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的男生聽了也表示讚同：“確實很萌啊, 乖乖的像個小肉團，一定很聽話吧！不像我妹那個小魔女哦，天天在家裡瞎蹦，吵得我作業都沒法寫。”
兩個人隨口說著閒話, 見秦肖燃始終沒理會, 手又放下麵。
左邊的女生尷尬地咳了咳：“彆打擾他了，應該在打遊戲吧。”
男生笑：“燃哥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打遊戲了？還是住校快活啊, 我半夜打遊戲經常被我媽抓包。”
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孩卻緩緩抬起了頭, 他清秀的臉龐透著些許不符合年紀的冷漠感。
此刻, 他的表情很陰鬱，眼神也格外的冷，愣是瘮得這兩個同學都不敢吱聲了。
“可愛的東西就一定無害麼？”
男孩語氣漠然, 毫無起伏地反問了他們一句。
男生和女生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低下頭, 坐回自己座位上假裝無事發生。
他們都一頭霧水，非常摸不著頭腦, 秦肖燃雖然獨來獨往, 但他很好說話，也沒什麼脾氣, 作為前桌和鄰桌, 他們平常還覺得有這麼一個安靜的氣質校草坐在自己旁邊挺好的。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感覺秦肖燃的眼神陰測測的？
*
《熱愛生活的男人們》真人秀宣傳片中, 秦牧野抱著妹妹, 眼裡流露出旁人從未見過的溫柔。
這則宣傳片由真人秀官博發布, 轉發量和點讚量都在持續瘋狂暴漲。
秦牧野終於恢複營業, 轉發了這條微博, 下麵的粉絲激動不已。
【萬萬沒想到我野哥這麼快就帶妹複出了！】
【啊啊啊啊哥哥居然上綜藝了！還是真人秀！好期待啊, 節目組要對我們哥哥和崽崽好一點哦。】
【妹妹長得太甜了叭, 完了完了我要爬牆了，dbq野哥從今往後我是妹妹的毒唯粉了。】
【這真人秀是啥流程啊？帶崽綜藝嗎？不會真的要哥哥帶崽吧，我好擔心他把崽崽餓死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樓上太過分了嗲！哥哥還是有生存能力的，吧（？）】
【各位姐妹給哥哥留點麵子叭，這畢竟是哥哥的真人秀首秀！雖然我也表示擔心哥哥到底有沒有生活自理的能力hhhhh】
秦肖燃把這則宣傳片至少反複看了十遍。
畫麵中，那個穿著小裙子，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的確和秦棉棉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他終究沒有按捺住內心強烈的好奇，在傍晚放學後，他隻身一人來到墓園。
秦棉棉葬禮當日，他是來過這裡的。
墓地的方位，墓碑擺放的位置，他記得一清二楚。
然而此刻，他站立的位置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難道現在的秦棉棉擁有篡改真實世界的能力？
秦肖燃在原地站了很久，他百思不得其解。
墓園的管理員巡邏到此處，見到他打了個招呼：“小兄弟，你是來給家人掃墓的嗎？”
秦肖燃遲疑了一瞬，鼓起勇氣問：“請問……這裡原來的墓碑，為什麼不見了？”
管理員低頭看了下他所指的位置，不假思索道：“原來的墓碑？這塊區域一直是閒置的，沒有賣出去過啊，你是不是記錯了位置，要不你把家人的名字告訴我我用電腦係統幫你查一下？”
一直閒置。
沒有賣過。
男孩目光晦暗，情緒複雜。
墓園在山上，本就森寒冷清，這時一陣寒風襲來，男孩身上的衛衣顯得毫無禦寒能力。
他本能地縮了縮肩膀，低聲道：“不用了，謝謝。”
