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馮晶的團隊還在和粉絲拉鋸。
江簌一行人, 卻已經在團隊的陪同下，開始登華山了。
從玉泉院進了山門，一路徒步。節目組設置這個環節的目的就是：消耗體力, 增加難度。不過節目組並沒有對這個環節進行時間限製，以致於剛往上攀登的時候，大家多少還有點放鬆。甚至有個小愛豆忍不住憨憨一笑：“我還沒來過華山呢，咱們這樣是不是很像遊客啊？”
攝影師見狀都跟著鬆了口氣。
這幫小年輕要是不知輕重先跑起來, 他們扛著攝影機得累死。
導演倒是有點坐不住, 忍不住問：“你們不想爭個先嗎？”
“不爭不爭。”
“慢慢來……”
幾個小愛豆應著聲，卻是忍不住往江簌的方向看。雖然已經知道她很厲害了, 但還是要發揚一下紳士風度的。他們不能累著江簌了。
江簌這會兒走得的確不快。
無論是在她本來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她都很忙。忙到幾乎沒有功夫去欣賞外界的大好風光。現在……公費旅遊, 不錯。
丹尼斯走在前麵多少有點無語。
沒錯, 這裡的風景非常漂亮，可是……丹尼斯回頭，口吻不快地說：“早點抵達山頂，我們就能做好更充足的準備。如果等到太陽落山, 我們還沒有抵達，山上氣溫下降……”他說到一半, 就又閉嘴了：“算了, 我和你們說什麼呢？你們聽不懂。”
江簌這時候剛將目光從一個小攤子撤回來，她接聲道：“山上氣溫下降，路麵會結霜。”用的是英文。
“溫差大, 失溫快, 會增添攀登難度。抵達後，如果不能及時撐起帳篷, 會進一步削弱體力。”
丹尼斯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由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了下。
小愛豆呆呆出聲：“原來江老師會說英語的，我還以為和我一樣，隻是在唱英文歌的時候，能整兩句呢……”
丹尼斯微惱：“那你為什麼還不快點？”
“節目組留給大家熱身的時間了嗎？”江簌懶洋洋道，“不是每個人的體力，都可以快速進入高強度攀爬狀態的。普通人徒步需要十個小時，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提前消耗體力，和慢慢適應，我認為，他們適合後者。”
丹尼斯不說話了。
他太想要在這檔外國人的節目裡展現自己，倒是忘了剩下的嘉賓，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當然，江簌也被他劃分進了這個範圍內。他認為這個華國女孩子漂亮是漂亮，但身上的刺會紮手，還很懂得怎麼把借口推到彆人的身上。這幾個華國男人，應該是比他更有力氣的不是嗎？
於是丹尼斯大方地笑了下：“好，應該的。是我疏忽了，我應該照顧一下女士。”
江簌這下沒接他的話了。
其他幾人隻聽見他們你來我往說了幾句，看丹尼斯又在笑，再看江簌……呃，她的表情是很難分辨喜怒的。那應該聊的是還算開心的事吧。
他們繼續向上走。
沿途能看見不少賣食物的，什麼零食飲料，熱騰騰的熱狗、湯麵等等……
小愛豆們欲哭無淚：“這就是節目組的險惡用心嗎？先磨礪掉我們的意誌力？”“不不，彆忘了咱們包裡還有自熱火鍋。”
想到這兒，他們陡然就又恢複了力氣。
這些廢物玩意兒用在了這裡，倒也是導演組沒想到的，看著他們靠著自熱火鍋、薯片可樂，彼此堅強地打氣。
導演組：“……”
“沒事，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這路上的困難哪裡止這麼點呢？”綜藝製片在旁邊說。
結果鏡頭一轉，就看見丹尼斯都忍不住往食物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節目組：“……”
