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行,你六，我四。”嚴禹成直起腰，這才緩緩斂住了笑意,“回去我就讓方總監重新擬合同。”
江簌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一指桌子的裂縫：“要賠錢的……”說著,她皺了下臉：“我賠六,你賠四吧。”
一人捶了一拳嘛。
倒是非常公平分明的。
嚴禹成更想笑了：“這家餐廳就是嚴家的……一毛錢也不用賠。”
那感情好。
江簌衝嚴禹成露出了一點點禮貌的笑容,這才離去。
嚴禹成盯著她的背影,怔了會兒。
她好像很少衝人笑……至少，他在看節目的時候，沒有見到她笑過。
網上那些人還這樣形容她——說她像是生長在高山之巔的花，冰冷不可觸碰，可又嬌弱憂鬱，風一吹就折。
……所以她一笑起來，才格外的漂亮和難得。
嚴禹成坐那裡待了會兒，鼻間輕輕哼笑一聲，這才也慢慢起身走了。
竟是心情不錯。
這邊餐廳裡的事，轉頭就被報到了嚴家去。
嚴太太盯著自己的侄兒，疑惑道：“這樣的小事說給我聽做什麼？”
對麵的男人表情僵了下,笑著說：“我隻是覺得表弟拿自家餐廳請客，好好地,還把桌子給弄壞了……未免有點小家子氣。這不是也壞了咱們嚴家的臉嗎？請的還是公司的女藝人,表弟不會亂來吧？”
嚴太太搖搖頭：“大大方方用嚴家的才好，用個餐廳是小家子氣了。不過反正也是他的。請幾個女藝人又哪裡算得上亂來？他愛玩幾個，玩幾個。京市裡頭，哪個豪門公子不是這麼過來的？他越是這樣放得開些,我這心裡也就不惦記著欠他的了。”
說完，她就轉頭找牌搭子去了，對這些瑣事並不怎麼上心。
留下對麵的男人好一陣無語。
《選秀少女》的第一輪公演，很快就開始了。
董佳玉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天，連程粵的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王姐麵露憂慮之色，送著她去節目現場，一邊交代：“我知道程總忙起來，就是他親媽來了，也彆想見著麵。可你不能就這樣放任下去了……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男人，就是得搶著要的東西，才覺著香。要是趙秋贏能多看你幾眼，對你特殊對待。程總立馬就回神看你……”
董佳玉滿臉冷靜：“嗯，我會多和趙秋贏搭話的，我會讓程粵看見的。”
這邊董佳玉進了演播室。
那邊江簌坐在後台，閉眼任由化妝師化妝。萬悅來了兩三趟，每回都往江簌身邊轉悠，但張嘴說軟話又張不開。
算了。
萬悅恨恨一咬牙，她這次湊在了丁璿那一組，丁璿她們選了一首標準女團曲，舞蹈已經練得差不多了。
丁璿很有經驗，帶著她學了很多……
萬悅覺得自己也有點女團那樣兒了。
不像江簌。
萬悅心說。
冷冰冰的，和人說話，都好像是在施舍彆人一樣……
萬悅想到這裡，乾脆轉身出去了。
丁璿見了她，立刻就微笑著過來和她說話了：“練得怎麼樣了？”
萬悅馬上說：“沒問題！”
丁璿和她身後的隊友聽完，微妙地交換了下視線。沒問題？
沒問題才怪。
萬悅忘了自己上次怎麼出醜的了？
但她們什麼也沒有說，反而和萬悅聊起了國外女團怎麼怎麼樣。
“哇，原來她和丁璿是同門啊，她現在好火的。”
她們說的是一個當下很紅的女愛豆，隻不過人不在國內。
萬悅跟著聽得熱血澎湃，仿佛自己認識了丁璿，就間接認識了那位當紅女愛豆，麵前已經搭起了一條通天梯。
這頭烏晴晴在江簌身後駐足，低聲說：“我以前接觸過丁璿，彆的本事沒有，心眼兒多。”
化妝師在旁邊聽見了權當沒聽見。
這種節目裡，本來就難免勾心鬥角。那麼多人啊，要搶那麼唯幾的名額，怎麼可能個個都麵目慈和呢？
江簌：“唔。”
她閉著眼，還在回味昨天吃過的食物。
太快樂了。
這個新世界快樂得她樂不思蜀了。
餘心妍現在一心向著江簌，也忍不住出聲：“她會不會故意拉攏萬悅，讓萬悅來當探子哦？”
這時候化妝師終於畫完了江簌的眼妝。
江簌緩緩睜開眼，一轉眸，餘心妍和烏晴晴都有一瞬間的窒息。
