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不見你們,有點著急。”顧亭遠解釋了一句,為剛才那句埋怨的話。
韶音點點頭:“嗯。”
她過分冷淡了些,顧亭遠以為她生氣了,剛要解釋什麼,安兒便嘰嘰呱呱地說起今天的經曆:“娘帶我叉魚!柱子哥哥小花姐姐帶我玩!我們一起撿螺螄!玩丟沙包!”
叉魚?
丟沙包?
柱子小花?
顧亭遠發覺兒子話裡的信息量很大,忘了同妻子解釋,一心問起兒子:“你們在哪裡叉魚?怎麼叉的?沙包是什麼?你今天都跟他們玩啊?”
安兒摟著他的脖子,說起今天的經曆,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直到走進院子,他還沒有說完:“我躲得最好!一下都沒被砸到!”
院子裡還飄著魚湯的香氣,韶音從顧亭遠懷裡接過兒子,往水缸邊走去,舀了水,給兒子洗手。
自己也洗了洗手,然後拎著一口袋金蟬,進了灶房裡,往鹽水裡一丟,跟早上捉的白知了醃在一起。
顧亭遠則端飯。
“今天辛苦你了。”他低聲說,“我明天回來得再早一些,就不會讓你這麼累了。”
韶音“嗯”了一聲,轉身走出去了。
顧亭遠一怔,覺得妻子有些冷淡。
似乎從昨天就如此了,她沒有跟他繼續鬨,他本是鬆了口氣的,但她變得如此冷淡而反常,又讓他有些不安。
低下頭,將魚湯盛出來,又將貼在鍋沿上的餅子揭下來,一樣樣端進了堂屋。
魚湯很香。
沒什麼腥味不說,她還將魚肉都片下來了,一根魚刺都沒有。
顧亭遠心頭浮上一絲異樣,給兒子舀了半碗魚湯,並確認了他碗裡的魚肉不含絲毫魚刺,又撕了塊餅子給他,這才抬頭看向坐在對麵的妻子:“怎麼想起這樣做魚?”
“會做就做了。”韶音吃著餅子,喝著魚湯,懶洋洋地回答。
顧亭遠垂著眼睛,給自己盛湯,聲音溫和:“做得很好,味道很好,刀功也好。”
韶音隨口應了一聲:“嗯。”
她果然對他很冷淡。顧亭遠心裡確定了,但卻沒有直接問,而是用平常的口吻繼續跟她說話:“我從前都不知道你會叉魚。”
“我沒叉過,你當然不知道。”韶音答。
這回答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顧亭遠好脾氣地一笑,說道:“你也要注意安全,河裡還是很深的,仔細腳滑。”
“嗯。”韶音應道。
安兒沒察覺出父母的詭異,這兩天爹和娘都不吵架,娘還帶他玩、給他做好吃的,他高興極了!
吃了半塊餅子,喝了一小碗魚湯,就飽了。
其餘的被韶音和顧亭遠分了。跟昨天一樣,一滴湯都沒剩下,吃得乾乾淨淨。
她做飯的份量剛剛好,就是一頓的量。
就是有點撐。
但是這點撐,卻讓顧亭遠覺出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輕鬆。其實,他也希望自己回到家後有現成的飯吃。他早上起得早,白天讀一整天的書,再趕路回來,他就算年輕也會覺得累。
之前妻子不肯下廚,他不好逼迫她,便總是自己做。接連兩天回到家吃到現成的熱乎飯,彆提多滿足了!
刷碗,燒水,擦身,教學,抄書。
跟昨天一樣。
夜深後,顧亭遠吹熄了燈,輕手輕腳地上床。
“音音,睡了嗎?”低而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韶音沒做聲。
假裝已經睡著了。
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而後,一隻手朝她這邊伸過來。
男人的手帶著無法忽視的溫熱,搭在了她的腰間。輕輕用力,似乎要將她帶進懷裡。
大熱天的,這是做什麼?
還嫌不夠熱嗎?
韶音果斷轉醒,說道:“彆動我。”
顧亭遠一怔。
他不知道她醒著,本來想……
“抱歉。”他收回手,兩手規矩地交疊在身前,躺得板板正正的。
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韶音說道。她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他大約是覺出這兩天的不對勁了,打算跟她談一談。
她也打算跟他談一談的,比如他不用每天回家,可以像彆的學生那樣,十天半個月的回家一次。天這麼熱,三個人擠一張床,他還是渾身火力的年輕男子,實在不大舒適。
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顧亭遠忽然動了。他仿佛有些委屈,一手搭在她腰上,翻身覆上來,抓著她的手,就往自己腰上帶,在黑暗中凝視著她,低聲說道:“你彆生我的氣了,我沒跟不相乾的人說話,也不會跟她們說話。”
“你不理我,我心裡不舒服。”說著,他捉著她的手,又往自己胸口上摸,聲音裡透著一股悶悶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