*
秦肖燃回了一趟老宅，他是從彆墅後門進來的。
經過客廳時看到了正躺在沙發上打遊戲的二哥，二哥也沒有注意到他。
秦肖燃麵無表情地上樓往房間走，這種沒有絲毫存在感的處境讓他很習慣。
他的臥室和秦棉棉的臥室並不在同一層，想要親眼看一看死而複生的她，必須再上一層樓。
秦肖燃放輕腳步，沿著走廊走向秦棉棉的臥房門口。
三樓走廊很靜，走近了漸漸能聽見屋裡嬉嬉笑笑的聲音。
房門虛掩著，他駐足站立，視線緩緩探入。
穿著綠色小恐龍家居服的秦棉棉正坐在地毯上搭積木。
小奶音清晰地傳入他耳中：“媽媽，我搭的房子漂亮嗎？”
黎湘輕輕笑了一聲，似乎有點忍俊不禁：“很漂亮呀，不過……寶寶你的搭的房子為什麼沒有屋頂呢？”
小團子童言童語：“沒有屋頂遮著，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天上的神仙們都在做什麼啦。”
黎湘顯然被女兒的回答弄懵了，靜了半晌才又笑起來。
秦肖燃挪動腳步，靜靜地後退離去。
歡聲笑語，還真是許久未見的場景了。
自從秦棉棉意外過世，黎湘整天以淚洗麵，再也沒有笑過。
然而此刻，她卻笑得那麼溫暖，聽聲音似乎身體狀況也恢複了許多。
果然，隻有秦棉棉能夠掌控這個家的氛圍。
就好像整個地球都隻會為她而轉。
他匆匆回房，從衣櫃裡抓了幾件羽絨服，隨手塞進包裡，提著包便下樓。
低頭看手機的秦牧野正要上來，在樓梯口跟他撞上了。
秦牧野抬頭，愣了一下，下一秒才扯了扯唇角，伸出胳膊摟住他脖頸：“你個臭小子，終於肯回家了啊？”
過於親密的舉動讓秦肖燃身體僵硬。
他默不作聲地推開秦牧野的手臂，提著包繼續往玄關的方向走。
秦牧野變了臉色，大步追上去，捏住他肩膀：“喂，你怎麼回事？妹妹重生回來的事，我和大哥都發了那麼多信息跟你說，你已讀不回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回家了，難道不去看看妹妹就走嗎？”
秦牧野對自家三弟的狀態很費解。
印象中，三弟確實從小話少，安靜，天生較冷的性子，和家人也不甚親密。
但一家人和和睦睦，從來沒有過大的矛盾。
為什麼他突然變得如此冷漠，對妹妹重生這麼大的事都可以全然置之不理。
秦肖燃試著掙了下肩膀，沒有掙脫。
他今年才十四歲，比將近一米九的秦牧野矮了近十五公分，力量也完全不足以與經常健身肌肉紮實的秦牧野抗衡。
秦肖燃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隻是低聲說：“我要趕回學校上晚自習，先走了。”
秦牧野感受到弟弟的異常，他難得壓製著脾氣，並沒發作，隻是不解地問：“妹妹這幾天總是念叨著你，問三哥什麼時候回家，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她嗎？”
秦肖燃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回答。
三樓的黎湘卻從樓梯上下來，她掐算著時間要去廚房看一下正在煲的湯。
見到小兒子，她眼裡閃過欣喜，頓時加快了腳步上前，微顫的聲音滿是關切：“肖燃回來了？餓了吧，晚餐馬上就好了！媽媽煲了玉米胡蘿卜排骨湯，吃完飯再回學校吧。”
黎湘順手接下秦肖燃提在手裡的包，拉開拉鏈看到是羽絨服，表情頓時暗了下，有點倉皇地說：“抱歉啊肖燃，入冬了，媽媽都忘了幫你收拾冬天的厚衣服……你穿的也太少了點，快去壁爐那烤烤火，吃完晚餐媽媽幫你好好收拾一下。”
秦肖燃抬了下腿，卻發現自己的腳像是被黏在地上，並沒有動。
媽媽溫情關懷的語氣，讓他既恍惚，又心悸。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感受過媽媽的關心了……
或許，是從來就沒有過吧？
