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猶豫了一下, 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可她越不說，陳金蓮便越想她說：“咱們倆之間還有什麼事情好瞞著。這又沒有外人, 你隻跟我說, 出不了什麼事兒。”
趙夫人還在猶豫。
陳金蓮見她那麼不爽快，索性自己猜了起來：“剛才吃中飯時候, 我瞧你一直看著我兒媳婦, 那事畢竟是跟她有關, 是不是？”
趙夫人想了想，這回總算是給了些反應，微微點了點腦袋。
陳金蓮一臉果然如此表情：“我就知道是跟我那兒媳婦有關。說吧, 她怎麼了？”
陳金蓮確認趙夫人跟秀娘壓根不認識，所以也不覺得趙夫人能說出什麼來，大概也不過是覺得秀娘跟自己認得那個長得像罷了。
“我今兒吃飯時候, 看到您家兒媳婦肚子挺大，所以多看了幾眼。”
一說到自己大孫子, 陳金蓮立馬來了精神：“那可不是。都已經六個多月了, 再過幾個月可就要落地了, 能不大麼？再說了，我這日日好湯好水地喂著, 就為了我孫子能長得白白胖胖。你當我那些補品都是白喂嗎？”
“那可都是最名貴補藥, 擱以前, 咱們家哪裡會有這樣費錢玩意兒, 也就是如今發達了, 家裡才囤上了一些, 全都用在我兒媳婦身上了。她也聽話，我端過去東西她都喝了。等以後我乖孫出世了，必定比彆人家好看千百倍。”
陳金蓮突突突地說完，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些靜。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這麼久，趙夫人好像一直都沒有應啊。陳金蓮猛得看向趙夫人，卻見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看得陳金蓮更糊塗了：“怎麼了，我說得不對了？”
“也不是，您哪兒會說錯啊。”趙夫人訕笑了兩聲，又道，“就是有句話吧，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說了，又怕您心裡難受。可您對我這樣好，若是不說，隻怕我心裡也難受。”
陳金蓮挺著她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堆，心裡才最難受呢：“你到底要說什麼？！”
趙夫人道：“那……那我可就真說了啊。”
陳金蓮一拍大腿：“說吧。”
……
下午過半，秀娘繡完衣裳從屋子裡出來時候，便看到婆婆坐在椅子上，一副出神模樣。
“娘您怎麼了？”秀娘走過去問了一聲。
“啊，沒事，沒事。”
雖然她這樣說，可秀娘又不是沒有長眼睛，自然看不出來陳金蓮也不對勁。秀娘坐了過去，隨意問道：“趙夫人回去了啊？”
“回去了。”
“她到底……”秀娘想問一問趙夫人到底說了什麼，可是看到婆婆這模樣，不然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她索性在桌上倒了一杯茶，準備遞到陳金蓮手上，不想東西剛遞到手邊，便看到陳金蓮往後縮了一下，帶著些不滿。
“行了，我也不渴，喝什麼茶呀。這外頭也沒什麼事，你先回房子裡麵歇著吧，彆出來瞎折騰。”平常陳金蓮跟秀娘說話時候，臉上都堆著笑意，這會兒卻少見嚴肅。秀娘這段時間日日對著陳金蓮笑臉，對冷著臉婆婆都有一些不大習慣，這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陳金蓮也是說完後才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妥。她站了起來，乾巴巴地看了秀娘一眼，最後什麼話也說出來，就這麼離開了。
秀娘放下了杯子，漸漸鎖起了眉頭。
紅香從後頭走了過來。
剛才情況她也看到了，她們家夫人懷孕到現在，這老夫人還是頭一次給臉色給她們夫人瞧。紅香怎麼想也想不出來這裡頭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隻是直覺，紅香覺得這事肯定跟那個趙夫人脫不了關係。
“中午時候還好好，老夫人看到桌上有什麼好菜，都是先夾給夫人。就下午那麼一會兒工夫，便換了一副模樣，想想也知道是誰在裡頭顛三倒四地做鬼。”
紅香對那位趙夫人本來就不大喜歡，如今出了這樣事，更是討厭到了極點：“那位嘴巴可才厲害呢，肯定是她跟老夫人說了些有沒，這才挑撥了您和老夫人之間關係。”
秀娘苦澀一笑。
她跟婆婆之間關係還用得著挑撥嗎？如今是因為肚子裡孩子，才暫時緩和了一些，等著孩子出生之後，說不定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秀娘也隻知道婆婆為什麼不待見自己。說白了，不過是自家跟京城裡這些高門大戶相比差了些，對於這點，秀娘可以理解，但卻不能接受。
當下，她也隻是歎了一口氣：“本來就有嫌隙，趙夫人便是說閒話又能說多少呢？”
“夫人你可不能這麼想。這人呐，若是心術不正，什麼鬼點子她都能想得到，什麼齷齪事她都能乾得來。”紅香說得義憤填膺，像是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秀娘聽得莫名，正要說她肯定是想多了，便看到紅香彎下腰，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還壓低了聲音同她嘀咕了幾句話。
一語畢，紅香臉上憤怒還沒有消下去，秀娘卻瞬間添了不少憂色。
“會這樣嗎？”
“怎麼不會。夫人您也不想想，咱們家老爺如今都已經是戶部侍郎了，同他一般年紀，哪個能做到這個位子上？原先京城裡人人吹捧周伯琦周公子，如今還不是待在翰林院裡頭做著六品小官麼？咱們家老爺本事又大，年紀又輕，關鍵是後院裡頭還乾淨，這般條件，那些狂蜂浪蝶見了，還不得可著勁兒地他身上撲？”
“我是打聽了一下，那位趙夫人家裡頭有一個女兒，年紀不大也不小，正是嫁人時候。她如今又巴結著老夫人，心裡打著什麼念頭，夫人您還想不明白嗎？”
秀娘本來沒有多心，被她這麼一說，反而胡思亂想了好一通。這話認真想想似乎也說得通。
她婆婆本來就不喜歡她，如今她懷孕了，會不會索性借著這個由頭，將趙家姑娘接到顧家來？
若真是這樣，她該怎麼辦，相公又會怎麼辦？
因為一個趙夫人，顧家幾個女人都各自存著各自心思。
等到顧邵在戶部裡頭忙活完了，散值回家時候，便發現今天飯桌似乎有些靜默。
原本一到飯桌上就要張羅著給兒媳婦夾菜陳金蓮，今天有些安靜地過分了。不僅一直沒有說話，還時不時地拿眼睛往秀娘肚子上瞅，越看深情越鬱悶。
趙夫人話如今還在陳金蓮腦中盤旋，毫無疑問，那些話對陳金蓮來說無異於是一頓當頭棒喝，徹底打碎了她美夢。
如今陳金蓮怎麼看，都覺得兒媳婦肚子實在是太圓了。
秀娘知道婆婆在看她，可她沒想到婆婆是為了孩子是男是女，而是以為婆婆為了趙家姑娘事兒給她臉色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