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知縣落馬(1 / 2)

不僅陶知縣嚇慘了, 眼下聽到這消息的大小官員,哪個不擔驚受怕?

要說貪那賑災銀, 但凡見了的少有人能不動心;但凡動心的, 也少有人能真正狠下心不去動手。

這糧食也就罷了,畢竟是從省倉發下來的, 過手的人還少一些。可這賑災銀卻是從京城裡發下來的, 從京城一路到淮安府的桃源縣, 中間經了多少次的手,便被昧下了多少回。

周介推從京城查到了淮安府,上到四品大官兒, 下到不入流的小吏員,但凡犯上事兒的,他一個都沒有放過。這查的人多了, 裡頭不乏有賄賂的,求情的, 甚至威逼他高抬一手的, 花樣倒還不少, 可到頭來,法子都用儘了, 該抓的人周介退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抓進去了。

這回下令要嚴查的可是聖上, 誰敢跟聖上過不去, 這不是找死麼?

周介推本來就對這些人厭惡的很, 因有聖上交代在前, 下手更是重了三分, 折騰的那些貪官苦不堪言。重刑之下,這些養尊處優的官吏便有些招架不住了。身上受的罪是一則,另一則,也是因為他們想著自己如今被抓進來受罪,旁人卻還好好地在外頭享福,心裡一不平衡,自然要將旁人給招出來。

這一個挨著一個地招供,周介推這邊便一個挨一個地捉人。

這人還沒到淮安府,便先擬定好了要抓的人了。能被人供出來的官兒,往往都是手裡不乾淨的,一查一個準。且這回他們不單單是查賑災銀貪汙一事,往前三五年,十來年,隻要有的查他們都查了個遍。

這落馬的人,也就漸漸多了起來,陶知縣上頭的那位,也是其中之一。他也是個運道不好的,偏偏這個時候犯了事。雖說那人已經將貪下來的賑災銀還回去了,可是之前的事情又被人翻了出來,新罪沒有,舊罪卻一大堆,這才倒了黴。

得了消息之後,陶知縣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頭,一關便是大半天。

他家夫人看著書房門閉得緊緊的,心裡還犯嘀咕,覺得丈夫這會兒實在不對勁。有心想要上去問問,還沒走上前敲門呢,卻看到門從裡頭被打開了。

陶知縣一臉凝重地從裡頭走了出來,一副是要做什麼重要決定的模樣。

知縣夫人嚇了一跳,複又看了一眼他的臉色,遲疑道:“你這是,怎麼了?”

“你在家呆著,哪兒也彆去,我去顧通判那兒看看。”

說罷,陶知縣便大步向前,直接出了書房。知縣夫人狐疑地在後麵盯著看了好久,愣是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最近這兩天,他們家老爺可真是越來越奇怪了,要麼陰沉,要麼緊張,要麼就是現在這樣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想要乾什麼。

知縣夫人嘀咕了半晌,最後也隻將這件事放到一邊了。管他呢,他們家上麵可是有人護著的,總不至於出什麼大事兒。

陶知縣直接去了顧邵的屋子裡。

門是關著的,陶知縣剛要上前就被幾個侍衛給攔下了。

陶知縣也沒有疑心顧邵一個人在屋子裡頭為何還要掩著門,他這會兒急得慌,隻想趕緊跟顧邵說幾句話,其他的事,陶知縣都沒有心思多想。畢竟有求於人,陶知縣對著這幾個侍衛也隻能儘量客氣地問道:“不知顧通判如今在不在裡頭?我有事想要同他商議,煩請代為通傳一聲。”

侍衛倒也沒有為難他,聽了這話之後便進去通傳了。

不多時,那人又從裡頭出來,同陶知縣道:“顧大人讓您進去。”

這架勢,仿佛陶知縣要去看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形勢比人強,放以前陶知縣才不會搭理顧邵,可如今他也沒了辦法,隻能低著頭進了屋子。

進去了之後,陶知縣看著坐在木榻旁邊的顧邵,心一橫,立馬衝了過去。

是生是死就看這一回了。

顧邵見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還以為他這是要魚死網破直接滅了他泄憤,正慌著要找侍衛麼,結果突然看到陶知縣就這麼停在了跟前,“咚”得一聲就跪了下去。

顧邵被他跪得一愣。

隔了一會兒,他才重新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陶知縣。

陶知縣如今也顧不得要臉不要臉了,命都快沒了,還要臉做什麼:“顧大人,這回算我求您了,看在我還有一家老小要照看的份兒上,您就饒了我一次吧。”

顧邵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他當陶知縣要耍什麼滑頭呢,原來是得了消息知道自己離倒黴不遠了,所以特意過來討饒的。

顧邵看了一眼簾幕裡頭的人,臉上忽然劃過一絲戲謔:“陶知縣啊陶知縣,這麼大的事兒,你求我有什麼用,如今過來查案的可不是我啊。”

“可這案子是因你而起的啊。”

顧邵挑眉:“聽著意思,陶知縣莫不是在責怪我?”

“不敢不敢。”陶知縣便是心裡恨得要死,此刻也不敢放肆。畢竟,從眼下的情況看,這顧通判可是個大人物,他可不能將這尊大佛給得罪了。

陶知縣也想不清顧邵到底是什麼時候告的狀,更不知道就這麼一出小小的貪汙案怎麼引得聖上如此震怒,竟然下這樣大的手筆來查。他隻知道,如今顧邵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了。

“顧大人,您雖然位至高官,可我聽說您的出身也不顯赫,既如此,您應當更能明白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出身的難處。我能做官,都是一家人辛辛苦苦供出來的,一家往上數,代代都是平頭百姓,攢的那些錢都被我讀書讀完了。老天開眼,叫我讀出了個名堂來,如今好容易做了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能讓他們過幾年的安穩日子,若我自此落了馬,被人抓起來,我那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可該怎麼活啊?”

陶知縣神情淒慘地求著顧邵:“顧大人,我求您看在我們一家都是農戶出身的份兒上,高抬貴手,放了我一馬吧。”

“我知道我做錯了,也不指望能夠繼續在縣令這個位子上做下去,隻盼著您能給我說句好話,哪怕降了職位,仍舊保留一個官身,我也就彆無他求了。留一個官身,才能給我們一家人留個出路啊。”

“現在想到要來求我了?”顧邵看著陶知縣那偽善的模樣隻想笑,說得這麼慘,可往日風光的時候,可沒見他們心虛啊,“前些日子縱容手下傷我性命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要留我一命,這會兒替你求情呢?”

陶知縣身子一怔,繼而道:“我從未沒叫他們傷過顧大人您。”

“是啊 ,你隻是在旁邊惡意引導,想要借刀殺人罷了。”顧邵涼涼地說道。

陶知縣頓時失了言語。

他這會兒腦子裡亂得很,雖隻知道顧邵是他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卻不知道該怎麼抓住這根救命稻草。若是顧邵真有那麼好說話,這事兒也不會鬨到如今這個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