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瓊,你有沒有心?”韶音平靜地反問,“我是你姐,你問都不問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給媽打電話,為什麼哭。關心我一句,就這麼難嗎?”
沈瓊愣了一下,隨即道:“我不是讓你跟我說嗎?”
“好,我跟你說。”韶音道。
劇本上,沈瓊一直不知道發生在沈萱身上的事,還是沈萱死後,在跟方茂年一家的對抗中逐漸知道了。
這次,韶音提前告訴她。
“方茂年一直打我,從兩年前就開始打我,我被他打進醫院三次,我想跟他離婚。”
聽了她的話,沈瓊頓時震驚了!
她隻聽媽媽說過,說姐姐總是懷不上孩子,很是叫人發愁,說她想離婚,日子過得一地雞毛。
她沒想到,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那你跟他離啊!”她震驚又氣憤地道。
“方茂年不同意。”韶音答道。
“那你走法律程序啊!”沈瓊握緊了手機,氣得厲害,“他打你,你就去驗傷、留案底,到時候打官司用得著!天天嘴上說有什麼用,你怎麼那麼蠢啊!”
韶音垂眼。
沈萱的確不聰明,因為她從未想到走法律程序。不僅如此,她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吳靈惜一直教導她,家醜不可外揚,有什麼事關起門來解決,彆鬨得人人笑話。
電話裡,沈瓊的聲音又脆又快:“想離婚,怎麼都能離!他都打你了,你還怕法律不判?你趕緊去上訴!彆一邊鬨,一邊不作為!誰知道你是真的想離,還是隻是嘴上說說?我們真的勸你離,說不定你還要記恨我們挑撥!”
韶音聽得火氣直冒!
什麼話!
這還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嗎?!
如果是因為彆的事,比如要不要讀某個專業,要不要從事某個行業,要不要去某個城市,這種可能影響人一生的抉擇,不狠狠勸、擔心被記恨,也就罷了!
現在是可能影響一生嗎?是肯定影響一生!沈萱被家暴,三次被打得住院,她已經被危害到生命安全!
寧可她死,也不願意被記恨嗎?!
難道不是明知會被記恨,拚著翻臉、決裂也要逼著她離婚嗎?!
“你以為是我不想離?”她壓著火氣,冷冷地說:“那我問你,離婚後我住哪兒?”
沈瓊很快回答:“你回來家裡住啊!家裡又不是沒有你的房間!”
“媽不同意我離婚,你覺得她會讓我進門?”韶音反問。
沈瓊皺了皺眉。她不可能說吳靈惜不好,改道:“那你就在外麵租房子。你又不是沒工作,難道還租不起房子?等你有錢了再買一套房子就是了!”
沈萱的工資是2700,負擔得起租房費用,如果想省錢,還可以跟彆人合租。
韶音沒有繼續說這個,而是換了個方向:“你覺得方茂年會放過我嗎?他不想離婚,我逼著他離婚了,你覺得他從此就不來找我,不打擾我,從此他是他、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嗎?”
“他如果這麼好說話,我何至於要跟他打官司才能離婚?”
沈瓊是沒想過這點的。這讓她有點不舒服,皺緊眉頭,抿了抿唇,沒過多久又道:“那你就搬走!離開這座城市!去他找不到你的地方!”
這不就完了?既離了婚,又有了新生活。
在沈瓊想來,這是很簡單的事,她不懂姐姐為什麼天天哭叫,磨蹭來磨蹭去,拖拖拉拉個沒完!
“那你覺得,在我跟他打官司的這段時間裡,我能跑到彆的城市去,讓他找不到我嗎?你該不會覺得,他真的會讓我跟他打官司,而什麼都不做吧?”韶音問道。
不等沈瓊回答,她又說道:“不過,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你讓我一個人麵對家暴的丈夫,一個人打官司,一個人躲躲藏藏,一個人麵對狠毒的婆婆,如果能夠僥幸活到打官司勝利的那天,我就一個人背井離鄉。這是你對自己親姐姐的方式,我明白了。”
沈瓊被她的話說得語塞。
心裡特彆不舒服。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當初你不嫁給他,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你怪我乾什麼?”沈瓊的聲音不自覺拔高,站在陽台上,一隻手握住護欄,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了:“你怪得著我嗎?是你自己蠢,嫁了這麼個男人!”
韶音冷冷地說:“是媽逼我嫁的。”
當初吳靈惜成天絮絮叨叨,軟話就說“媽還不是為了你,媽都是為你好,這個男人不好嗎”,硬的就是“你真是要氣死我,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甘心,你要我為你操心一輩子嗎,你就不能趕緊嫁出去,讓我輕鬆兩年”。
沈瓊在外麵上學,她不懂這些。
她從小就聰明,學習很好,從小到大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各種輔導班,每天在家裡的時間不多,她沒有怎麼體會到吳靈惜的情感綁架。
她隻會覺得這是愛。
但沈萱不聰明,學習不好,讀的學校不好,未來也不會有什麼出息。身為家中長女,在妹妹是個金鳳凰肯定要飛得很高很遠的情況下,她必然要留在媽媽身邊,照顧她,孝順她。
她跟吳靈惜相處的時間非常非常長,長到吳靈惜早已經把她攥在手心裡了,她背不起“我不孝順,我要氣死你”的罪名。
所以她抗爭了三個月,還是妥協了,選擇嫁給了方茂年。
這對沈萱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事,但是在沈瓊眼裡,就是她推鍋、自己負擔不起自己的人生、過得不好就怪彆人的證明:“媽能怎麼逼你?她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嗎?沒有吧?說白了就是你想嫁!你自己選的,少怪彆人了!”
韶音很想說,是,她就是拿刀架在了大女兒的脖子上。
那是一把無形的刀,很多人看不見它。
但它真的存在。
就像空氣,沒有人看得見它,但它真的存在,而且致命。
“我沒有怪你。”韶音淡淡地說,“你隻是沒有心而已,我不會怪一個沒有心的人。沈瓊,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妹妹,以後也不要叫我姐。”
沈瓊聞言憤怒了:“你什麼意思?還說不是怪我?”
“你把電話給媽。”韶音道。
“你彆找媽了,她幫不了你!”沈瓊說道。如果方茂年真的那麼畜生的話,吳靈惜又能做什麼?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媽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彆拿這種事煩她。你想怎麼樣,我幫你,總行了吧?”
她低著頭,按著眉心,聲音漸漸平複下來:“我幫你勸她,讓她同意你離婚。在你離婚後,不,你隨時都可以搬回來住,這樣行了吧?”
她這話要是早點說,韶音還會覺得這個妹妹勉強可以。
“這是我和媽的事。”韶音冷淡地說,“跟你沒有關係,你把電話給媽。”
沈瓊一下子炸了,聲音不自覺拔高:“沈萱!你——”
“瓊瓊,”這時,放東西的吳靈惜從屋裡出來了,走到小女兒房間裡,“是你姐打電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