產婆將繈褓遞給虞衡,樂嗬嗬道:“恭喜侯爺,是個小公子!”
“閨女好啊……嗯?小公子?”虞衡當即虎軀一震,看向在產婆懷裡砸吧嘴的小不點兒,露出了一個天崩地裂的神情,“不是閨女?”
產婆嚴肅地點頭,“對,不是閨女。”
實際上產婆心裡也鬱悶,接生這麼多年,得了兒子的人家給的禮都厚一些,虞衡這不待見兒子的才是奇葩。
禦史大夫聽聞虞衡得了個兒子的消息,當即大笑三聲,親自在門口放了一串爆竹,隻覺得胸中一口惡氣徹底散了,“該!”
虞衡抱著繈褓裡的傻兒子懷疑人生:怎麼就是兒子呢?我香香軟軟的閨女呢?
就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