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張口結舌,神情漸漸嚴厲起來。
想斥她一聲“牙尖嘴利”,到底沒有撕破臉。
“我隻問你,你院子裡月例銀子又是怎麼回事?”老太太喝道。
韶音便笑了,看向老太太道:“正好,老太太若不叫我,我還不好意思來問。公中欠我們五房的銀錢,幾時補給我們?”
雲家是沒分家的,家中產業、出息都攥在老太太手裡,一家子吃喝都管她要。其中,雲琮自小能花錢,一個人就能花上千兩銀子。
老太太不想委屈了幺兒,也不想叫其他幾房覺得不公平,於是給幺兒娶了個有錢的媳婦,叫他媳婦養活他。
又因為徐容音的嫁妝極其豐厚,老太太做主,五房的花用全由他們自己出,公中一概不管了。
這也是欺徐容音麵皮薄,剛進門不敢說話。待她能說話時,這已經成了慣例,不好再開口了。
而徐容音家底著實豐厚,索性也就不要了。沒了銀錢的牽扯,五房關起門來過日子,倒還清淨些。
“好,好,好!”老太太是沒想過,她竟能說出這番話來,當下指著她連說三個“好”字,神色鬱怒,“哥兒還沒生出來,你倒是驕狂起來了!”
“驕狂她x啊!”灰灰咆哮的聲音響起,它看了這麼一會兒的戲,已經是氣到了。
“敢不敢打開天窗說亮話?是她不要臉吧?欺負兒媳婦有錢,摳了人家幾年的生活費!現在人家開口要,她還做出這副樣子?到底是誰過分啊?!”
韶音答道:“她過分!就是她過分!”
麵上不顯,看著老太太笑道:“老太太這話,我卻不敢當的。隻是家中這麼些人,都在公中支取銀子,隻不給我們五房,是什麼道理?我們五老爺難道不是老太太親生的?”
“混賬!”老太太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
她身邊的丫鬟忙上前,為她順氣,並寒著俏臉看向韶音道:“五太太,您放肆了!”
“實話實說罷了。”韶音淡淡道,“聽不得實話?那您早說,我一定不開這個口。”
“你還敢說?!”老太太怒道,指著她說道:“若非看在你肚子裡的孩子份上,今日就掌你的嘴,叫你知道知道輕重!”
韶音“嘖”了一聲。
有些不耐煩了。
宅鬥劇本一點都不好玩。車軲轆話,總是說不到正事上。一件事情,半天掰扯不完。
沒意思透了。
“當家老爺養家糊口,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便是上問天子,下問草民,也沒有第二個說法。”她站起身,抬起手來,薄紗立刻會意上前扶住了,韶音回頭看了一眼,“我要督促五老爺上進,老太太莫攔著我。”
說罷,扭過頭,抬腳就走。
把老太太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她,她說什麼?混賬!簡直是混賬!”
用銀錢拿捏她幺兒,還美名其曰“督促上進”,這女人的心陰毒陰毒的!
她幺兒要是上進的性子,她作為他的親娘,難道會放任他這些年,由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媳婦督促?!
老太太這會兒氣糊塗了,一時間倒是想不出整治她的法子,等順過氣來,便道:“叫大太太來!”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就不信治不了她!
韶音被薄紗等人簇擁著,出了屋門。
走到院子裡,難免又見到了氣息奄奄的杏兒。薄紗等人擋住她的視線,不許她看。
等出了院子,薄紗才低聲說道:“太太,不是咱們沒良心,不肯念著往日情分為她求情。但凡她選在彆的時候,在太太懷哥兒之前,或者生下哥兒之後,咱們都不會這樣恨她。”
老話有說,七活八不活,太太正是八個月的身孕,若是被刺激狠了,提前分娩……後果難料!
杏兒選在這時候爬床,薄紗等人恨死她了。
“這是她非要選的路。是死是活,都是她求的!”薄紗恨恨地道。
“嗯。”韶音點點頭。
薄紗見她應下,這才鬆了口氣。
太太狠得下心就好。一定不能開這個口子,若是杏兒做了這樣的事,還能得到太太的心軟,那以後院子裡可要亂起來了!
杏兒在老太太的院子裡挨了板子,傷得不輕。韶音不管她,老太太卻不能叫杏兒一直躺在她院子裡,使人抬回來了。
姨娘身邊都有兩個小丫鬟侍奉的,杏兒身邊也有。
她傷得重,得用些藥,內服外用都得有。兩個小丫鬟便跑到韶音跟前,想求了牌子出去請大夫,連韶音的麵都沒見著,就被打發了。
所幸杏兒手裡還有些銀子。當初雲琮問她要銀子,她嘴上說著都給他了,實際上當然不可能,她得給自己留個後手呢。
她手裡還有一百多兩,使著這些銀子,求了其他房裡的主子,到底請了大夫來,保住了一條命。
就這麼著,韶音進入小世界也有一個月了。
肚子裡的崽兒發育完成,就要問世了。
為免有人做手腳,韶音早早就請了兩個穩婆,養在院子裡。生產所用到的東西,全都交由薄紗等人看管著。
薄紗等人忠心,全程沒有出一絲紕漏,韶音順順利利卸了貨。
是個男孩。
看著小崽子身上多出的那團肉,韶音笑了一下。
好了,頂立門戶的男丁有了。
雲琮可以下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