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拍拍胸脯,這小爪兒可真“精彩”,指甲蓋裡的黑泥也就不說了,手指頭上的黃綠色凝塊還有手背上的白膜讓她有了…想吐的衝動。
腦海裡是小姑娘吸溜著大鼻涕,然後用手背那麼一抹…畫麵太美。
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藍鳳轉了一圈,她想找點水洗手。
結果真的是家徒四壁啊,一鋪東北大炕,上麵有個大木箱子,有兩床被褥,地上連個凳子都沒有,整個屋子就一個蘆葦炕席還算新。
水盆、水壺,和水沾邊的她都沒見著。
再次刷新她對“窮”這個字的認知。
這個小姑娘的執念是想要吃飽,看來也不是容易完成的任務啊。
忍著惡心,藍鳳用滿是補丁的衣服擦擦手,哎!…再歎口氣,給條毛巾使使也成啊。
炕上還有個呼呼大睡的小哥哥,她親哥,同父同母同一個肚皮下討生活的雙胞胎親哥。
睡的真香啊,外頭打冒煙也沒把他吵醒,今天算是見識到打雷也能睡的人了。
炕並不高,一個角還有塊土坯,應該是給她們踮腳用的,她爬上了炕,甩下草鞋,窩在一角很快就有些迷糊了。
她這身子還小,禁不住折騰,睡眠是最好的恢複方法。
其他的都靠後。
上輩子她把自己累死了,這輩子一定要好好保養。
眼皮馬上就要黏在一起了,她小哥哥叫什麼來著,好像是藍龍,她們是龍鳳胎嘛,所以一龍一鳳沒毛病。
比她兩個堂姐來娣、招娣好聽多了。
咦…?腫麼覺得這倆名字有些耳熟呢。
透過現象看本質,以她強大的推理經驗,這是要搞事情啊。
還真讓她說對了,一年一度對於農民最重要的秋收終於到了。
老百姓看天吃飯,秋天是收獲的季節,本來應該是高興的事兒,但是秋收也叫搶收,必須得抓緊,要不然一旦趕上下雪,收成就要打折扣了。
九十九步都走完了,敗在最後一步,誰也受不了,所以秋收這段時間都是全家總動員的。
藍龍和藍鳳也被帶地裡去了,她們倒不會被安排乾重活,而是撿稻穗和豆粒。
這活就得小孩乾,一是大人們可是主力,抽不開手,再一個撿東西總得不停的彎腰,小孩個頭矮身體又軟比成年人更適合這工作。
秋收之所以家家都是全員上陣也是因為有政策跟著。
按照慣例,秋收這天六七歲的孩子下地是給工分的,雖然不會太多,但螞蚱腿找也是肉啊,多一個工分也是好的。
再小的像藍龍藍鳳這樣的,她們肯定是沒工分的,但是拾到的糧食可以自留一小部分。
這個份額一般是四分之一左右,沒有利益誰那麼積極啊。
藍鳳看著小半天的成果有些默,才淺淺的一個小籃子底,有一兩麼?四分之一才多少,也就是順她和小哥哥辛辛苦苦一天還喝不上一頓粥,真想摔筐走人。
這工作效率低到無法忍受啊,好不容易有掙糧食的機會,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首先這工具就不給力,這小籃子雖然不大,但對於她們來說還是太沉了,這就是負擔。
所以她準備直接用衣服兜著,或者晚上讓娘給縫個口袋。
其次地上的稻穗真心太少了,她得獨辟蹊徑。
之前她在一篇雜誌上看過一篇文章,是回憶以前農村生活的。
其中就提到了挖鼠洞,每到秋收不但是人們豐收的時候,也是田鼠存糧的時候,這時候要是能挖到它們的洞,就能大有收獲。
不過作家也說了,從鼠洞挖到的糧食最好是彆吃,可以用來喂家禽或者用來換水果。
畢竟老鼠容易攜帶病菌的,可是此一時彼一時,藍鳳隻想吃頓大米飯,實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就像快要餓死了,有口吃的肯定要搶,哪裡顧得上美不美味。
不過老鼠洞也不是那麼好挖的,太容易發現的早被大人們直接撬開了,然後招呼自家孩子趕緊過來撿。
這個是隊長允許的,不過大人也是順便不能特意,也就是說不能耽誤自己的活。
所以這就給藍鳳留下了操作空間。
找到一個小木棍,這是用來紮鼠洞的,如果有鼠洞,它內裡因為有糧食,所以很好紮下去,而且聲音也和泥土不一樣,不過這個要靠經驗。