導演乾笑三聲：“這……咱們國家的美食，哈，這不，一般人都擋不住嗎？”
他們簽三個小愛豆，也沒憋什麼好屁。
說白了，做綜藝要的是什麼？看點啊！
大家都順風順水，你和睦我和睦，有什麼看頭？粉絲再誇良心綜藝，收視率一樣上不去！隔壁台為什麼天天在預告剪輯上下功夫，每期都整得像是要搞大事情了一樣？那就是為了吊住觀眾的胃口啊。觀眾就他媽是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一邊罵你搞事，一邊往下追。
這也一樣……
他們就是特地用三個小愛豆，來襯托丹尼斯的。
兩邊一對照，粉絲就得撕起來，那越撕，節目就越火！
所以這節目裡嘛，丹尼斯表現得越專業越好，小愛豆表現得越拉胯越好，……這丹尼斯怎麼能和他們的反應一樣呢？他應該高冷地不屑一顧地大步往前踏，目光都不帶斜一下才對啊！
可惜他們根本聽不見節目組的心聲。
江簌一行人仿佛遊客，從蒼龍嶺一路直奔最高點南峰。一路上吸引了不少遊客的目光。等行到了岔路口，導演終於找到機會，連忙清了清嗓子：“下麵你們有兩個選擇，不走岔路，和走岔路……如果……”
這是節目組早就設計好的環節，不管嘉賓多麼的不滿意，他們都會想辦法把人架到長空棧道上去，先讓觀眾好好欣賞一下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
但沒等導演組把話說完。
江簌：“長空棧道去嗎？”
小愛豆們忙順從地問：“江老師想去嗎？”
“嗯。”
“那就去！”
導演：“……”
真把這兒當旅遊了啊？
導演組就這樣目送著他們往長空棧道去了，丹尼斯當然也跟了上去。這還有個什麼節目效果？！啊！
他們都還沒出招呢！
所謂長空棧道，長什麼樣子呢？
華山派第一代宗師，在萬丈絕壁上，鑲嵌入石釘，再搭上一層窄窄的木椽。這就成了一條路。
後來旅遊點加上了鐵索、石柱，增加安全性。但這條棧道仍舊窄得隻有人的肩那麼寬，你輕輕一扭頭，就能望見山壁外的萬丈懸崖！雲霧升騰，仿佛望不見底。
小愛豆們等到了棧道出發點的時候，多少都有點虛了。
丹尼斯眼皮都跳了下。
他是個在生存資源匱乏的絕地求生的主播，不是極限運動愛好者。他也爬過懸崖，但沒有這麼陡峭凶險。那前方由石柱撐起來的木椽，看上去好像一踩就會掉……鐵索也不知道牢固不牢固……他是來賺快錢的，可沒想過把命賠在異國他鄉！
江簌倒是利落地穿戴好了防護繩索，身形輕盈地走在了前麵。
小愛豆們保護欲升起，立馬也跟了上去。
丹尼斯反而一下被甩在了最後。
走上棧道之後，懸崖邊冷厲的風拍打在臉上，丹尼斯一個不小心喝了一肚子風。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完這條路的。
等終於走到了儘頭。
“江老師太厲害了。”
“我一直盯著江老師的後腦勺，然後就不怎麼怕了。”
那邊已經誇上了。
而丹尼斯恍惚間，突然有些懷疑，自己到底參加了個什麼節目？自己為什麼要來？
走完棧道。
江簌還沒忘記問節目組索要好處。
“什麼好處？”
“你們主動提起棧道，不是打算用好處蠱惑我們過去嗎？”江簌淡淡道，“我們已經走完了。”該給好處了。
幾個小愛豆這才反應過來，忙跟江簌站在了一條戰線上。
節目組喉頭一哽：“你們剛才走得那麼快樂……”
江簌不為所動。
節目組對上她的目光，冷冷淡淡不好得罪。事實上，他們的確不想得罪江簌。因為從GIO到在網上開貼罵她的，愣是一個都沒逃過。她不僅小心眼兒，還能在小心眼兒之後，把你往死裡整。
節目組隻好交了――
他們提供了一個氧氣瓶。
“就這？”小愛豆撇嘴。
江簌倒是沒嫌棄，讓他們自己收著了。
小愛豆們渾然不知，滿心想著，行，幫江簌背著！等江簌需要的時候，他們再拿給她！
想到這裡，他們甚至還出聲：“江老師，我幫你背包吧……”
江簌：“不用。”
他們怕顯得自己太殷勤不懷好意，這才罷休了。
