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二)(1 / 2)

係統逼我考科舉 一七令 11604 字 3個月前

考場內不得大聲喧嘩, 尤其是內簾官, 不得聞他事, 不得交頭接耳, 觸犯了規矩。

不過離得遠了又無人看見,便有些蠢蠢欲動之人。

眾人裡頭, 有一個考官便朝著他身邊的人招了招手,小聲道:“莫怪人家說江南多俊逸才子, 這麼一上午便能寫完, 必定是個出眾的。”

“也不能說得這樣篤定。”另一個人道, “說不定他隻是寫得快,再沒有彆的優點。”

“我瞧著卻不是。他自考卷發下來之後,沒有多想便動筆了, 必然是個胸有丘壑之人。方才謄上去的時候又未曾停歇, 便是隔著這麼遠也能看到他寫得酣暢淋漓,倘若不是早有計較,萬不會寫得這樣暢快的。”

兩人正說著, 便聽到主考官咳嗽了一聲, 當即不敢再多言了。

卻不知, 上首的主考官聽了他們的話, 也往那邊多看了一眼。

這位主考官也是京官,姓王,人稱王翰林,為人清雅端方,在朝中頗有口碑, 地位尊崇。如今他來做鎮江府鄉試的主考官,旁人都是毫無異議的。

顧邵還不知道自己這一舉動惹了多少人的眼。他隻將自己的墨卷掃了一眼,見挑不出什麼錯,便將它安安靜靜地放在一旁,開始啃起了饅頭。

隔了夜的饅頭真心不好吃,且他身邊又沒有湯水,隻能就著涼水,慢慢地吞了一個饅頭並幾塊糕點。

如此,肚子裡麵才勉強有了飽意。

吃飽了之後,顧邵忽然陷入無所事事的狀態。試題早已經寫完了,可是他的人卻還是不能出去的,沒事做的時候,其實也挺可怕。

顧邵甚至想著要不要去床上躺一躺,隻是這個念頭才剛出來,便被係統掐斷了:“我勸宿主還是不要作的好。”

顧邵不樂意了:“誰說這是作了?我寫完了難道還不能在床上躺一躺嗎?”

係統沒有罵他,反而讓他看看前麵。

顧邵抬頭一看,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又想作弄我?”

係統嗬了一聲:“是讓你看前麵的主考官!剛才你寫得太快,已經被幾個人盯上了。如果不想再惹是生非,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在這兒坐著!”

顧邵一陣後怕,他素來連先生都怕,更遑論這樣在朝廷當官的考官了:“他……他們什麼時候看過來的?你怎麼也不提醒我?”

“要怪就怪宿主太招搖,提醒又能有什麼用。”

顧邵又偷偷摸摸地看了幾個考官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果真發現了有個人一直盯著他這兒呢。

顧邵嚇得小心臟砰砰地跳著,再不敢多看一眼。

媽呀,係統說得還真沒錯。

不過這些考官,還真是閒得慌,一個勁兒地朝他這兒盯著看,該不會是嫉妒他的長相吧。

王翰林也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尚且不知道自己被戴了一頂這樣不光彩的帽子。

被嚇了一次之後,顧邵再沒有作妖,老老實實地坐在位子上等著。

不過時間再難熬,也總歸有熬過去的那一刻。翌日收了墨卷,從考場上走出來的時候,顧邵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總算是活過來了。

那考場上,縱使不挨著臭號,氣味也依舊渾濁得很,待了這麼兩天,可真是憋死他了。

顧邵還沒有等過久,那邊便迎麵走來一群人。為首的依然是秦先生,他將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帶過來了。至於那後頭,竟然還跟著韓先生。

秦先生一看到顧邵就加快了步子,待將顧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後,方才稍稍放下心。

他也不是沒有考過鄉試,每次去考,出來的時候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身子虛得不行。他原還擔心顧邵也會這樣,如今再看,卻是他多想了。

果然,年輕就是本錢。秦先生略感慨了兩句之後,便問道:“如何了?”

問得還算含蓄,不過他後邊的韓先生卻也暗戳戳地看了過來。

顧邵撓了撓腦袋:“還行吧。”

“這叫什麼回答。”秦先生有些不滿。

顧邵也不大清楚自己寫得好不好,反正他之前就一直這樣寫的,今兒碰到的那幾道題,和平時做的題目也沒什麼差彆了:“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那樣吧,沒什麼感覺。”

韓先生涼涼地笑了一聲,似乎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秦先生一看他這德行就生氣,但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教訓顧邵什麼。更何況下麵還有兩場了,要是打擊了他就不好了。這般想著,秦先生還是一聲沒吭地領著顧邵回去了。

等周斯年從裡頭出來的時候,便看到自家先生站在那兒,嘴裡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周斯年有些摸不著頭腦:“先生,您今兒可是遇上了什麼高興的事兒?”

