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沒什麼啊,璃璃你……又在……大驚小怪……”
王洛的沉思再次被打斷,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而後餘光就瞥向不遠處。
隻見樊璃麵露驚駭,泫然欲泣,而舒泉雖神色輕鬆,七竅卻緩緩溢出黑血,同時那精心保養的肌膚下,隻見密集的血管被染成墨色,仿佛破鏡之上那一條條龜裂的黑線。
而她腹內的金丹,更仿佛要融化一般,逐漸失去著渾圓的輪廓。
性命攸關之際,她本人竟對此懵然無知,反而在臉上洋溢笑容,取笑閨蜜的一驚一乍……卻沒發現她的嘴唇皮膚已經開始逐漸脫落了。
“王山主……”
在樊璃呼救的同時,王洛已經上前半步,一掌按在了舒泉頭頂,頓時一股超越元嬰級數的真元噴薄而出,沿天靈行遍她周身竅穴,以驚人的速度的封堵上每一處破綻,就仿佛一條堅韌而綿長的繩索,硬生生將一棟即將垮塌的大廈捆綁起來,使其不失形狀。
頃刻間,舒泉的崩解過程就被凝固在了當場,她整個人也失神而呆滯,仿佛屬於她的時間在此刻陷入靜止。
“嘖……”王洛卻微微蹙起眉頭。
這般鎮壓,自然隻是權宜之計,治標不治本,但想要標本兼治,卻談何容易?
“王山主,泉兒她……”
王洛一邊持續施術,牢牢控住舒泉的氣血骨肉、真元神識,一邊搖頭道:“作死的報應總要來的。她這五天裡,絕對不隻吃了一次荒原野菜,體內早就成了毒罐子,可惜我先前居然沒能發覺!咱們來時,恰好幫她擋住了最毒的一次,但先前積累的荒毒卻不會憑空消失,隻是被好運氣鎮壓著沒有發作。如今失去運氣加護,孽力反饋,荒毒頓時報複性發作,結果便是這般血肉消融的模樣了。隻是……”
隻是,以他此時體內荒嬰的強度,什麼荒毒能瞞過他的眼?
何況,他之前完整看過舒泉的花盤記錄,卻不曾看到過她還在什麼時候吃過荒原上的東西。
五天來,舒泉雖然大略上是在作死,卻真不至於作死到隨便去荒原吃野味……實際上,她進入荒原後,大體還算是謹慎的,是過了五天過於安逸休閒的生活,才逐漸有了不知死活的衝動。
所以,她體內如此濃鬱的荒毒,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一時間,王洛頗有些不解。
而王洛的沉默,在樊璃看來,卻仿佛是在宣告著舒泉的死刑。
於是,她又忍不住哀求道:“山主,泉兒她雖然性格上不太討喜,但真的是個善良的姑娘,求伱……”
王洛說道:“放心,我正在儘力保她性命。雖然她既不討喜也不善良,但至少現在她還有活下去的價值。”
儘管事實證明,舒泉那逆天的好運純粹是仙人使然,但問題在於,仙人為什麼不點化彆人,偏偏要點化舒泉?
她身上有任何值得點化的理由嗎?
如今,那幕後之手已經遠遁到虛空之外,即便以算陣推衍,也難覓蹤跡。何況,意識到對方是一度登天的仙人後,王洛也不敢再貿然接觸第二次了。所以如今關於那仙人的線索,就隻能著落到舒泉身上。
那麼,活著的舒泉,價值顯然要高過一具屍體。所以王洛就算不喜歡舒泉,也會儘力保住她的性命……雖然頗有些艱難。
舒泉在荒原上作死不止一次兩次,因此孽力回饋時,霎時爆發的傷勢,也足以致人死地十次有餘。
王洛雖然能以荒嬰統禦荒毒,將其拔除體外,但荒毒摧殘過的肉身,卻沒辦法複原,此時舒泉就像是被混元裂變神光照射過一樣,渾身上下所有構成舒泉這一概念的統一性都被破壞殆儘,每一寸肌膚血肉都淪為無主的烏合之眾,根本已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至少以王洛的認知看來,舒泉根本無藥可救,這傷勢爆發的如此猛烈,簡直像是那遠遁的仙人在順手清理線索。
此時王洛最多也隻能暫且以強力鎮壓,維持住舒泉的輪廓,然後加快紅雲的飛行速度,將她速速送向後方,期待新時代的杏林高手們能有什麼起死回生的良方。
實在不行,讓幽冥道將其縫合後煉製成血肉傀儡?但那般操作之後,就不知道寄托在她身上的仙人線索,還能剩下幾分了。
而就在王洛沉吟不定,樊璃心急如焚時,忽然聽遠方傳來一陣飛梭破空的銳響。同時,一個滿是威嚇之意的怒吼聲響起。
“停下來!不然我們就開炮了!”
王洛的沉思被這一聲打斷,有些驚訝地抬起頭。
“這聲音,怎麼是他們啊?”
之後,他先是停住了帳下紅雲,免得被那辟塵神梭上的五行破荒炮正麵糊臉。而後一手抓著舒泉,一手掀開門簾,走到帳外。
帳外,一艘通體碧綠晶瑩,宛如翡翠的水滴形飛梭,正停在浮空帳篷前的數百米處。飛梭兩側各有一枚金色的圓球滴溜溜轉動著,球中醞釀著宛如火山與洪水一般的水火靈氣,隨時可以迸射出足以誅殺元嬰,創傷化神的破荒神光。
而飛梭外,還有幾名背負飛劍,腳踩虹光的玄甲戰士。
見到王洛從帳中走出,這些人紛紛瞪大眼睛。
“王,王山主!?”
“怎麼是你?”
另一邊,王洛歎了口氣:“這話該由我來問,怎麼是你們?我之前去營救你們的時候,要你們修複機動後就立刻回去療傷吧?怎麼又漫天亂飛?”
為首的一名玄甲戰士,向王洛一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稟山主,剛剛不知怎的,這附近區域的大律法忽而恢複如常了,我們於是趁機服藥運功,跌落的傷勢很快就恢複了七七八八。神梭也修複了核心,得以再次飛天。而剛好我們感應到附近的結界外有荒物闖入,便趕來看看,卻不想遇到山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