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柱一案影響太過惡劣, 虞衡簡直難以想象世上竟然有這等喪心病狂的畜生。黎陽府知府那邊得知了消息後,還給虞衡來了文書,言辭懇切地感謝了虞衡一番, 而後話鋒一轉,說這案子歸根究底還是黎陽府的案子,牽扯甚廣, 感謝虞衡對黎陽府伸出援手, 希望虞衡能將張大柱交由黎陽府。
虞衡實在不想就這樣將張大柱這畜生給交去黎陽府, 現在這畜生被怡陽府的衙役給抓了,虞衡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滿清十大酷刑都讓這畜生給體驗一番。
要不是虞衡還剩下了一點理智,真想直接打死張大柱了事。後來一想, 就這麼砍了這畜生的頭,實在太便宜他。砍頭多麼乾脆利索, 疼痛也就那一時, 相比起他犯下的罪行來說,砍頭對他而言, 簡直是解脫。
怎麼著都得將他折磨個死去活來再說。
至於犯人的人權?不好意思, 這年頭兒可沒這說法,犯了事上刑是正常流程。虞衡覺得這規定在這案子上還是挺讓人解氣的,估摸著張大柱那狗東西這一路上也沒有好果子吃。
黎陽府知府的文書, 虞衡仔細看了, 確實是這個流程。黎陽府才是這案子的負責人, 怡陽府這邊頂多就是熱心幫忙的兄弟單位, 最後歸案, 還得由黎陽府那邊來。
但虞衡實在氣不過,還有王氏女的下落沒有處理好,便以此作為借口, 先讓衙役將他押來了怡陽府。
經此一案,虞衡徹底意識到,百姓中固然有知恩圖報淳樸良善之輩,也有不少敗類,更因為民智還未開啟,做出來的事完全沒有底線。
如張大柱,即便被捕,據衙役傳來的口信說,這畜生根本沒覺得他當初用她外甥女給人配陰婚是害了他外甥女,這狗東西自有一套自己的邏輯,說反正他外甥女在家也是個丫鬟,打生下來就不被他姐姐姐夫所喜,平時連肚子都填不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和家裡的牲口擠在一處。他把外甥女帶出來,又給她找了個好人家,那哪是害人呢?分明是做善事才對。
至於現殺……那是他外甥女沒福氣,人家福氣大的,進門後帶了喜氣,直接把丈夫的病給衝走了,那他外甥女不就可以不用給丈夫陪葬了?到時候,以男方家那般殷實的家底,他外甥女後半輩子不就隻管享福了?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他外甥女沒福氣,擔不起這份福運,天生賤命,過不了好日子。不過,先前那少爺還在人世的時候,他外甥女也是過了幾天有人伺候的富太太日子,這輩子也沒白來,值了。
虞衡一聽就知道,這樣的爛人,壞事做多了,為了讓自己心理平衡,每時每刻都會給自己洗腦,找出一些狗屁不通亂七八糟的理由洗腦自己做得對,形成一套洗腦自己的強盜邏輯,長年累月下來,自己都深信不疑了,簡直有病。
道理虞衡都知道,但在聽到這些能夠戳爆人肺管子的狗屁話後,虞衡這麼好脾氣的人都被氣得差點失去理智,要不是係統攔著,虞衡真想給衙役回信,下令直接將那混賬東西給弄死。
還是民眾無知,缺乏對生命的敬畏。現在隻抓到了張大柱和那對帶他進入這片黑色地帶的夫妻,虞衡都不敢想還有多少罪行未被查明,有多少如王氏女那樣的妙齡女子在正好的年華裡被“現殺”陪葬配陰婚,也不知有多少已經長眠的女性被打擾,她們的屍骸更是成為了喪心病狂之徒斂財的工具。
種種罪惡,隻要一想,虞衡都覺得太陽穴一鼓一鼓的,頭都要炸了。
該給百姓普普法了。
那問題又來了,普法教育可不是那麼好乾的,這會兒普通百姓文盲率幾乎百分之百,就算有幾個稍微認識幾個字的,也對朝廷的律法沒有具體的意識。隻知道殺人放火偷蒙拐騙這些東西是不對的,對於女性,百姓們一致認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該嫁人就嫁人,找個人家嫁了收筆彩禮補貼家裡就行。
某些疼愛女兒的人家,頂多也就多置辦一兩樣嫁妝罷了。
若是女兒不幸早夭,有人願意花銀子買她的遺骸,怕是不少人家都願意。
畢竟女孩子不能入祖墳,他們能不知道買他們女兒遺骸的人是什麼人嗎?但就像張大柱一樣,這些人也會找出許許多多的理由為自己開脫,減少自己的愧疚感甚至自我洗腦完畢後,還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
衙役這邊順著張大柱交代出的消息,找到了原先同張大柱做過“交易”的人家。這家女兒就是在給家裡人洗衣裳時,不小心掉進水裡,沒了。張大柱那會兒手裡還有點閒錢,便給了這戶人家一點銀子,將這姑娘的遺骸給帶走了,許給了另一戶買家。
這戶人家在衙役找上門來時,還振振有詞,“我家二丫頭去得早,女孩家家又進不了祖墳,給配了戶人家也好,到了下麵也有丈夫替她撐腰,免得一個人受委屈,也不用孤零零葬在荒郊野嶺,成為孤魂野鬼,這不挺好的嗎?”
張大柱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人家,聽了這話後還咧咧嘴,將對方引為知己,“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官爺,您看,我這還是在做好事呢!”
“做好事你個大頭鬼!缺德玩意兒,斷子絕孫的東西,你爹娘當年把你生出來時就該把你扔進尿盆裡給溺死!”
張大柱和三道九流的人混熟了,嬉皮笑臉地和衙役們搭話,“那可不成,我可是兒子,我爹娘能舍得溺死我?瞧瞧前麵的女嬰塔,那裡頭才真的有嬰兒屍體。就是太小了,不然我哪還用去摸黑掘墳,進了女嬰塔,閉著眼睛拿衣裳一裹,就能裹住好幾個女娃娃。要是有人家想給生下來就夭折的兒子配個陰婚,這倒是個聚寶盆。”
衙役們聽張大柱這話說得滲人,一點人性都沒了,完全不把人當人,當即抬腳將他揣翻在地,惡狠狠道:“彆廢話!你瞧瞧你自己這鱉樣兒,還是個人嗎?”
“官爺,這女嬰塔可不賴我啊。”張大柱許是知道自己這趟凶多吉少,留不住性命了,嘴上也沒了顧忌,咳嗽幾聲自己爬起來,喘著粗氣道,“女嬰塔的女嬰,還有那些被父母賣掉屍骨的女孩子,可是他們的父母先不把她們當人的。我就是個生意人,她們自己生來就不被任何人喜愛。說不準我給她們找的人家,該能待她們更好些呢!她們的父母親人那樣輕賤她們,不把她們當人看,我這個外人又怎麼可能將他們當回事?”
張大柱乾的是缺德的事,見的多了,難免會碰到一些讓他這樣的惡人見了都覺得喪心病狂的現實,更加讓他多出了一份自我洗腦的理由,現在嬉皮笑臉說出來的東西,雖然聽了還是讓人想揍人,但又莫名還有幾分歪理。
衙役們聽了,都覺得心裡一寒,有生了女兒的,更是咬牙切齒,“這都是些什麼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