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一鳴驚人(1 / 2)

小李侍郎深知顧修撰是個神奇之人。所以, 在顧邵接過琴之後,他非但沒有想著嘲笑, 反而頭一時間觀察了一下宴席中各人的表情。

上首的聖上自不必說, 從方才開始臉上便帶著笑意,看著心情也不錯, 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真沒聽到過那些流言;至於皇上下麵幾位大人, 小李侍郎看了一圈, 也沒能從他們臉上看出什麼來。

這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委實了得。

皇上對著顧邵勉勵了一句之後,又讓通事與火尋國使臣介紹了顧邵一番。通事按著皇上的意思, 不得不閉著眼睛,對著火尋國的使臣天花亂墜地吹了一通。

那火尋國的使臣聽罷,再看顧邵時便肅然起敬了。聽說大齊的狀元郎都是萬裡挑一的, 這麼年輕的狀元,可不常見。聽這大齊皇上的意思, 似乎這位狀元郎還是個無所不通, 無所不曉的。

就是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他們國家的語言了。

他借著通事的嘴與顧邵說了兩句話, 顧邵客氣地略回了兩句,雙方都是雞同鴨講, 若不是中間有個通事, 還不曉得有多尷尬。顧邵腦子裡便免不了要開始胡思亂想了:若是他能聽懂這火尋國來使的話, 那豈不是……挺有麵子的?

這念頭不過是匆匆劃過便消失了, 顧邵聽著聖上的勉勵, 微微點頭後, 便於中間坐下,緩緩將手搭在琴弦之上。

眾人晃了一下神。看著架勢,難道真學過?可是坊間不是流傳,說這顧修撰壓根不會彈琴的嗎?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這並不妨礙眾人看戲。尤其是,被看得這個人還是如今風頭正盛的顧邵。

錢尚書最近跟顧邵扯皮已經有些累了,不過佟侍郎卻還精神十足,於是,以佟侍郎未首的戶部一小半人,還有以李侍郎為首的吏部諸多人等,都在等著看顧邵的笑話。顧邵會不會彈,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顧邵今兒多半要出醜。他們是不信顧邵能彈得有多出眾的,隻要不出眾,那他的表現都能算是在彆國使者麵前丟了他們大齊的臉,屆時坊間的那些言論,估摸著又可以更甚一層了。

不過,他們更希望顧邵是不會的,想著他如今敢出來,也不過是想要給自己掙一份臉麵,臨時抱佛腳學的兩三招。

不論這些人心中作何想,顧邵都是不在意的。

坐定之後,顧邵便信手彈了起來。

他被係統逼著記過許多琴譜,盛傳於世的,亡佚缺損的,但凡叫得上名字的,係統那邊都有。顧邵對這些琴譜,也早已經勤於手,了於心。今日畢竟是宮宴,顧邵選了一支輕快悠揚的曲子,這是他早前看到的一支,早已經亡佚了,如今他便是彈出來,隻怕場中也不會有人聽得出來。

琴弦微動,清揚的樂聲從琴弦之間散開,落入眾人耳畔。泠泠乎若山泉,飄飄乎若仙樂,洋洋盈耳,恍若天邊來。

隻一瞬間,殿內便出現了許多愕然的麵孔。

皇上覷著這些人,心裡已經樂翻了天。活該!叫他們一個個的瞧不起人,還嘲諷人家出身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裡頭看熱鬨的這些人,從不曾想顧邵竟然真的會彈琴,且彈得還這般出眾。哪怕他們聽不出這是什麼曲子,可也知道這作曲之人造詣之高,彈奏之人熟練之甚。想看熱鬨的,臉上早已經臊得不像話了。莫說前些天了,就是方才他們還在看顧邵的笑話呢,如今真正成了笑話的,反而是他們這些看笑話的人,真是丟死人了。

場中靜謐無聲,是入定也好,羞惱也罷,都沒有人敢出聲驚擾。

顧邵一身青袍,端坐於案前。許是以為生得太過俊俏,又或是因為年紀實在太輕,本來無甚亮眼的綠官服,愣是被他穿出了幾絲出塵。有心人多瞧了顧邵兩眼。其實,莫怪聖上對這位顧大人另眼相待呢,長得好看的人誰不喜歡,哪怕什麼都不做,隻放在身邊也賞心悅目啊。

沒看到聖上對幾位皇子,除了大皇子年長一些比較受器重,餘下的便是生得好看的四皇子了麼。可見,聖上再英明,也還是看臉的。更何況這位顧大人聽說還本事不小,這就更不同了。

一曲終了,入神的人還未曾反應過來,聽不進去的人尚且不想給反應,隻有皇上和火尋國的使者,既不會聽得入了神,更不會不給反應,是以顧邵一放下手,皇上便高聲道了一句“好”。

那火尋國的使者,也是一個勁兒地鼓著掌,嘴裡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

顧邵放下瑤琴,腦子裡卻在問係統:“那人在說啥?”

“說你彈得好呢。”

顧邵沉默了一瞬:“你說,他真的聽懂了嗎?”

“廢話!”係統白了他一眼,“肯定沒聽懂啊。”

大齊與火尋國的風土人情詫異極大,人家壓根也欣賞不了古琴,這樣高聲叫好,多半是看在皇上的麵子上。

顧邵一想也是,便帶著琴回到禦前。

皇上今兒可是心滿意足了。越看那些人不滿意,他就越高興,越覺得顧邵哪兒哪兒都好。他故意站起來,親昵地拍著顧邵的肩膀:“這些日子,真是委屈狀元郎了。朕不大愛說人是非,可一雙眼睛卻能看得清清楚楚。這朝廷裡啊,有站在青天白日下光明磊落之人,也有躲在陰暗角落中不能示以正臉之人。每日正事不乾,就琢磨在人背後嚼舌根子,真是叫朕,羞於啟齒。”

一言畢,不少人低下了頭。

皇上瞄了一眼大殿裡頭,知道自己的話紮了哪些人的心,他這心裡也就舒服了。末了,還讓顧邵將古琴直接帶回去,說這是賞給顧邵的。

這一下,殿內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得酸死了。可再酸,還是得忍著,誰讓他們沒有顧大人那張臉,還沒有顧大人那份運道呢。

小李侍郎再次慶幸自己之前沒有說顧邵的閒話,他偏頭,看了身邊隱忍不發地佟侍郎:“昨兒我說什麼來著,讓你悠著點的吧,你非不聽,愣是要說人家的閒話,如今可好了——”

人家當著聖上和朝中諸位大人的麵,硬生生為自己正名了。

佟侍郎忍了又忍,最後沒忍住:“你到底是站那邊的?”

“反正不跟蠢的人站一邊。”

“你說誰呢?”

小李侍郎嗬嗬地笑了一聲:“說你蠢還不樂意呢。怎麼也不瞅瞅自個兒,自打對上顧修撰,你這都丟了幾回的臉了?”

“你——”佟侍郎都快要被他給氣死了,這人真是吃裡扒外,不分好壞。

要說他們倆,本來同是侍郎,相處也還算不錯,可最近因為這顧邵,兩人分歧可真是大了去了。想到這兒,佟侍郎對顧邵的成見又深了幾分。這人實在是邪乎,邪乎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