據說老手一紮就能知道是不是老鼠洞,藍鳳不求百分百,不過經驗這玩意是會增長的,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藍鳳在找到一個老鼠洞之後特意用木棍多紮了幾下,仔細辨彆聲音的不同,然後牢牢記住。
最後才和小哥哥把鼠洞挖開。
“妹!多多!”藍龍興奮的大叫。
藍鳳趕緊噓聲,“彆,窩們的。”
藍龍捂著腦袋猛點頭,也是可愛了。
其實一下午也沒找到太多鼠洞,畢竟鼠洞有限,但是每個鼠洞裡麵糧食都不少,畢竟老鼠們都知道錯過這個秋收,它們冬天可是要餓肚子的,所以都是卯了勁的往窩裡搬,不過現在便宜藍鳳她們了。
等到晚上下工鑼敲響,她們倆已經快把小筐裝滿了,足有三、四斤的樣子。
兩個人都累出汗了,主要是筐太沉了,兩人抬手都酸了。
可是不敢撒手,也不舍得撒手。
等到鳳娘過來接孩子,看到筐裡的稻穗都驚了下,這麼多!然後條件反射的左右看了看。
可是想到要讓隊長驗,好像也藏不住。
“咋找這麼多。你爹給你們找的鼠洞吧。”鳳娘一下子就看出這稻穗的不同了,因為太整了。
老鼠可不是一粒粒的搬稻粒,人家直接把整個稻穗咬斷拖回洞裡,所以鳳娘直接就能判斷出不是拾的。
“妹…找。”藍龍不乾了。
藍鳳倒是沒所謂,她在意的是結果。
鳳娘沒把兒子話當真,拿著土筐帶著兩娃找孩他爹去了。
“不是我啊,這麼多啊!”鳳爹覺得有些可惜,現在人太多不好往兜裡裝,一會到了隊長那兒大頭都被拿走了。
每次到秋收都有些約定俗成的規矩,比如說偷薅把稻穗吃,隊長一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秋收苦,吃點也能更有力氣乾活,但是不能往家裡偷,看到了嚴重是要批鬥的。
可是這年頭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人們挖空心思怎麼往家裡多劃拉點吃的。
往年孩子們拾稻穗、黃豆啥的,就有偷偷藏哪的,然後等隊長看過了收走隊上的,這樣家裡能多得點。
這事隊長知道麼?他肯定知道,可是拾稻穗多是小小孩,真的弄不了多少,所以這口子也不嚴,但也不能明目張膽,都得私下來。
第八章
藍鳳看到她娘如何處理她小哥哥尿炕之後,對這個家的衛生要求徹底不抱希望了。
她娘找了塊布條,黑了吧唧的,她也看不出來乾不乾淨,然後掀開炕席,看了下最新的“尿圈”在哪,然後胡亂一擦,完事啦。
藍鳳抽著嘴角,腦海裡都是剛才土炕上大圈套小圈的“地圖”。
所以說她家的炕已經是重災區了唄,怪不得一進屋她總覺得有味道呢。
總算找到緣由了。
又想到,這些“地圖”很可能也有“她”一部分功勞,真的是妥妥的黑曆史啊。
早飯還是稀糊糊的南瓜野菜糊糊,藍鳳吃的嘴巴裡都要淡出鳥來。
不過藍鳳還是儘量多吃了些,雖然娘三的飯食一共也沒多少。
可因為她今天打算要去村子裡“探險”的,會耗費一些體力,所以才要多吃些。
大人們都走了,藍彪也被帶走了,藍虎自己跑著玩了,兩個堂姐被留下來收拾屋子還有看著她們倆。
安安看到她們手腳麻利的收拾碗筷、掃地、喂雞、喂豬,然後倆人又合力抬起了水桶。
這是要打水麼,她正好跟著去看看。
拉著有些不情願的小哥哥出了門。
因為二堂哥藍虎沒帶他出去玩,這家夥有些鬨彆扭呢。
“你們倆一會到了溝邊不許玩水啊。”來娣慢聲細語的和堂弟妹叮囑。
這是白臉,還有唱黑臉的。“溝裡有水猴子,你們一靠近就把你們抓下水吃了。”二堂姐張著大嘴嚇唬人。
藍鳳拍拍嚇的抖了幾下的小哥哥,翻了個白眼。
真把她們當三歲小孩子嚇唬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還是很管用的,她家小哥哥明顯就很怕怕。
藍鳳知道這個年代的農村彆指望自來水,但她一直以為自家喝的水是井水。
萬萬沒想到喝的就是大溝水。
一個長方形的水溝子,有一畝多地的樣子,很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