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先生贈房(1 / 2)

顧邵見狀, 也趕緊跟在鄭先生後頭,踏過了門檻之後, 便到了院子裡。

這冬青巷地方不大, 房子卻多,是以每家占地都不多。不過, 有道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房子小歸小, 該有東西卻一點兒不少。顧邵打量著著屋子,見院子收拾地乾淨敞亮,前頭一個桂花樹長得鬱鬱蔥蔥, 兩邊還盛放著水缸,裡頭還留著去年殘荷,想來去年夏天應該也是院中一景了。

至於院子裡頭, 顧邵一眼望去,約莫有三間屋子, 一間大堂, 一間主屋, 一間客房,外頭還有兩間耳放, 應當是堆放雜物或者用作廚房。房間都不大, 但是在京城有個落腳地方就算不錯了。這樣小宅子, 外頭有是人想買都買不到呢。

顧邵感慨:“沒想到冬青巷裡房子長這樣。”

鄭遠安在旁邊道:“這是原來大理寺丞吳大人宅子。”

顧邵聞言回過神:“那他為何不要了?”

“升了官, 這些年也攢了些錢, 便想換個大一點宅子住。”

鄭遠安想起這位吳大人, 一時間也有些同情。畢竟也是官身,家裡還是養著兩個下人,兼之吳大人又兒女雙全,這屋子便實在住不開。

兒女漸大,再不願意買房子也得咬牙買了。他們急著脫手去攢買新房錢,鄭遠安也急著買下一間,兩邊都有意促成這次買賣,所以昨兒隻花了一上午,便交接完畢,各項稅也繳清了。吳家人動作也快,上午拿了銀子,下午便將東西全都搬得乾乾淨淨,順帶還將屋子掃乾淨了。

顧邵聽了鄭先生話,仍舊到處看著,東瞅瞅,西瞅瞅,頗為好奇。

鄭遠安也由著他,直到顧邵打量地差不多了,方才問道:“這屋子可還中意?”

顧邵沒有多想,大大咧咧地點了點頭:“能不中意麼,這可是京城房子啊。”

寸土寸金,他哪兒敢不中意。但是再中意,也不是他啊,顧邵奇怪於鄭先生突然問話。

“中意話,往後這房子便是你了。”鄭遠安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顧邵,順便道,“不過就算不滿意,如今也改變不了。”

顧邵先是被他話弄得心裡七上八下,等到接過那東西一看,更是被狠狠地下了一遭。

他手上捏著,竟是地契和房契。這本也沒什麼,隻那上頭戶主,竟全都是他名字。顧邵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兩下之後再看,確實是他名字不假。

“先,先生?”顧邵覺得手裡玩意兒燙手極了,又感動又悵然,“先生您這是……特意買給我?”

“不買給你,你以為我看得上這樣屋子?”鄭家幾代京官,富裕了好幾輩,自然不缺銀子。這樣小房子,鄭遠安是住不慣。

顧邵知道先生果真是特意為他買,越發感動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隻是先生願意給,他卻不好意思收,畢竟難為情。

“先生您不必這樣,學生有錢,可以賃個房子住。”

鄭遠安冷哼一聲:“真這麼想得開話,也不知是誰愁眉苦臉了這麼多日。”

顧邵給他說得羞臊不已。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呢,結果先生竟然都知道了,那先生會不會誤以為他很蠢?

“不是誤以為,你就是很蠢。”係統忽然來了一句。

顧邵並不想理他,隻是覺得手裡東西沉甸甸,壓得他心裡堵得慌。顧邵望著鄭先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隻木訥地說了一句:“先生,這……這也太貴重了。”

不料鄭先生卻“嗬”了一聲,語氣裡儘是不在乎:“這件小破房子就是貴重?”

顧邵點了點頭。

鄭遠安噎了一下。

或許在鄭遠安看來,一間小屋子不算什麼,可是在顧邵這兒,或許把他賣了都買不起這樣房子。顧邵摳了摳手心,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沒用。人家都能自己買房子,就他不行。

他這一副失落又不自信樣子,當真是礙了鄭遠安眼。鄭遠安雖然時時罵他,可內心還是以他為傲,更見不得他這般模樣。之前那件事他本不想說,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何況之前,他還為了此事批評了侄子一頓。隻是如今,不說也不行了。

鄭遠安坦蕩道:“你也無需太過上心,買這間房子銀子,多半都是你掙過來。”

顧邵聞言,一副不可置信地看著鄭先生:“我?”

“之前嘉樹不是在賭坊裡頭投了銀子麼?”

顧邵瞪直了眼睛:“那先生您也?”

鄭遠安揚起手。

顧邵立馬捂住了臉,他就這一張臉能看了,總麼能被打壞了?

鄭遠安倒也沒有真下手,隻是咬牙道:“你以為我這都是為了誰?!”

顧邵心虛地鬆開了手。

鄭遠安哼了一聲,又道:“說到底,這房子我也沒有出多少錢,且這點銀子在我看來,也算不得什麼。”

顧邵明白,鄭先生這都是在安撫自己,想讓自己心裡舒服一點。說不感動,那是假。他兩位恩師,對自己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好到他覺得無以為報,好到他覺得自慚形穢。

鄭遠安見他漸漸安定了下來。知道話說差不多了,便決心來個最後一擊。這也是他此行最重要目。

鄭遠安負手在後,帶著顧邵進了大堂之後,讓小廝先出去守著。

顧邵不明所以,卻見鄭遠安忽然轉過身,一臉肅穆:“跪下!”

顧邵“噗通”一聲跪下了,速度之快,連他自己也沒有反應過來。顧邵驚疑自己膝蓋之軟。

鄭遠安並不停頓,一字一頓地道:“我這房子,並不是白送。今日贈你房契,一則,是為了讓你往後有個容身之所,不至於被旁人笑話。一則,也是為了讓你許個承諾,算是對我此舉報答。”

顧邵戰戰兢兢:“先生請講。”

鄭遠安如往常一樣板著一張臉:“你將去官場,我往後也難以約束到你頭上了。”

顧邵低下了頭:“先生若是想約束學生,自然什麼時候都可以。”

鄭遠安擺了擺手,不在眼前,如何約束,這些都是空話罷了,他道:“這些往後再說,今日我卻要你立個誓言。”

不知為何,顧邵心中有點不安。

果然,下一刻他便聽到先生說道:“為人有為人之道,為官亦有為官之道。你既尊稱我一句先生,我便托大訓誡幾句。待你入朝做官,往後不論是升是降,是得聖意還是失聖心,惟願你切記持節二字,懂不降其誌,不辱其身;切記勤儉,知道節儉則昌,淫佚則汪;切記奉公,知道不彆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

鄭遠安不急不緩,每個字都說得重若千鈞,壓在顧邵耳邊,也壓在顧邵心裡。

他這是逼著顧邵表態。

“最重要一點,切記清正,一心為公,一心為民。我這一生,最恨奸佞,最惡小人,你既是我學生,便不該與這些人為伍,隻盼著你做個清官,做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