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邵心都嚇到了嗓子眼兒。打開門看到鄭先生那一刹那, 他真感覺天都塌了。
鄭先生麵色陰沉，上下掃了顧邵一眼, 最後停在他懷裡雞身上。
顧邵趕緊把雞藏在身後, 動作太大惹得寶貝鬥雞不樂意了，狠狠地啄了顧邵一口。
顧邵臉都疼歪了。
“活該！”鄭先生咬著牙, 冷冷罵道。
顧邵委屈兮兮地放下手裡雞。
鬥雞不愧是鬥雞, 在馬車裡顛了這麼久還有精氣神, 一落地便活蹦亂跳地滿屋子蹦躂，一副很想要上天模樣，看得顧邵心驚膽戰。
鄭先生麵前, 他都不敢這麼囂張呢，這隻雞竟然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跪下！”
顧邵被這一聲嚇得身子一抖，還沒想明白, 膝蓋就先軟了下來，猛地跪在了地上。
鄭先生舉著戒尺, 緩緩走近：“伸手。”
顧邵內心掙紮, 權衡一二, 還是伸出右手。
鄭遠安譏笑一聲，卻站著不動。
還是這麼喜歡亂動自己小心眼, 真是愚不可及！看來, 不給他點教訓, 他是永遠不知道正大光明四個字如何寫了。
顧邵見鄭先生沒動靜, 咬了咬牙, 終究還是收回了右手, 將左手伸出來。
伸出來那一刹那，戒尺便如雨點一般，“啪啪啪”地落下來。
顧邵疼得嗷嗷直叫，忙道自己錯了。
鄭遠安氣喘籲籲地收回了手，看著自己學生跪在那兒捧著自己爪子一個勁兒地吹，當即後悔不已。他怎麼收了這麼個學生呢？！罵又罵不醒，打又打不死，除了氣人便還是氣人！
顧邵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腫起來左手，委屈之外，便是遺憾了。
遺憾被打得不是右手，遺憾打完了還得寫功課，先生真是太毒了！
氣氛正僵持著，屋子裡那隻小鬥雞巡視完了，昂首挺胸地站在兩人中間，衝著鄭遠安“咯咯”地叫喚兩聲，形似挑釁。
顧邵趕忙將它護在身後。
鄭先生原本七分火氣，已經被他氣成了十分：“來人！”
外頭守著書童趕忙走進了屋子，朝著鄭先生彎了彎腰：“二老爺有何吩咐？”
顧邵抬頭，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書童看。
這書童，分明就是今兒早上鄭嘉樹收買過那個。看這情況，顧邵哪裡還能不知道誰出賣了他們呢？
說不生氣是假，明明收了錢，竟然還這麼不講信用！
隻是他再生氣也不會有人在意，鄭先生指著那隻蠢雞：“快將這東西扔出去。”
書童領命，眼疾手快地捉住了雞，提著就準備離開。
顧邵張了張嘴，巴巴地盯著自己雞，說得極小聲：“輕點兒啊。”
他還是頭一次碰到品相這麼好鬥雞呢，平時都隻是拿家裡雞過過癮。
鄭先生拉長了臉：“還不快扔出去！”
小廝趕緊抱著雞跑下去了。
顧邵目光還沒收回來。
鄭遠安拿起戒尺，作勢要打。
顧邵趕緊護好臉，叫道：“先生，彆打了！我知道錯了！”
“沒出息東西！”鄭遠安又怒又嫌棄，這麼個蠢東西，他都不好意思下手。
“你錯哪兒了？”鄭遠安麵無表情地問道。
顧邵眨了眨眼睛，將胳膊從頭上放下來，試探著道：“錯在不該出去玩，忘了寫功課？”
“還有呢？”
顧邵心裡定了，這是讓他表態呢：“錯在分不清輕重，不懂得什麼叫玩物喪誌。還錯在亂動心思，明明做錯了事，還想瞞著先生，行事不正。”
鄭遠安冷笑了一聲，睨了他一眼：“這回認錯倒是挺乾脆，之前犯錯時候怎麼沒有這個覺悟？”
顧邵摸了摸鼻子：“先生，我也是頭一次犯這麼大錯啊。之前我可一直都很聽話，您怎麼說我就這麼做，這不是憋得狠了，才跟著一塊瘋玩了半日。”
“原來還是我錯了？”鄭遠安怒視。
顧邵怕打，立馬垂下腦袋：“學生不敢。”
不敢這麼想，倒是敢這麼說了。鄭遠安知道他心裡一準不服氣呢，可不服氣又能怎麼樣，該打壓時候還是得打壓。
鄭遠安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將顧邵給罵得狗血淋頭。
期間，顧邵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鄭先生罵，他就受著，隻有卑微承認錯誤份兒，彆，再不敢多動作。
就這樣生生罵了兩炷香功夫，顧邵已經被罵得心中毫無波瀾，甚至已經認同了鄭先生說法，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一無是處蠢貨。
事實上，顧邵覺得他自己本來就不怎麼聰明，這秀才名頭都是假，能聰明到哪裡去？一直嚴格要求他，不是秦先生和鄭先生嗎，關他什麼事呢？
鄭先生罵累了，歎息了一聲，嗓子都有點啞。
顧邵貼心地起身斟了一盞茶，畢恭畢敬地遞到鄭先生手上。
鄭遠安這才氣消了一點。這臭小子，就是找罵！
“下回若是再敢不經允許出去胡鬨，看我不打斷你腿！”
顧邵迷惑了，是他聽錯了嗎？
不經允許，那是不是經過允許就可以出去胡鬨了，還是說，其實鄭先生氣得不是他出去見人這件事？顧邵心中有疑，卻不敢在這時候問出來，隻能繼續憋在心裡。
不多時，鄭遠安從袖子裡取出一道題目扔給他：“這個晚上做好，務必認真做！”
顧邵接過題目，又有點不解：“那我今天功課？”
“先做這個，剩下功課明天做。”
顧邵眼珠子一轉。今天功課明天做，那明天功課是不是可以……？
鄭遠安一眼就看出了他心思：“想都彆想，兩個一起做。”
顧邵眼中光芒瞬間黯淡，失望不已。
百無聊賴地抖開手裡題目，原以為又是和前兩日相差無幾內容，可看了一眼之後，顧邵忽然興奮起來。
這題目出，水準很高啊。
鄭遠安也一直在旁邊觀察他神態，見顧邵這樣反應，便覺得有些妥當了。
將題目交給顧邵之後，鄭遠安又獨自出去了。
顧邵這邊，卻是立馬就坐在了書案前頭，研磨提筆，開始構思如何破題。
左邊爪子已經腫了，一陣一陣疼，右邊卻還是好，顧邵一邊忍著疼，一邊耐心寫功課。
被係統和先生逼著做了這麼多題，顧邵已經被訓練得差不多了。很多時候，甚至看一眼題目，便知道該怎麼寫，無需怎麼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