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嫡姐6(1 / 2)

秦錦夜腳步一頓。

腦中本能地冒出拒絕的念頭。

不是因為她病重, 不宜顛簸。而是他身上很疼,且筋疲力儘,哪裡也不想去。

之前大夫為他剔除傷口的腐肉, 因為來不及用麻藥, 他是硬生生忍過去的。事後, 他渾身汗濕, 猶如剛從水裡撈出來, 體力和精力都消耗殆儘。

而剛剛為了查出下毒之人, 數次搜查與審問,又耗費許多精力。他現在整個人都處在透支的狀態, 就連搜查齊王餘黨都有心無力,打算推到明天。

她卻想要去看桃花?

她為何如此執著於此事?

不對!秦錦夜忽然想到, 妻子此次清醒的時間似乎格外的長,莫非她……回光返照?!

這個猜測, 讓秦錦夜本想拒絕的話,被壓在了嗓子處, 沒有說出口。

“父親,便答應母親吧!”這時,一個稚嫩的童聲說道。

涵兒跪坐在母親身前,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著秦錦夜的背影, 目光滿是堅定與執著。

本以為父親和母親吵架,是因為父親中毒。當年他還小, 完全不知道有這一遭, 此時看在眼裡,隻覺驚心動魄。好在父親還算睿智, 沒有糊塗到懷疑母親。他正不解, 父親到底因為什麼與母親吵架, 就聽到了桃花的請求。

他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父親不可能同意的。依著他的脾氣,絕不可能同意母親如此顛簸。當年兩人吵架,一定是因為此事了!

在劇本上,徐聆音對女主下藥一事,被瞞得十分嚴實。不為彆的,這實在是一件醜聞,不僅僅是徐聆音的名聲壞了,對秦、徐兩家都是一件醜聞。日後徐瑤月要嫁進來,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一旦她無法立即生出孩子,定會被懷疑當年喝了那碗藥,才生不出來。

礙於種種原因,秦錦夜將這件事一力壓下,不僅涵兒不知道,徐家也沒有什麼人知道,隻有徐瑤月自己清楚。

在涵兒的心裡,當年母親是抱憾離去的。她不僅沒有看了桃花,還被父親斥責,因此傷心去世。他心裡酸楚不已,又有些憤怒,這可能是母親最後的心願,為何不能滿足她?

“父親!”他衝著秦錦夜的背影又喊了一聲。

也許就算不吵架,母親也撐不過今晚。可是,最壞的情形也不過如此了,還有什麼比她在失望中去世更糟糕呢?

如果她注定今晚去世,為什麼不能讓她懷著高興離去呢?

“求求父親了!”他哀求地說道。

秦錦夜本來就動搖了,畢竟夫妻一場,他的心還沒有那麼硬。

“好。”他微微點頭,而後提步離去。

跟來怡心苑的下人們也都離去了。

一轉眼,怡心苑安靜下來,隻剩下韶音、涵兒、徐瑤月及伺候的下人們。

“姐姐,你的身體……”徐瑤月剛剛一直沒說話,此時才麵帶擔憂地說道。

涵兒立刻說道:“母親沒事!母親不會有事的!”

徐瑤月聽到小外甥稚氣的話,心裡浮現憐憫。隻有小孩子才如此天真,總覺得什麼都會好起來。

“是,姐姐不會有事的。”她對著小外甥展開一個笑容,“涵兒這麼乖,姐姐一定舍不得你。”

涵兒卻不想對她笑。

雖然五姨母對他不錯,在嫁給他父親之前一直待他溫柔可親,在嫁給他父親之後也沒有苛待他,但他一想到她、父親、弟弟妹妹們圍成一團,歡笑聲不停,像是一家人,單單把他摒除在外的情景,就難以對她生出親近。

他不喜歡她。

他隻喜歡母親。

仗著自己現在是小孩子,他低下頭,並不跟徐瑤月言語。

倒是韶音覺著好笑,摸了摸他的頭,看向徐瑤月道:“這孩子午後做了噩夢,已是哭了一場,情緒不大活潑。”

“做什麼噩夢啦?”徐瑤月低頭看著涵兒,柔聲問道。

韶音便道:“夢到有鬼追他,我已是同他說了,鬼沒什麼好怕的。”

“是了,鬼可不嚇人,涵兒莫怕。”徐瑤月也伸出手,摸摸小外甥的腦袋。

涵兒低著頭,沒有躲避她的手,但仍是任性的不出聲。

韶音便不談涵兒,對徐瑤月說道:“送藥的事,是我連累你了,實在對不住。”

“姐姐說的什麼話?”徐瑤月搖頭道,“明明是奸人暗中作祟,與姐姐有什麼乾係?姐姐切莫如此自責了。”

灰灰幸災樂禍地道:“哦哦哦!她罵你是奸人!”

韶音不理它,隻道:“明日侯爺帶我出府去看桃花,聽說那片桃園足有十裡,桃花盛放時,漫山遍野都是花,美麗極了,你與我們同去吧。”

徐瑤月還不及說什麼,涵兒猛地抬起頭:“不要!”

對上徐瑤月驚訝的眼神,他堅持說道:“不要!隻父親、母親和我去!”

也許,母親仍舊避不開去世的命運,他也逃不過叫五姨母一聲母親,但在那之前,他不要五姨母和父親接觸。

他隻想要自己的親生母親,倘若母親能夠好起來,五姨母永遠是他的姨母,而不是繼母。

外祖家安排的一切將沒有任何意義。

“足足有十裡桃花呢,涵兒知道十裡是多遠嗎?”韶音好笑地點點他的鼻尖,“隻咱們三個,哪裡看得完?怎麼還不許彆人一起看了?”

“就不要。”涵兒低頭,倔強地說。

韶音這次沒依他,仰起頭,看著徐瑤月,帶了點傷懷地說:“你知道的,我身體不好。明日若涵兒頑皮,還要月兒代我照看他。”

徐瑤月在侯府照顧姐姐一個月,幾次聽到大夫的診斷,都是說活不過兩個月。她心裡難過,半點也不計較涵兒的無禮,點點頭道:“是,我會的。”

“我才不頑皮!”涵兒卻怒了,“我會守著母親,寸步不離,不要彆人照顧我!”

韶音屈指在他額頭上彈了一記:“誰準你大呼小叫?”

涵兒又氣又委屈,孩子的身體很難控製住情緒,眼淚迅速湧上來,滴答滴答往下掉。

但他哭也沒用。

韶音決定的事,就連秦錦夜也改變不了。

況且秦錦夜也沒打算改變。

次日,一輛鋪得極厚實,備了藥物,準備充分的馬車駛出侯府。

秦錦夜騎馬,韶音、徐瑤月和涵兒坐馬車。

一路上,涵兒都很高興。

雖然五姨母的跟隨讓人不快,但母親撐過了昨晚!她沒有離世!她挺過來了!

那麼,命運是不是會改變?!

母親會不會好起來,不會病逝?!

他激動得不得了,簡直坐不住,一會兒看韶音一眼,一會兒又看韶音一眼。

徐瑤月見了,便問道:“怎麼?涵兒是喝水喝多了嗎?”

言外之意,是想小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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