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前妻16(2 / 2)

不僅送來了學費,還送來了夥食費:“離得遠,家裡不方便接送,就麻煩亭遠了。”

如果能住進秀才公家裡,孩子的未來可就——

來的是德高望重的長輩,顧亭遠不好駁這個麵子,加上看兩個孩子收拾得乾淨整潔,眼神也清亮有神,便點了頭:“叔公客氣了。”

這兩個孩子,一個六歲,一個八歲。

年紀比安兒大,本來玩不到一塊兒去,在村裡也不怎麼跟安兒玩的,但是此次來之前被家裡叮囑過了,知道要對安兒好一些,就著意討好他。

顧亭遠當機立斷,讓三個孩子住進了廂房。

“你們不會害怕吧?”他問三個孩子,主要是盯著自己兒子問。

安兒倒是不怕,但他舍不得跟母親分開。隻是,哪有他說話的份。

就這樣,安兒搬出去住了。

當晚,顧亭遠再也不聽、不顧,拉著妻子一頓折騰。

他餓了太久,這一折騰就是半夜。

事後,他饜足地咂咂嘴,攬著妻子的香肩,隻覺得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不,是神仙日子。

顧亭遠收了二十個學生,學費可以抵房租,還能剩個生活費。但他記得妻子在府城的花銷,知道這點錢不夠,於是得空就接點活,幫人修補書籍,寫詩賣畫,為人題字,給彆人家孩子取名等等。

他年輕俊秀,人又勤勞,待妻兒都很好,心裡處處是這個家,韶音少不得待他好了一些。

顧亭遠漸漸察覺到了,朝夕相處的人跟自己是否親近,是客氣地照顧他一下,還是發自內心地體貼他,是很容易就感覺到的,他愈發開懷,整日意氣風發,透著一股神采飛揚。

往日的同窗見了,都覺得他過得好了。

“男人有出息,再厲害的女人都要服帖下來。”

他們都以為是顧亭遠考中秀才,又在縣裡租了房子,開了私塾,能夠讓家裡過得好了,才換得母老虎溫柔下來了。

顧亭遠數次解釋,眾人嘴上信了,心裡不以為然,還覺得他嘴硬。

轉眼就過了年。

村裡的兩個孩子,顧亭遠分彆為他們取了名字,一個叫陳堅,一個叫陳毅。過年前被家裡接回去了,過完年又送回來了,連帶著還有米麵肉乾等,是孝敬先生的。

顧亭遠覺著兩個孩子有些聰慧底子,便想收下他們做兒子的臂膀,這樣一來既還了村裡恩情,兒子也有了夥伴。

這份情誼自然比其他學生來得深厚,因此節禮也更厚些。顧亭遠倒沒推辭,大不了以後飯食上多補貼兩個孩子一些。

今年八月有鄉試。提前三個月,顧亭遠就叫學生們回去了,私塾也不開了。陳堅和陳毅除外,他們和安兒仍舊讀書。

為了準備鄉試,顧亭遠也是下了苦功。

鄉試要去省城考,臨行前顧亭遠再次問妻子:“當真不同我去?”

“不去不去。”韶音拒絕得很乾脆。

路上顛簸不說,到了省城還要住客棧,若是訂兩間房,要心疼房費,若是訂一間房,又要擠死了。

她不肯去,還收拾了大包小包,帶安兒、陳堅、陳毅回了村裡住。

顧亭遠沒辦法,隻得一個人踏上去省城的路。

八月底,顧亭遠回來了。

他黑了一些,也瘦了幾圈,但是眼睛鋥亮。

進了自家小院,便一把抱住妻子,將她舉了起來:“娘子,我中舉了!”

不等妻子回應,便將她放下來,又舉高了兒子:“兒子,你爹中舉了!”

這時一家人還在村裡,消息出來後,全村都轟動了!