“你不知道。”韓先生臉上樂嗬:“方才那姓顧的小子從裡頭出來,秦文勝立馬就拉著他問他考得怎麼樣,可那小子自己都稀裡糊塗的,說不清楚話呢。”

都這德行了,還指望他能考得有多好?多半是考差了不敢跟自己先生說呢。韓先生心中竊喜,但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合君子之道,所以還是儘量收斂了臉上的表情。

周斯年皺了皺眉頭:“可我方才聽說,顧公子是整個考場上最先寫完的人。”

韓先生一怔:“你如何得知?”

“坐在顧兄旁邊的人說的,我方才路過,恰好聽到了。”

韓先生撫了撫須,臉上劃過好幾個神色,最後隻皺著眉道:“寫得快不一定就寫得好。”

周斯年沒有再反駁,他當然知道先生的意思。先生同秦先生素來不合,他跟顧兄同為兩邊弟子,又一同參加鄉試,先生自然希望他高過顧兄一籌。周斯年自然也是這麼希望的,隻是他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強求。

另一邊,顧邵回了秦府之後,吃飽喝足洗了個澡,便倒床不起了。

秦先生幾個也都體貼他,並不多打擾。而最讓顧邵擔心的係統也沒有挑出來說三道四,倒是讓他清淨了不少。

秦府的床自然賽過那考場的床千萬倍。顧邵躺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想著,等他考完了回去,該買那些吃的,買那些玩的,最好是能考中舉人,這樣就能狠狠地打那些看他熱鬨的人一個大耳光了。

還有上棗村的那些人。

雖然顧邵不說,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這些人一個個都覺得他沒本事,不是個讀書的料。雖然他確實不是什麼讀書的料……但,這也不能成為他們瞧不起自己的借口。

等著吧,等他考中了舉人,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看來宿主很自信啊。”係統沒忍住,還是說了一句話。

顧邵皺了皺鼻子:“你還不讓我做美夢了?”

“做吧作罷,你也就這麼點出息了。不過,要是這回沒考好的話……”

“那我也不會再接著考的!”顧邵斬釘截鐵地說著。

兩人在沒有就這個沉重的話題說下去了。或許是實在太累,沒多久,顧邵就睡著了。

隱約間,顧邵仿佛還做了一個夢,夢到係統對他鄉試的結果不滿意,愣是要逼著他再考。

顧邵如何能願意,據理力爭了起來……

秦家的小廝本想進來送茶水的,看到床上的人已經闔上了眼睛,這才緩緩退下。

離開之後,他還揪著另外一個小廝的衣角說著悄悄話:“我覺得,這位顧公子怕是考得不是很好。”

“你怎麼知道的?”

“方才我進去,聽那位顧公子嘴裡說著什麼打死都不再考了什麼的,要不是沒考好,怎麼會說這些。”

另一個恍然大悟。

兩人一路嘀嘀咕咕,越說越覺得自己猜到了點子上。老太爺好不容易帶了一個弟子過來考鄉試,瞧著還頗為信心滿滿,隻是可惜嘍,老太爺這回肯定是要失望的。

對於這些,顧邵一概不知。

在秦府休息了一整日後,傍晚時分,顧邵才戀戀不舍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是他非得起身,而是這回住在秦府,秦家兩個師兄他都不是很熟悉,要是放縱得太過,難免給人家留下什麼不大好的印象。

顧邵在家裡是怎麼舒服怎麼來的,可是在外頭卻習慣了裝模作樣,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本性。

他起身之後,去了秦先生那兒請了個安。

秦先生這回沒有再問什麼,隻讓他彆想太多,好好準備下一門便是。

本以為先生會放他一馬的顧邵:“……”

他沉默了,許久才小聲嘀咕道:“明日又要進考場,如今應該多休息休息嗎?”

秦先生眉頭一豎:“怎麼,都休息一天了還不夠?要不要再睡個三天三夜?”

顧邵忙說不敢。

秦先生白了他一眼,又道:“讀書人,一日都不能離了書,一日不讀書,不寫字,腦子難免會不靈活。莫說你如今隻是考鄉試了,就是往後考會試,那也是離不得書的!”

他說得義正言辭,且聽著仿佛十分有道理,顧邵不敢反駁。

晚上入了夜,秦先生還親自給顧邵送去了兩本書,都是從他兒子那兒尋來的,是他平日裡的教案,其中有些便於詔誥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