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因為自己,令趙淮葉可能陷進了敵人的陰謀,池初曉一時間又是焦急,又是愧疚。手指不自覺地蜷緊,眉頭蹙起,整個人坐立難安。
“我從頭跟你講吧。”韶音笑笑。
說是從頭講,其實是從頭編。
不是什麼都能跟她說的。
韶音隻能儘最大程度還原:“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趙淮葉忽然把我擄了,叫我‘阿曉’。我說我不是阿曉,他不信,強行將我擄走。”
池初曉臉色微變,手指摳進了掌心。
這話她是信的。
她抬起頭,看著對麵那張與自己極其相似的容貌。她長得這樣,怎麼怪趙淮葉認錯人呢?
難怪後來她沒有被追捕,原來是麵前這人替自己擋了。池初曉心裡知道,她應該感謝麵前的女子,但是想起前段時間勞師動眾的全國求藥,她就感激不起來。
這人取代自己,承受了趙淮葉的寵愛。池初曉隻想一想,就心裡不舒服。
見她不說話,韶音便接著往下講:“他脾氣很不好,隻能哄著。你懂吧?”
池初曉繃著臉,僵硬點頭。
“前些日子,我跟他吵架了,一氣之下跑出宮來。”韶音往後一倚,靠在椅背上,口吻帶著幾分散漫:“他沒有病重,那是為了逼我回去,他裝出來的。”
池初曉聽了這話,火氣陡然衝上頭腦!
她幾乎是逼視著韶音,尖銳地道:“你怎麼知道他是裝的?萬一他真的病了呢?”
韶音挑挑眉,說道:“我有我的消息來源。”
池初曉不說話了。
麵上不大好看。
她雖然從趙淮葉身邊逃離,不代表她不愛他。正相反,她很愛他,隻是不能跟他在一起罷了。
想到他將對她的愛,都灌注在彆的女人身上,她非常非常難受!
“你要進宮嗎?”韶音忽然問道。
池初曉聽到這句,頓時渾身一僵!
肉眼可見地往後縮了一下!
韶音笑了笑,慢悠悠地繼續開口:“如果你要回到他身邊,我就不出現了,將一切還給你。我攢了些銀兩,這就去投奔我的親戚,走得遠遠的,過平靜的日子。”
說到這裡,她笑了下,又道:“你知道的,他可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人。”
池初曉心底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
如果她願意回去,當初就不會逃出來。
她想到逃出去之前的日子,囚禁、束縛,他將她困在一方小小天地中,輕易出不去,隻能待在宮裡,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日子極其乏味。
日後,他若要立後、納妃嬪,她的地位會是怎樣?一旦失寵,難過的日子可能都不會有,她直接就失去了性命!
何況……
池初曉抬頭,看了看對麵悠然續茶的女子,她與趙淮葉大吵一架跑出來,趙淮葉甚至用病重哄她回去,但若她真的回去了,日子必然不會好過,趙淮葉還不知如何發作。
池初曉極明白他,想到可能有的那些手段,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對了。”韶音想到什麼,眉頭微挑,對她說道:“當初在獵場,你逃出來後,趙淮葉就把放走你的侍衛全都殺了。”
“咚!”池初曉手邊的茶杯倒了,茶水流了滿桌,甚至滴答滴答的落在腿上,她慌得不知怎麼是好,無措地扶扶杯子,用手去抹茶水,臉色煞白,手抖得不像話。
韶音打量她兩眼,微微笑了,安慰道:“你彆擔心,我讓他補償了那些侍衛的家人。”
池初曉神色慘然:“補償?什麼補償能讓人活過來?”
“什麼補償也不能。”韶音搖搖頭,又補充了一件事情,“所以,有個侍衛的妹妹不甘心,傾家蕩產,買了個宮女的身份,混進了宮裡,對我下藥。”
“沒錯,就是之前趙淮葉勞師動眾求藥的事,因為我中毒了。”她頓了頓,看向池初曉問道:“你猜,那個小姑娘最後如何了?”
池初曉的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反複如此,臉上的痛苦之色愈發濃重。
她不用猜。
以趙淮葉的脾氣,肯定又殺了很多人。
那些人,都是因為她而死。
“你若要回去,我立刻退出。”韶音很乾脆地道,“你才是池昭儀,我不會跟你搶。”
“那麼,你考慮好了嗎?”
池初曉低著頭,緊閉雙眼,淚珠滾滾而落。
死了那麼多人。
她沒有辦法再麵對他。
她哭了很久。
半個時辰後,她終於止了眼淚。抬起紅通通的眼睛,看著對麵那張與自己一般無二的麵孔。嘴唇張了張,臉上漸漸露出為難之色,但還是嚅囁道:“你,你對他好一點。”
趙淮葉很可憐。
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不懂得。他不懂得如何留住心頭所愛,沒有人教過他。往後,如果有人教他,有人包容他、陪伴他、愛惜他,那麼他不會再如此殘暴,會是個很好的愛人。
雖然很舍不得,心裡很難受,但池初曉不可能回去了,於是寄希望於麵前的女子。
韶音聽罷,眉頭微挑,神情有些意味深長:“池姑娘,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強求彆人了。”
池初曉臉上驟紅!
狼狽地站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韶音笑笑。
悠悠然又為自己續了杯茶。
池初曉加入不加入,都會很好玩。
抓起一把瓜子,掌心微微用力,頓時瓜子殼“劈啪”爆開,全都裂成兩半,無一例外,均勻極了。她攤開手心,吹了吹,瓜子殼紛紛掉落,隻留一掌心的瓜子仁。
她自己吃了一半,給了灰灰一半。
吃完後,韶音站起身,撣了撣衣角,往外走去,嘴角彎起少許弧度。
她要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