都不用顧家出錢,十裡八鄉的富戶主動熱情地出銀子擺宴席。

顧亭遠如今也拿喬起來,人家再請他喝酒,他便不喝了。

他不喝,也不得罪人,人家還要把酒換成茶。

熱鬨了一個月,顧亭遠便閉門謝客,悶在家裡讀書。

也不去縣裡了,就在村裡,誰也不見,一心準備明年的春闈。有來訪者,都被陳堅爹、陳毅爹給勸回去了,不讓他們打擾舉人老爺讀書。

韶音擔心他身體熬不住,每天早上會拉他起來,繞著村子跑一圈。

顧亭遠誤會成她更親近他了,這才想方設法跟他單獨相處,心裡美滋滋。

但他讀書歸讀書,家裡的活計並不落下。該砍柴砍柴,該挑水挑水,該燒火燒火。

等到天寒些,他連家裡的衣服都包圓了,不許妻子沾手。

韶音感慨他一片心意,便依樣回報他。給他做衣服,做鞋,變著法兒燒菜給他吃。

為此,還問灰灰要了本菜譜,認真學了一番。

“你待他可真好!”到後來,灰灰都酸了。從前鼓動著她泡男主,現在卻看男主不順眼了,“你對彆人都沒這麼好過!”

韶音不以為意:“彆人也沒他可愛啊。”

他心地純摯,待家人是一心一意的好,她覺得他也應當獲得同等的愛惜。

灰灰不說話了。

次年,春闈,殿試。顧亭遠通通過了,甚至因為才貌稟性上佳,被點為探花。

至此,他的人生有了明顯的轉彎。

劇本上他已經在邊關殺出凶名,立下一些功勞,有了小小的官名。而現在,他沒有走武官的路子,他走了一直以來為此拚搏的文臣路子。

他入了翰林院。

三年一考評,待到六年後已是從五品的侍讀學士。

在禦前走動時,他的為人本分、做事機敏,很是博取了皇上的青睞。若無意外,日後晉升為學士、乃至進入內閣當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意外還是來了。

這一年,顧亭遠二十九歲。按照劇本上的走向,他此時已經跟女主成婚一年,被女主的善良、大度、溫柔、滿腹詩書打動。

但是被韶音一攪合,這事就沒影兒了。顧亭遠既不是將軍,也沒有被皇上賜婚,而女主沈雪蓉也走向了另外的處境。

她本是家境沒落,寄人籬下,但手握重財。如果她嫁給有權有勢的大將軍,那麼家財自然不會旁落。可惜沒有,親戚算計她的財產,並且要將她嫁給不像話的人。

她機警逃出,路上撞到了下衙買糕點的顧亭遠。

顧亭遠二十九歲,安兒十一歲,而沈雪蓉十六歲。在顧亭遠眼裡,這女孩就是一個晚輩。

他當時沒有多想,扶起了她,便拎起點心準備回家。然而,沈雪蓉盯上了他。

她打聽清楚他家裡乾淨,是個清官,且是尊重妻子的清官,於是幾次埋伏他,尋求他的幫助。

顧亭遠第一次被她撞,沒當回事。但是第二次、第三次遇見她,便機警起來了。

好日子過了幾年,他愈發珍惜,回想起當年被妻子抓撓、撕打的日子,他果斷拒絕。因此,每每離得丈遠:“姑娘,你有冤情,可去衙門狀告,我幫不得你。”

倘若是個男子,是個乞丐,是個苦命人,他雖然職位不當,但是稟性仁善,還是願意幫一把的。隻是這少女容貌姣好,又很年輕,他的年歲和閱曆告訴他,想活得好好的就躲遠點。

沈雪蓉在他這裡得不到回應,便去一個賞花宴上堵了韶音。

“夫人,我是走投無路了。這家財,我已不看在眼裡,便是即刻損失了去,我也不心疼。”她眼底含淚,有些恨意,“但我不想叫那些人得了去!”

“夫人,我願將家財拱手相讓,隻求夫人予我一個容身之地。”她懇求道。

韶音:“……”

是了,女主雖然精明能乾,但那是被賜婚,嫁入將軍府之後。在那之前,她一直苟著。

寄人籬下了多少年,她就苟了多少年。

她並沒有劇本上描寫的所向披靡、無往不利。有了賜婚聖旨,有了將軍夫人的身份,有了將軍的庇佑,她有了底氣,才大綻光華。

“你當真不在乎錢財?”她問。

沈雪蓉眼中有痛色,但卻堅定地道:“是!”