等過了長空棧道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他們到南峰的距離，一點點拉近了。
“我怎麼覺得好像……還很早？”小愛豆喝了口水，微微喘著氣說。他們兩條腿已經開始酸軟了，但並不覺得太累。
後麵氣喘籲籲的節目組：“……”
是還早。
都他媽超出他們的預料了！
早知道就不早上五點半把他們從被窩裡薅出來了！讓他們趕不及，隻能趁著夜色爬華山，多好啊！
沒什麼抱怨和放棄，沒有拉扯和掙紮，心靈雞湯一鍋都沒能煮上。
什麼“我不去了”“你再堅持一下”之類的勸慰橋段，壓根沒出現！
他們高高興興地登了頂，居高臨下望去的時候，甚至還有點興奮。
已經累得不成人形的導演組：TMD。
到底他媽的是誰在求生啊？我們嗎？
到了山頂之後，他們先是好一番自拍、他拍，還拍合照。
“要是網絡好就好了，我還能發個朋友圈。”小愛豆們咂嘴。個個臉上都寫滿了驕傲自豪。
發、發屁！
節目組暗暗吐槽。
不過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太陽終於下山了。
這幫貨還擱那兒拍夕陽西下的美麗呢。
節目組見狀放了心，那一會兒不還是得趁夜色嗎？
這時候小愛豆還走到江簌身邊問呢：“江老師不拍幾張嗎？”
江簌：“嗯？”“拍了……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啊！”小愛豆們都有點吃驚，大概是沒想到江簌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他們連忙七嘴八舌地開了口：“可以發給自己的親人啊朋友啊……”“看見美麗的，就、就美好的東西，你不會想要分享給自己愛的人嗎？”
江簌從來沒有可分享的對象，更沒有愛的人。
但她頓了頓，還是倚著欄杆站好，讓他們幫自己拍了幾張照片。然後自己也舉著手機拍了幾張，但這會兒太陽都快下沒了，照片一喀嚓，也就隻來得及抓住一點夕陽的餘暉的尾巴罷了。
真像小學生春遊。
節目組無力吐槽。
“好了嗎？我們該走了。”丹尼斯回頭說著，還打了個嗝。
這是因為他在棧道上，不想太糗，所以沒有貼著石壁走，結果迎麵吸了不少冷風的結果。這嗝一打，資深求生主播的專業性，多少有點打折扣。
以致於小愛豆們聽見他開口，倒也沒什麼在專業人士麵前的尷尬和局促了。
“go！go！”他們張嘴叭叭了倆單詞，就又跟打了雞血似的，拿著節目組提供的新路線地圖，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他們一邊走，一邊看地圖……
“這條路能下去？！”
“……江老師的地圖上，這裡是無人區！咱們要去這兒？”
“這個坡這麼陡，咱們順著下去能有吃的嗎？咱們要在這裡待三天？”
很好，終於開始緊張了。
節目組露出了微笑。
華山很大，除了旅遊區開發出來的區域，還有很多遊客止步的無人區。這些地方，沒有成形的路，每年總有那麼兩三個擅自闖入的驢友被困無人區，甚至是直接跌落崖底。
他們跳下高台，開始往地圖上的指定點走。
沒有了旅遊區鋪就的石板路，他們的鞋和褲腿很快就沾滿了泥。而越往前走，連呼吸好像都變得粘稠了，整個人如同籠罩在一片水霧中。
“好濕……”小愛豆感歎了一聲。
丹尼斯聽見聲音，本能地回了下頭，然後就看見他們每一個頭上都裹了頂……帽子？他們的攜帶物十個名額，就淨是浪費在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了嗎？？？
跟隨的攝影師倒是認出了這是什麼。
哦，至於節目組其他人呢？他們是沒辦法大部隊跟著一塊兒走的，所以大部分就都留在了遊客區。
“你們帶了乾發帽……？”
“對，江老師說，洗完頭的話，有包的東西。”
“你們還打算在這兒洗頭？？那洗澡嗎？”
“倒是想，但是不太方便啊。江老師是女孩子。”
攝影師：“……”
就離譜！