她今天的妝畫得稍微濃豔一些，眼尾微微上勾，並不是直白的勾人，而是若有似無地勾動人心。
江簌歪頭：“有什麼好探的嗎？”
“咱們的進度啊。”餘心妍說。
江簌：“探也探不明白呀。”
餘心妍腦袋上冒出了個問號。這有什麼探不明白的？
那頭烏晴晴倒像是想到了什麼，俯身問：“這首歌，還差了一個人……馬上就要演出了。你是不是早就找好差的那個人了？”
餘心妍匆匆忙插聲：“不會把萬悅找回來吧？”
江簌搖頭，衝另一邊看去：“在那兒呢。”
烏晴晴和餘心妍齊齊抬頭看去，彆說她們了，就連化妝師在旁邊都驚了一跳。
那頭，黎沫兒正衝她們笑呢。
餘心妍失聲道：“她拿的也是A啊！她為什麼要和我們組隊？”
烏晴晴心說，還能為什麼？肯定是因為江簌了。
“你不也是A嗎？”烏晴晴說。
餘心妍喃喃道：“那不一樣啊……”
餘心妍抿了下唇：“所有人都以為黎沫兒要單獨演出的。……她沒和咱們一塊兒排練過，會不會有影響？”
江簌伸手輕輕一點：“我們選的這首歌，並不需要多密集的排練。”
餘心妍一驚：“你那時候就想好了……？”
烏晴晴倒是不好奇這些，她隻是忍不住問：“江簌，你真的要幫黎沫兒嗎？”
“她是A，不用我幫。”江簌淡淡道，還是那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可烏晴晴已經不敢小看她了。烏晴晴很清楚，眼前纖弱的少女，胸中裝著的是丘壑。
江簌站起身，理了理頭發，想了下，道：“嗯，隻是……如果是黎沫兒的話，萬悅會更後悔的吧。”
餘心妍喃喃道：“她一定會哭著回來求你……”
烏晴晴一下不說話了。
總覺得在少女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間，就將萬悅訓狗一樣的訓好了。
萬悅對於她來說，就像個小玩意兒一樣。她們壓根就不在同一個層麵。
少女為什麼總是能在這樣的天真之中，又透出幾分冷漠殘忍？
她真的是為了公司嗎？
烏晴晴忍不住在心下問。
她的手指一陣陣發涼，但一麵又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丁璿還在和萬悅說話：“對了，你知道江簌排的什麼節目嗎？”
“一首沒聽過的歌，也沒練什麼舞……”萬悅搖頭，“搞不懂在乾什麼？”
丁璿輕笑一聲：“沒關係，她也還是會拿A的。”
萬悅心底浮動起幾分酸意：“你也這麼肯定她的實力？”
“不是實力。”丁璿轉過頭，笑問：“怎麼，你不知道嗎？”
“什、什麼？”
“她和趙導師的關係不一般啊。”
“哦，你說這個啊。不就是一起上了個社會版新聞嗎？”
“不止是。”丁璿壓低了聲音，“那天，我看見，趙導師特地、單獨，和她說話。背著所有人……”
萬悅眼皮一跳：“真、真的嗎？”
丁璿疑惑地問：“怎麼？江簌沒在你們麵前暴/露出來過嗎？”
萬悅抿了下唇，心底不是滋味兒地說：“……她這方麵是挺厲害的。前兩天，我們公司老總還特地請她吃飯呢，就對她一個人特殊。”
丁璿聞聲，心微微一沉。
她也是聽說過一點的，三金娛樂現在的老總換成了嚴家的少爺。
那可是嚴家啊！
這時候外麵各導師入席，節目開始直播了。
丁璿立刻收了聲，什麼也不再說了。
公演還是按評級先後上台。
【一般來說，第一個上台的是最吃虧的。】
【是的，二三是比較容易發揮好的。最後麵也不太好，觀眾這時候都看昏了，基本也就記不住誰誰誰了】
【哇，今天是從A裡麵先抽簽嗎？這麼刺激的？】
【我好好奇啊啊啊，為什麼花絮不放她們排練的畫麵呢？】
【為了保持神秘感吧，再等等】
這一等，那頭趙秋贏就抽起了一簽，展開一看，上麵寫著一個名字。
趙秋贏目光微微一動：“江簌。”
她竟然是第一個。
她會不會緊張？
董佳玉一聽見這個名字，一下也坐直了身體。
她也和網友的觀點一樣，第一個上來，是容易搞砸的了。
後麵的人自然可以吸取前麵的經驗教訓改進自己。
董佳玉微微一笑：“我很期待啊。這是前兩次的A是嗎？”
趙秋贏：“是。”
董佳玉笑得更真切了：“那一定很厲害吧？”
趙秋贏：“……是。”
他擔心江簌，但更願意在鏡頭麵前，相信少女擁有著更奇妙的力量！
她就是很厲害！