這是父母留給她的傍身之物,可是隻帶給了她無窮無儘的麻煩和算計。

“你捐出去好了。”韶音便給她出了個主意,“如今邊關戰事吃緊,將士軍糧不足,戶部天天為軍餉發愁。倘若你捐了出去,解了燃眉之急——”

後麵的,她沒有說,但沈雪蓉想來應該懂。

巨額銀兩捐出去,誰還能打她的主意?她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了,不會再有人多看她一眼。

而她立下功勞,朝堂必然有封賞,說不定封她一個縣主當當。

“這……”沈雪蓉猶豫起來。

她原本也想過,將銀子捐出去做善事,然後投入廟宇之中,求個清靜。

隻是,那樣青燈古佛的日子未免太無趣,她是風華正茂的小姑娘,不願意終生侍奉佛祖。

因此,她的來意是求顧家庇護。

顧亭遠雖然隻是個從五品的官,但他是禦前走動的,等閒官員不會得罪他。求了他的庇護,沈雪蓉就安全了。

至於家財,顧亭遠是個清廉的,不會生出貪婪之意,她多半還能保存住。

她會借著這份庇護,慢慢尋如意郎君,日後順利出嫁,她會拿出兩成家財答謝顧家夫婦。

這是最好的打算。

“主意我是給你出了。用不用,看你了。”韶音說完,繞過她往遠處去了。

小姑娘的心思,她未必沒看出來。

她說話的技巧並不巧妙,韶音可以說是一瞬間就猜到了。

那是不行的。

她就算相信小姑娘的人品,可是劇情的偉力很讓人信不過。真的將小姑娘接進府裡,且不說顧亭遠因此惹的麻煩,單單是朝夕相處會發生什麼,就讓人心裡沒數。

過了幾日,京中掀起風暴。

有個姓沈的孤女,捐了百萬家資,報效朝廷。皇上大為感動,讓皇後認她為義女,封她做了公主。

此後,又有富豪捐款,都得到了聖旨封賞。但他們捐得沒有沈雪蓉多,獲得的嘉獎也不如沈雪蓉就是了。

顧亭遠往常回到家後,很喜歡跟妻子說些外頭的事,但沈雪蓉曾幾次堵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他絕口不提。

韶音笑笑,反倒提起來:“……軍餉應當寬裕些了吧?”

從她開口,顧亭遠就緊張得繃起身體。妻子如今不打他罵他了,但他比從前更怕她生氣。

也不需彆的,她少看他一眼,少跟他說一句話,晚上睡覺不讓他抱,就夠他難受好幾天了。

好在她似乎不知道此事,顧亭遠心裡鬆了口氣,答說起來:“寬裕多了,當時沈氏女捐銀,皇上高興極了,連連大笑,一掃近日來的愁悶,跟前伺候的都鬆了口氣。”

兩人不約而同避過沈雪蓉不提。

說了些家國大事,又說朝中大臣的八卦,以及孩子們間的趣事瑣事。

不相乾的事,提它做什麼?

誰也沒往心裡去。而沈雪蓉被賜婚給邊關一個頗有威名的軍官,嫁去了邊關,這事就更與他們不相乾了。

顧亭遠這幾年有點小心思,他想跟妻子再生個女兒,如此兒女雙全,當是個好字。

哪怕知道妻子生產時會很受罪,他的眼前仍舊常常浮現出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的模樣。

直到國子監讀書的兒子放假回家,一整日纏著他母親,牛皮糖似的粘著人,顧亭遠黑了臉,徹底打消了心思。

他想起兒子小時候,那般粘著妻子。若是再生個孩子,不論男女,以妻子寵孩子的脾氣,少不得好幾年的工夫,她眼裡看不見他。

罷了。

顧亭遠覺得現在就很好,兒子在外讀書,一個月回來三日,他和妻子兩人過日子,她眼裡愈發隻有他一個,做點什麼都會想著他。

這樣就很好了,顧亭遠非常知足。

所幸他沒有開口,以後也不必開了。

這日下衙後,他去順福酒樓買了妻子愛吃的酥肉丸子,麵含笑意地往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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