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夢(1 / 2)

在很有自知之明的白家家主的支持下,一度麵臨夭折的八方削福陣的建設,得以倍速推進。

白家小樓內,原先的布陣班底不但依然保留著,白天心還從北域其他各處調來了更為精銳的人手,其中有些甚至是需要他以家主的麵子誠摯邀請,才願意屈尊前來的月央頂級陣師。

有了這些人的加入,王洛點名的要的一陣五塔,就以近乎浮誇的速進度迅速成型。原定的計劃中,這種戰略級的建設工作,再怎麼樣也要花上十天半個月。但現在看來,最多五天,一個規模前所未有的巨型八方削福陣就能完整運轉起來。

而這些新加入的人手,對於自己親手打造的大陣中所暗藏的殺機,仿佛早有默契一般不聞不問。

白隍那番話,以及由之而來的人心浮動,仿佛從來不曾發生過。

在這個問題上,白天心的確展示出了他的手段和誠意,當年他能將自己那喪儘天良的獸行,藏到連王洛都沒有第一時間察覺……此時掩蓋一個八方削福陣,理應綽綽有餘。

而對此,王洛自是樂見其成。

哪怕明知這異乎尋常的進度背後,必然隱藏著異乎尋常的陰謀,但他並不在乎,或者說,現在已經沒有在乎這些瑣碎的餘裕了。

他隻身前來月央,並不是毫無負擔牽掛的,他在這裡逗留的每一天,靈山前線都在承受著日益沉重的壓力。關鐵軍雖然承諾會為王洛爭取到放手施為的空間,但麵對真仙白澄,這份承諾的期限,實在是岌岌可危。

從昨晚開始,與關定南的例行通訊就已經中斷了。

在白隍被白澄師姐宛如木偶一般操控著,壯起膽子從衛街返回白家小樓時,本該按時點亮的通訊靈符,卻黯淡無光……而那張靈符,曾被關定南戲謔為他的生命線。

幾天前,王洛在意識到自己的對手是靈山舊人時,自然也就猜到飛升錄通訊不再保險,很可能被白澄師姐竊聽捕捉。所以,與他人最保險的通訊手段,反而是樸實無華的傳訊靈符。他與關定南分持的符紙是仙盟特為此次拓荒設計的上品仙符,其繪製動用了半城地脈,凝聚千人之心血,效力非比尋常,便是在舊仙曆時代的大乘真君麵前,也能搏對方一聲由衷之讚……王洛並不認為在仙盟地界內,這張靈符的通訊能力,會被什麼人強行中斷。

所以,出問題的不是靈符,就隻能是關定南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關定南確定失聯後,王洛很快就啟用了備用手段,他敲響了一隻精巧的銅鐘,以這種極其獨到的方式,聯絡到了山壘要塞的另一名要員,關小河。

作為備用的聯絡員,關小河給出的反饋是:關定南隻是意外走火,目前正在閉關療傷,有海青雲帶隊專程看護,恢複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個結果,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最壞的可能其實是:關小河表示哥哥一切正常,仍在要塞內履職,然而卻獨獨斷了和王洛的聯係……

但無論如何,關定南作為前線的指揮,竟在分彆不過兩日後就已經難以自保,前線如今的慘狀,已經不言而喻。

所以王洛現在很趕時間,無論白天心是真心實意求死以贖罪,還是假意配合,實則暗藏陰謀,隻要他能幫王洛加快推動這八方削福陣的進度……那麼其他問題,都可以暫時置之不理。

——

又是一個忙碌的深夜,王洛仍在那棟白家小樓中沉默著監工,此時樓內的夜班人已經比先前多出一倍,但各路精銳卻能有條不紊地各司其職,這其中呈現出的團隊管理水平,令人驚歎。

不出意外,到明早時候,這位於小樓內的核心陣眼就能提前半天,正式啟動運轉,並帶動城外五座簡易高塔共鳴生輝,激活起最基礎的定荒功能。

而那個時候,距離王洛發動八方削福陣,也就隻一步之遙了。

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候,王洛半點也不敢放鬆,他一遍又一遍檢查著身下的雙重大陣,確保每一個細節都儘在掌握……然而無論檢查多少次,王洛也不敢拍著胸脯說,這個大陣絕對能夠奏效。

八方削福陣,的確是經過多方優化改良,業已成熟的陣法。然而在此之前,從沒有人嘗試過,甚至沒有人考慮過,用此陣直接去誅殺一位真仙。

那需要的福緣過於龐大,而要凝聚、控製、消化這些福緣,需要陣法也隨之擴張到前所未有的規格。而這就必須對非常成熟的陣法,做極其激進的改造,就比如王洛現在所做的這樣……

感受著身下那近乎咆哮奔湧的地脈靈氣,王洛試著分割出神識中的一縷,投入其中……頃刻間就被衝刷殆儘,令他感到了刹那的目眩。

哪怕是位於控陣的位置,想要以一己之力駕馭此陣,難度也堪稱致命,不過……

咚咚咚。

規律的三次敲門聲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默默推門走進來,而見到他,王洛便睜開眼,暫時從沉浸的陣法中蘇醒過來,然後在臉上掛起一絲笑容。

“白教授,什麼事?”

麵前這位老人,正是白天心專程從位於月央首都的泉州書院請來的家族宿老,也是整個月央,對陣法之道精研最深的寥寥數人之一。

多虧了他的加入,這小白樓內的建設,才得以倍速推進。這位老人不單精於理論,更懂實際執行,是個神乎其技的項目管理人。樓內來自五湖四海的行業精銳,在他手中就仿佛棋子一般服帖。

這樣的陣道宗師,自然一眼就看得出王洛這護城大陣的醉翁之意,但他顯然也早和白天心有過默契,對此不聞不問,以堂堂宗師之尊,安心做一個聽話的乙方。

所以此時他忽然深夜造訪,就讓王洛有些奇怪了。

“王山主。”老人開門見山,並無客套,“剛剛布陣時,我做了一次節點檢測,發現此陣的穩定性較之預期有些許初入,這會讓大陣激活後,持陣的難度多上幾成。這問題雖然根源存於陣法框架根基中,很難治本,但若能將這幾道陣路優化一番,應該多少可以減輕一些實操壓力。我這裡有幾套簡單的優化草案,還請你認真考慮。”

說著,老人將一枚以自家真元神識凝練成的玉簡,擺到王洛桌前。

王洛沉默了下,接過玉簡,神識沉浸其中,很快就讚歎道:“白教授不愧是月央宗師,思路和手段都精妙絕倫,讓人大開眼界。”

白教授微微拱手:“山主謬讚……那麼,接下來該如何優化?”

王洛卻搖頭道:“不必優化,就按照原先陣圖做下去。”

白教授頓感詫異,抬起頭認真凝視著王洛,嘴唇翕動幾次,似有不甘,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就照原樣處理。”

隻是,老人雖語態淡然,回身離去時卻明顯有些負氣,背在身後的雙手,下意識地握著拳頭。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願意親自出麵,駕臨一線來做“臟活”,已經是看在白家家主,以及仙盟拓荒大義的份上。期間見識到陣法中存有瑕疵,他基於專業素質給出了修正建議,已是額外的人情。結果卻被人公然婉拒!

這其中透露出的不信任,無論是不信任他的專業水平,還是不信任他的提議動機,都讓這位老宗師倍感羞恥。

但王洛隻是目送老人離去,沒有任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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