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街上演的這一出鬨劇,幾乎同一時間出現在祝望全境的各個角落。名單上那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霎時間便牽動了億萬人的心,而後引發了席卷全國的熱議。
為什麼是他/她?憑什麼不是他/她?你憑什麼說是他/她?你到底懂不懂太虛繪卷!?
而太虛國家隊,就在這一片紛亂中正式組建成立了。
所謂太虛國家隊的概念,來自於數月前,由仙盟太虛府公布的“九尊仙盟繪卷大賽”,仙盟百國將各自挑選出代表本國的隊伍,參加一場主題為太虛繪卷的盛大賽事。
自太虛繪卷這個物事誕生以來,便在太虛繪卷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然而這還是第一次,太虛繪卷被仙盟最權威的官方機構太虛府,給予如此高規格的待遇。
九尊大賽,單從名號來說,就是破天荒的。自天劫後,九州被一分為二,“九”這個概念就變得頗具政治敏感,民間或許可以不在乎忌諱,繼續以九為尊。然而仙盟的官方活動、名號卻很少冠以“九”字,極少例外。
當然,自本輪拓荒大獲成功,茸城落座於瘋湖東岸,一舉吞並了半個墨州後,“九”的忌諱就有所鬆動,仿佛九州一統已不再遙不可及。但“九尊”之號依然有著格外不同的含義,而如此不凡的名號,被賦予到一場太虛繪卷的競賽頭上,就更是出乎了太多人的預料。
或者說仙盟官方主辦太虛繪卷賽事,本身已經超乎了很多人的想象。曾幾何時還隻是下裡巴人的奶頭樂,如今儼然登堂入室,有了陽春白雪之姿!
對此,無論民間官方,都有許許多多的解釋,陰謀論也因此橫行,太虛青廬中更不乏各類“觀天下”、“談國際”之類的名流廬主指點江山……但對於實際處置相關事務的人來說,外界的種種紛擾就仿佛是在休假的雨天,目睹窗外上班路上社畜川流不息,彆有一番居高臨下的爽感。
悠城建木,金鹿廳,一間被臨時清理出的複式小樓內,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手捧著新到的金鹿廳日報走來,邊看邊嘖嘖連聲。而樓內一位戴眼鏡的瘦小漢子見到他後,不由便露出些許不安,問道。
“那個,老張啊,你那邊名單公布後,有沒有什麼問題?”
慈眉善目的老張,張修儀,放下日報語氣奇怪地反問:“怎麼,老柳,你那邊遇到問題了?上麵不是說了,關於國家隊的人選,任何爭議都不予理會。”
老柳歎息說:“話是這麼說……但若是天天被名社的掮客堵門,就另當彆論啦。”
張修儀更是奇怪:“還有人敢堵你家門?這光天化日的,莫不是嫌棄青萍司的工作量不飽和?”
老柳又是一聲歎:“老張,你應該也聽過‘仙嶽社’吧?”
張修儀麵色頓時凝重,點點頭:“原來是他們,難怪……”
所謂仙嶽社,是由悠城赫赫有名的豪門家主出資創辦,以經營參與太虛繪卷競技為主的大型社團。其收羅了一大批競技能力超一流的繪卷行者,並積極參與各大賽事。同時,還會在太虛青廬中主持相關節目、售賣周邊產品等。
最初,成立仙嶽社、收羅一流行者,隻是豪門家主的個人興趣使然,但隨著時間推移,社團的運營逐步走上正軌,規模也不斷擴大。而至兩百年後的今天,仙嶽社已成了祝望乃至仙盟境內都頗有名望的頂級社團。社內各種冠軍、名人堂級彆的繪卷行者不計其數,在行業內的地位也可謂舉足輕重,很多時候甚至能直接參與到繪卷工坊的業務工作中。
而此時老柳提起仙嶽社,顯然又不單單是指這個社團的民間影響力。
歸根結底,哪怕過去兩百年,仙嶽社依然是那豪門手中的一麵招牌,絕不僅僅代表了社團本身,更代表了豪門的顏麵。
在金鹿廳太虛司當差,固然可以將民間的紛擾議論當笑話,對一切爭議不予理會。但若是對上了在祝望成名已久的頂級豪門,仍沒點敏感性,那就是取死之道了。一時間,饒是老張在太虛司已是名副其實的資深中層,早有些逍遙五行外,也有些發愁。
“我記得國家隊的名單上,仙嶽社的人並不少啊。”
柳斐第三次歎息:“人數是不少,但人選就有些微妙……他們近期力捧的那個‘天才少年’沒能入選,反而同隊的處於退隊邊緣的前大賽亞軍入了名單,這的確有些,容易引起爭議。”
張修儀聞言頓時冷哼道:“引起爭議?怕是仙嶽社嫌這名單影響了天才少年的生意吧!?什麼狗屁天才少年,從年齡到實績無不注水,無非是臉蛋帥氣些、能說會道些,擁躉多一些……”
柳斐打斷道:“好啦老張,我知道你一慣看不上仙嶽社的經營理念,但現在問題是,堂堂社長,天天扮演掮客到我家門前,表演低眉順目,我這邊壓力實在是大啊……畢竟掮客背後,就是原家。”
提到原家,張修儀也一時無話。那是傳承自舊仙曆時代的名門,定荒戰爭時期更是積極跟隨尊主南征北戰,至大戰結束,原家就已是定荒元勳以下的頂級勳貴,家族曆史比祝望還久遠,且後續曆代家主也都深諳為政之道,曆經千年沉浮而不倒。如今更是族人遍布官場各處,中堅成員原野更在青萍司任鎮撫官,權勢驚人。這樣一個豪門派人堵門,那區區金鹿廳太虛司的中層官員,實在難頂。
“首先,名單肯定是不能動的,這是上麵反複強調的紅線……”
柳斐打斷道:“唉,這我也知道,而且彆說上麵強調過,就算不強調,你讓我一個尋常考官去改名單,那也是癡人說夢啊。這次整個國家隊的考核規則都是上麵直接印死了發下來,咱們所有人照方抓藥而已,根本沒有什麼自主權。而如今這名單除了國主本人,還有誰能隨便改的?哦,或許王山主可以……但現在的問題是,我怎麼把這個道理,說給原家?原家人近幾年可一向是不怎麼喜歡講道理啊。”
張修儀不由陷入沉默,而後乾脆搖搖頭,長歎聲中邁步走向自己的台案,對這個問題略過不理了,因為這實在也是個無解的難題……但就在他歎息聲剛剛落下時,手中的金鹿廳日報就忽然閃過一道紅光,卻是最下麵一欄緊急插入一條新聞。張修儀隻看了一眼,就不由駭然變色。
與此同時,這複式小樓內的其他人也前後腳看到了那條臨時通知,而後無不驚詫。
青萍司鎮撫官,望海侯原野,於今早上交辭呈……而國主鹿悠悠,當場批複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