那種藏在內心深處的貪戀和奢望又冒了出來，阻止了他離家的腳步。
黎湘的心臟跳動得飛快，她快速往廚房走，儘量不讓兩個兒子看到她窘迫的神情。
她知道自己虧欠最多的就是小兒子。
他突然肯回家，黎湘的心情，既激動，又害怕，生怕自己說錯什麼做錯什麼會把青春敏感期的小兒子推得更遠。
……
黎湘在廚房炒菜的時候。
棉棉肚子餓了，自己走下樓來。
秦牧野走過去把她抱起來，拋得高高的，反複拋了好幾次，還大笑著問：“小不點，怕不怕哥哥把你摔著？”
團子揉了揉自己空空的小肚子，嘟著嘴抱怨：“二哥好幼稚，棉棉不想玩，棉棉餓了，想吃草莓布丁。”
秦牧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輕嗤：“想得倒美，馬上就要吃飯了，不許吃零食。”
相處了這段時間以來，秦牧野算是發現了，妹妹雖然人小小的一隻，但是食欲卻很旺盛，對各種各樣的零食都充滿渴望。
團子不太高興地皺了皺鼻子：“可是我真的餓了嘛。”
她最近迷上了草莓布丁，入口即化的味道好極了，遠比水晶果凍更好吃！
“吃完晚餐才能吃，聽話。”秦牧野把她放在地下，回頭想叫人卻發現沙發空了，剛才還坐在沙發上的三弟不見了蹤影。
他眉頭緊鎖，抬高聲線，“肖燃？秦肖燃你人呢？草，溜了啊這臭小子。”
團子剛剛在三樓房間裡並沒有聽見樓下的動靜，她茫茫然地問：“三哥哥回家了嗎？”
秦牧野有點煩躁地撓了撓頭。
他搞不懂步入青春期的弟弟腦子裡在想什麼，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應付小不點。
他想了想，隻能用大人的套話搪塞：“那個……你三哥要上晚自習，快期末考試了，他急著趕回學校用功吧。”
棉棉眨了眨眼，突然說：“我要去花園看看昨天跟媽媽一起種的小花開了沒有。”
秦牧野：“？”
昨天才種下怎麼可能這麼快開啊喂。
秦牧野沒理會無厘頭的妹妹，隻當她是小屁孩餐前饑餓想去院子裡玩耍轉移注意力。
棉棉邁著小短腿，腳步躂躂地跑出來，踮著腳尖抬頭到處東張西望。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有一種直覺暗示她三哥哥可能還沒有走。
下凡和媽媽大哥二哥團聚了，可是卻一直沒見到三哥和爸爸。
她的記憶中有三哥哥模糊的影子。
他好像是個……害羞又溫柔的哥哥。
她太想見到三哥哥了。
團子自己在花園裡繞了兩圈，秦家老宅的花園對一個三頭身的小團子來說很大很大，她跑得氣喘籲籲，天色又暗，到底是連個影兒都沒找到。
她站在月光下，有點沮喪地垂下小腦袋，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玩。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吱嘎一聲，是最外麵的鐵門被推開的聲音。
團子下意識朝著鐵門看去，果不其然見到了一個少年纖瘦的背影。
棉棉眼睛閃著光，欣喜地朝他跑過去，卻在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感受到一股冷冰冰的寒意。
幼崽本能的自我防禦能力讓她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嗓音甜甜軟軟：“三哥哥？”
秦肖燃的心臟像是趟過一道電流，他根本不情願回頭，卻難以自控地轉了身，正麵對著她。
棉棉終於看清了三哥哥的臉，潛藏在大腦深處的記憶湧了出來，她笑容甜甜地敞開兩隻小胳膊，開心的連尾音都上揚：“三哥哥你終於回來啦，棉棉想你！”
然而杵在麵前的哥哥，像是一座冷漠的孤山，他沒有絲毫笑意，眼裡也冷得沒有溫度。
棉棉顫巍巍地自覺收回自己的小胳膊，無措又茫然地抬頭望著他。
為什麼三哥看她的眼神……這麼不友善？
就好像她是個壞孩子一樣。