除了替換的衝鋒衣褲和貼身內衣，一瓶水和一塊壓縮餅乾外，他們帶的就淨是這麼些鬼東西！
攝影師一股勁兒上來，扛著攝影機的手都變得有力了許多！他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拿出什麼離譜的東西！還能乾出什麼離譜的事！
最後丹尼斯會怎麼斥責他們，拯救他們！
前麵的丹尼斯……丹尼斯不太聽得懂中文，壓根不知道後麵說了什麼。他走在山林間，明明這次身邊圍著的人，比他在國外時還要多，但他就是莫名有種孤寂感。每次一回頭，看見的總是那幾個男明星在和那個女明星說話……
我累死累活，他們卻還輕輕鬆鬆？
丹尼斯皺眉，回頭：“江小姐找出來合適紮營的地方了嗎？”
江簌：“就這兒吧。”
丹尼斯以為她隨便說的，於是一皺眉：“不再找找了？”
江簌：“你不知道華山是什麼地貌嗎？它是斷層山。有無數花崗岩石斷塊，所以其峰高聳，多危岩多峭壁。……再走，也沒什麼結果。就隻能去山溝裡紮營了。”
丹尼斯麵色一淩，盯著江簌多看了兩眼。
他是真的有點糊塗了，說她懂野外求生吧，她又總能乾出離譜的事。……或許，她僅僅隻是在來之前，做足了華山相關的功課？其它方麵還是知識薄弱的？
“紮營吧。”江簌出聲說。
丹尼斯：“嗯。”
他應完聲，才後知後覺，自己有點太聽女明星的話了，這裡好像完全成了她發號施令的場所。
丹尼斯就是來艸人設賺錢的，也不想和華國明星起衝突……節目播出的時候，當然是對方越無理越好，而他越包容越好。
想到這裡，丹尼斯就先去搭自己的帳篷了，他對著鏡頭講解了幾句，回頭正要說：“江小姐，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後半句卡在了丹尼斯的喉嚨口。
因為三個小愛豆已經開始幫著搭了。
江簌就站在一旁光動嘴不動手。
畢竟是年輕男孩子，精力充足。他們又格外聽江簌的話，這樣的高效協作之下……
“哇！好了？”
丹尼斯聽見笑聲再回頭。
他們的帳篷已經搭起來一頂了。
這麼快？肯定有地方做得相當粗糙……新人最容易犯的錯，就是不會在睡袋下再墊上隔溫層、氣墊，還有不懂得將四個角進行二次加固……
丹尼斯心想著，飛快地低頭看去。
這裡是一個斜坡，其中一個帳篷的角抵住了一棵參天大樹，向下紮去。無人區的樹木往往都格外茂盛，它們接受良好的光照、雨水滋潤，根係牢牢紮入泥土和花崗岩石之間，可以說是相當穩固的。
再看帳篷裡，隔溫層已經鋪好了……
丹尼斯無可挑剔。
再看帳篷的骨架，都被特地加固過一遍了，以確保不會讓風給刮得卷起來……
三個小愛豆這會兒已經雙眼放光了。
不論男女，其實都能從學會一項新技能中獲得莫大的滿足感。他們這會兒就正處在這個階段，擼起袖子，立馬給江簌也搭好了。
甚至還扭頭看向丹尼斯，操著一口散裝英語：“要幫忙嗎？”
丹尼斯麵皮抽了抽：“不用。”
這些人是怎麼有勇氣對他說出這句話的？
攝影師蹲在一旁：“……”隨後神色複雜地看向江簌。
這個通告費拿得真容易啊！
“你們晚上怎麼睡啊？”小愛豆甚至還有功夫關心了下攝影師。
攝影師：“我們也搭帳篷。”
小愛豆就幫著他們也搭了。弄得盯著監視器的節目組好一陣無語。求個生，怎麼還擱這兒發光發熱上了呢？這麼熱心好助，是不是還給你們發紅領巾啊？
弄完帳篷。
他們掏出火柴，又寶貝地放了回去。
打火機是不允許帶的，因為這玩意兒屬於一次性使用不完的資源。
周圍環境潮濕，晚上又沒有太陽，鑽木取火顯然行不大通，火柴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而他們想了一天的自熱火鍋……
“還是留給江老師吧。”
“對對，再忍忍嘛。“
他們連手裡的壓縮餅乾都舍不得吃，包裝撕開一個小口聞聞味兒，花生味兒的。然後再放回去。
大家已經有快一整天沒進食了。
上次吃東西，還是在入山前。
“還有力氣嗎？”江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