這頭宣文出聲：“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工作人員先搬了一套架子鼓上來。
【這是搞什麼？要搖滾了？】
【來了來了，草，居然還真的有烏晴晴、餘心妍。她真的要搞組隊啊！】
【我靠！那是誰？她怎麼先上台了？我眼花了嗎？】
彈幕驚呆的同時，其他練習生也傻了一秒，連導師都怔了怔。
【黎沫兒為什麼和她們組隊了啊啊啊！】
【這一組……三個A。我服了……】
【艸，我好激動啊，突然心潮澎湃，她們是不是要搞個什麼大的？】
萬悅有一瞬間的失態，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她跟丁璿組了隊，她以為江簌知道之後，會扼腕痛惜，會後悔。結果還沒等江簌後悔呢，她先心梗了。
黎沫兒，一個A，居然甘願和江簌組隊！她瘋了嗎？……還是說，江簌這次又有什麼新招數？連黎沫兒都心動了？
萬悅呼吸一窒，越想越覺得心梗，我這次錯過的都是什麼？
丁璿忙回頭看萬悅，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萬悅一會兒不會又出大亂子吧？
丁璿隻好笑笑說：“先往下看吧……”暗示萬悅，一切都還沒親眼看見呢，這麼早擔什麼心？
這頭，江簌是最後一個上台的。
趙秋贏眼皮一跳，呼吸都頓了下。
她一頭長發披散，發間吊著一枚眉心墜，墜子鮮紅，更襯得她唇紅齒白。
她穿著金色的異域風長裙，開叉開到了腿根，手臂光/裸，腰間裹著輕紗，隱約可以瞥見肚臍上貼著的一點紅寶石。
渾身都綻放著熠熠光彩。
【啊啊啊江簌美得我窒息了】
【烏晴晴今天也很絕，她接了個長馬尾，黑色大裙擺長裙，有點古味兒，又很現代，還有身段太牛皮了】
【餘心妍也很漂亮，這樣看著很有大美人那味兒了】
【黎沫兒好甜】
【等等……她們怎麼都帶了個大包上台？隻有烏晴晴沒拿】
【咋地，今天集體吹嗩呐嗎】
【這……怎麼和架子鼓搭得上？打扮是很漂亮，但是怎麼看，都不搭啊】
現場的人也好奇壞了。
這頭烏晴晴先緩步上前，站了C位，鳳眸一抬，啟唇：“妾身本名施夷光，家住苧蘿村西方……”
【？rap？我艸！還能說rap的嗎？】
【啊啊啊，烏晴晴的眼睛也太漂亮了，很有那股味兒了】
江簌彎下腰，打開身邊的包。眾人呼吸一提，看著她取出了一把……一把琵琶？
她早就調好了音，甲片一撥，加入了旋律。
【吉他？】
【草，她怎麼什麼都會啊？】
【這次不是嗩呐是琵琶了！說她隻會嗩呐的，站出來！】
“北風其涼，擊鼓其鏜，淒淒惶惶……”烏晴晴音調一轉，為聲音更添了幾分厚度和氣勢。
這時候黎沫兒也彎腰，打開包，取出了古箏，撐好架子，擺上去，甲片一撥，同樣加入了進來。
【啊啊啊！黎沫兒原來會這個！我以為她隻會鋼琴呢！】
【絕了，今天是我國民俗樂器大賞嗎？】
【背景音是餘心妍唱的？她學過唱戲？練過假聲？嗚嗚好聽】
“後人隻道範蠡賢哉，何人來掩我屍骸！”烏晴晴從C位轉了下去，拾起鼓槌。
餘心妍一步踏上前，替了C位：“這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怪毛延壽，什麼寵不寵幸，低眉俯首我才不希求……”
【？這詞，唱的王昭君？？】
【哦所以烏晴晴唱的西施】
【草，眉眼有那股傲意了……】
【這個詞，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啊啊絕了！】
烏晴晴重重一敲鼓槌，眉眼又冷又傲，“叮”的一聲，仿佛金器錚鳴。
【烏晴晴打鼓太他媽帥了！草草草！我現在才真正get到她的帥！】
【是的，比那些強行艸中性A氣十足人設的，更有魅力嗚嗚】
【太會選了太會選了這句話我已經說厭了】
這時候黎沫兒抱著古箏替了C位。
“聖人已湮，天下無間，哽咽無言，百歲千年，大道在天，拜月求箴言……”
“若能得天道幸，不妨將此身化燼……”
她俏麗的麵容上，浮現了一絲肅色。
【我從來不知道黎沫兒還能有這樣一麵……】
【這是貂蟬啊啊啊，絕了，真的很有那味道，嬌媚小女子，卻有心懷家國的氣勢！】
最後才是江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