小朋友的心思是很細膩的，他們非但不笨，反而能注意到許多大人容易忽略的細節。
秦肖燃心裡起初是有一絲懼怕的。
他無法想象一個死而複生的秦棉棉是什麼樣子。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她，和在網絡視頻裡看到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她小小的一隻軟軟糯糯，好像是被他的氣場嚇到了，小肩膀一縮一縮的，像隻笨笨的鵪鶉。
秦肖燃忽然就鬆懈下來。
是了，就算是惡魔，也需要時間成長，她才三歲半，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崽，有什麼可怕的。
他的手緩緩落下，冰涼的指腹貼在秦棉棉的脖子上。
她的脖子是暖的，熱的，觸感無比真實。
這一瞬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會被秦棉棉死而複生的事實持續困擾。
既然整個世界都可以是一本，重生又算得了什麼？就算再荒誕一些，似乎也不足為奇吧。
棉棉被他的手輕捏著脖子，並不知道三哥哥想做什麼。
她隻是感覺到三哥哥的手好冷。
即便他的眼神讓她有點害怕，可她還是顫顫地問他：“哥哥，你是冷了嗎，媽媽煮了熱湯湯，你跟我回家喝湯湯好不好？”
秦肖燃在心裡冷笑。
他抽回手，漠然地轉頭離去。
媽媽確實煲了蘿卜玉米排骨湯，清甜噴香的味道已經從屋裡傳出來了。
可是他知道這湯不是為他煲的。
他不配喝，從來都不配。
……
秦牧野發現妹妹今晚的食欲明顯不如平常。
因為她特彆喜歡吃排骨，黎湘不僅煲了排骨湯，還撈了部分排骨出來做糖醋小排。
可是這小家夥隻啃了兩塊就不怎麼吃了，碗裡的米飯也才扒了幾口。
她眼神都放空了，呆呆愣愣地坐在那兒。
秦牧野看得發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乾嘛呢？吃這麼少，是不是偷吃零食了？”
棉棉小眼神兒覷了他一眼，抿著嘴巴不吭聲。
三哥哥不理她，還用看壞蛋的眼神盯著她，也不肯跟她回家吃飯，冷冰冰地丟下她走了。
棉棉有點點難過。肉肉都不香了。
她的小腦袋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秦淮嶼回來的時候，秦牧野正在想法子給團子喂飯。
團子不怎麼想吃，他就一邊講笑話一邊喂。
見了秦淮嶼，棉棉小嘴一扁，當著麵告狀：“淮嶼哥哥，我都吃飽了，二哥哥還一直喂我。”
秦淮嶼脫下西服外套，先俯身親了親妹妹的額頭，毫無原則地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嫌棄地批評弟弟：“她都吃飽了你還喂？”
秦牧野一臉無辜：“她吃啥了？整頓晚飯下來她淨顧著傻乎乎的發呆了，不信你問媽媽。”
黎湘沒能留住小兒子一起吃晚餐，心情也有些失落，神情恍惚，並沒有接話。
秦淮嶼洗了手坐下來陪棉棉玩了一會兒，想到下周他們就要出發參加第一期真人秀的錄製了，他叮囑秦牧野說：“這幾天你有空跟媽學學下廚，不然下周你打算給棉棉做什麼吃？”
秦牧野也不知道哪來的迷之自信，他大言不慚：“放心吧哥，我廚藝還是可以的。”
“你確定嗎？”
“當然！”
秦淮嶼並不給弟弟留麵子，直接點開他微博的評論頁麵丟在他麵前：“我看你的粉絲比你有自知之明太多了。”
秦牧野哪能不知道自己被粉絲吐槽，一個個天天喊著命給他的女人都在質疑他的生活能力。
棉棉好奇地探著小脖子，想要看看評論裡的文字：“粉絲姐姐們都說了什麼？”
秦牧野一把捂住她的眼睛，佯裝正經：“彆看，都是些黑粉胡說八道，小孩子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