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如墜了塊冰,又沉又冷,仿佛連血液都不流動了。
“那音音呢?”他聽到自己冷冷地說,“你不為她著想?”
長公主神情動了動,朝他看過來。
獲得了她的注意,靖安侯的思路活躍起來,一句接著一句:“你如此放縱,將音音置於何處?叫彆人如何想她?日後音音中意的少年郎,倘若不喜歡你的作風,對她不假辭色,她會不會傷心?”
他察覺到她目光中的驚愕,心下痛快,越說越流暢,神態中帶了點咄咄逼人:“她傷了心,會不會恨你?!”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
靖安侯的臉被打得一歪。
長公主麵若冰霜,眼底寒光一片,抬手指著門外:“滾出去!”
火辣辣的痛楚從臉上傳來,靖安侯這才懊惱失言,他不該那麼說的,他原意不是如此,他搞砸了。
“是我說錯話了,你彆放在心上。”他低低說了句,撩起袍子匆匆走了。
長公主麵色難看,佇立良久,忽然踉蹌一下,倒退到榻邊,搖搖晃晃著坐了。
眼底浮現一層水光。
輕輕喘著,纖長的手指漸漸蜷起,越蜷越緊。
那句“她會不會恨你”,像是一聲魔咒,盤旋在她腦中,令她不願理會又無法不理會。
靖安侯很了解她。到底是枕邊人,他深知她的弱點在哪裡。
他跟她曾經丟棄的物件兒,差彆就在這裡——那些物件兒丟了就丟了,他卻回過頭來咬她一口。
多年的夫妻情,即便決定丟掉了,但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放下的。
長公主很是傷心了一會兒。
若是不再尋喜歡的少年郎,如了他的意,她不甘心。
他如此對她,使出攻心之計,將她當敵人對待,絲毫情麵也不講,她也要將他的臉麵踩在腳下!
韶音很快發現,她的課業變重了!
本來每天隻有兩個時辰上課,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但是現在,晚上也加了一個時辰!
她才五歲啊!
天哪!
而且,長公主的態度也變嚴厲了,從前她懶散些,長公主最多嗔她幾句,但現在卻會壓著她學習,不許她偷懶!
天哪!
韶音都驚呆了!
她五歲的小爪子,承受不來啊!
她敏銳地察覺出長公主的情緒變化,她表麵嚴厲,其實內心很焦躁。
拐子那事已經揭過了,不會是這件事引起的。算了算時間,應當是那日長公主和靖安侯在屋內說了什麼,導致她的變化。
韶音沒有問灰灰,也沒有表現出不滿,而是漸漸將自己“聰慧”的一麵表現出來。
就像是重壓之下,被逼出了潛力一樣。長公主教她什麼,最多三遍,她全都學會了。
本來這些東西都是她掌握了的,她不是第一次做古代世界的任務,長公主的學問不見得比她深,她隻需要一點點放出來。
“音音好聰明。”見女兒如此爭氣,長公主的焦躁漸漸被安撫。
她要將女兒教養得很優秀。
這樣女兒長大後才不會輕易看上兒郎。
就算看上了,也會跟她一樣驕傲,不會輕易傷心、委屈自己。
春天轉眼即過,天氣一日日熱起來,皇後生了場病,長公主帶著韶音進宮探望。
跟皇後請安過後,長公主和皇後說話,韶音便被大皇子帶出去玩了。
大皇子是皇後所生,比韶音還大一歲。
“哥哥,我們去哪玩啊?”出了皇後的宮殿,韶音問身前的小小少年。
大皇子生得濃眉大眼,是個英氣勃勃的男孩,挑眉看了她一眼,說道:“舅舅送了我一匹馬,我帶你去看看?”
“好啊。”韶音點點頭。
他們去看了馬兒。
兩個小孩子,沒有一個比馬腿高。
大皇子愛惜那馬兒,跟韶音又不親厚,都舍不得讓她騎上去。
好在韶音不是真的的孩子,也不會鬨著要騎,隻一味誇那馬兒英俊威武,好話說了一車,倒叫大皇子很受用,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親近。
然後,她被允許給馬兒喂草。
“哈哈哈!”灰灰大聲嘲笑,“看看你,連個孩子都搞不定!”
韶音不理它。
皇宮裡還有幾個孩子,但都不是皇後所生的,韶音跟著大皇子見了,大家一起玩起來。
韶音和兩個小她一點的公主吃糕點,聽大皇子和二皇子抱怨先生講課嚴厲。
大皇子六歲,二皇子五歲,也啟蒙了,每天在上書房聽先生講課。
韶音在旁邊聽著,偶爾照顧一下妹妹。
忽然聽到一聲清朗的笑聲:“你們兩個,好意思在妹妹麵前抱怨?音音年紀比你們小,學得可比你們快!”
韶音扭頭,就見一名體態頎長,年輕英俊的青年含笑走來。
在他身邊,是長公主。
“父皇!”大皇子等人紛紛起身,行禮。
“舅舅。”韶音也起身行了一禮,然後噠噠噠跑到長公主身邊,“娘。”
長公主含笑摸了摸她腦袋,說道:“娘見你讀書枯燥,給你找了個好地方,明日開始,你每日跟哥哥們在上書房讀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