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服的下擺，轉了個圈圈，奶聲奶氣地問：“好看嗎好看嗎？肖燃哥哥也覺得棉棉的新衣服好看嗎？”
秦肖燃一時無語。
團子精心挑選了一件粉白底色，可愛印花的中長款小棉服，雖然是是棉服，但是款式還帶有腰身，腰後有一個蝴蝶結，背後還有太陽花款式的連帽設計。
穿在她身上，可愛得像是一隻從南極逃跑的小企鵝。
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約會戰袍？
秦肖燃突然窒息。
天真的三歲半團子哪裡會知道青春期的哥哥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廢料。
她隻是對自己的打扮很滿意，開開心心地背著同色係的小包包出門去了。
走到半路團子才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清珩哥哥該不會不在家吧？”
棉棉惦記著回禮給清珩哥哥已經惦記太久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把禮物送給他。
隻是出了門才想起來忘了提前跟他約定。
清珩哥哥已經是個讀中學的大孩子了。
他和肖燃哥哥同年級。
在棉棉的認知裡，讀中學的哥哥們都已經有自己的生活安排了，不像她這種幼兒園文憑都沒有的小朋友，放假在家裡隻有看動畫片和吃零食兩個計劃。
秦肖燃淡淡地開口：“他在家的，而且他有空。”
棉棉驚訝地抬頭看他：“真的嗎？肖燃哥哥怎麼知道的？”
“……猜的。”秦肖燃也不知道為啥，他就是不想給妹妹解釋剛剛那個經過。
一個正在給自己加特長課的小男孩，聽說棉棉要來找他玩，立刻就讓鋼琴老師下崗，騰出時間專心等待棉棉。
這……
*
小團子一路上都在蹦蹦跳跳。
雀躍都寫滿在她的小圓臉上了。
小嘴還叭叭念叨著：“也許我可以問問清珩哥哥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幫助淮嶼哥哥，大家都說清珩哥哥是神童，他超超超聰明的！聰明的人總是多一點辦法！”
秦肖燃聽她吹陸清珩彩虹屁吹了一路。
忍不住腹誹：
十歲讀初二又怎麼著？
他又不是沒見過。
不就是一個話很少的社恐小男孩麼。
除了長得好看一點……也沒什麼特彆的啊。
哪有秦棉棉吹得這麼誇張。
秦肖燃有點看不下去她一路走一路蹦躂的小傻樣了。
他低聲道：“你過來，我抱著你，連續下了好幾天大雪，積雪路滑，你彆摔著了。”
他才不會說是因為她在自己前麵蹦來蹦去穿著新棉服的可愛樣子太紮眼了呢。
棉棉雖然覺得自己可以走，但肖燃哥哥主動抱她，她還是挺開心的。
於是就乖乖讓他抱了起來，還貼心地說：“哥哥你要是抱不動了就跟我說哦，我自己可以走的！”
秦肖燃抱著軟乎乎的妹妹，心態平和了一點。
指腹觸摸到的柔軟觸感……確實證明她這件新棉服的質地很不錯，難怪穿在她身上萌到昏厥。
她喜歡跟陸清珩玩也沒什麼的……
陸清珩才十歲，看起來又瘦瘦的。
哪裡有他這個一米七五的哥哥厲害。
陸清珩肯定都抱不動她！
電競少年根本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愈發趨向妹控的奇怪走勢……
他抱著團子走著走著，進了陸家所在的彆墅區，突然從拐角處冒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秦肖燃幾乎是立刻就變了臉色，下意識抱著妹妹後退了一大步。
黎萱身著一件淺藕色的大衣，還戴著墨鏡，栗色的卷發散在肩膀處，她踩著靴子大步上前，摘掉墨鏡，露出她一貫溫柔和善的笑臉。
“肖燃，帶你妹妹出來玩呀？”
秦肖燃毫不掩飾的防備姿態，沉聲質問：“小姨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難不成是來找我大哥的嗎？”
大哥和陸家所在的彆墅區，距離老宅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黎萱突然冒出來的樣子，讓秦肖燃懷疑她是在暗中跟了他們很久，故意等他們離開老宅的範圍，才露麵。
被他抱在懷裡的棉棉沒有了笑意，她晶亮澄澈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這個和媽媽長得有三分相似的女人。
棉棉重生後隻在視頻電話裡朦朦朧朧見了她一麵。
但是看不太清，隻是覺得這個小姨的額頭上有許多複雜的顏色。
黎萱笑得麵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說：“當然不是，我找你大哥做什麼？我是來找你妹妹的。”
秦肖燃抱著妹妹的手臂更收緊了幾分，他雖然才十四歲，而且偏瘦。
但是在黎萱麵前，他還是有幾分底氣的。
男女力量懸殊，黎萱隻身一人，他還是有能力保護妹妹的。
秦肖燃聲線極冷，一字一句嚴肅道：“雖然我不清楚小姨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犯了我爸爸的忌諱，但是如果你暗中接觸我妹妹，被我爸爸知道，他絕對不會饒過你。”
黎萱掃了他一眼，故意用憐憫的眼神覷著他。
“肖燃，我是你的親小姨，是你媽媽唯一的妹妹，我和你是一家人，你這麼怕我做什麼？倒是你懷裡這個……你想沒想過，她到底是誰，是人是鬼？”
秦肖燃眉頭緊鎖，又後退了兩步。
懷裡的棉棉卻動了動小腳，試圖要下來，她小聲說：“哥哥，放我下來。”
秦肖燃抱著她保持同一個姿勢胳膊確實有點酸，加上和黎萱在這裡對峙，他也沒多想，便把團子放下來，大手緊緊牽著她的小胖手，把她護在自己懷裡，兄妹倆緊緊站在一起。
棉棉對黎萱原本並沒有記憶。
包括在她偷看的凡塵簿裡，好像都沒有提到這個人。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
凡塵簿是由一本構成的。
在裡，女主是陸靈，她的家人包括未來的男友傅澤言，都是主角團成員，所以有很多戲份。
包括棉棉自己在內的秦家，全家都是大反派，自然也有很多戲份。
但是黎萱……恐怕隻是一個路人甲配角，頂多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被提過名字，除此之外，並沒有戲份給她。
所以棉棉對她真的沒有任何記憶。
然而，就在剛剛黎萱說出那句“是人是鬼”的時候。
棉棉的眼前，突然閃過了幾個碎片般的畫麵。
棉棉靜靜地冥想。
她用很短的時間把那些淩亂的碎片拚湊出兩段相對完整的記憶。
第一段是。
她還躺在嬰兒床裡，能聽懂彆人說話，自己卻不會說的時候。
那時的黎萱比現在要年輕幾分，她跟媽媽坐在一起，輕輕搖晃著她的小床，哄著她入睡。
然後在媽媽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
黎萱站了起來，用冰涼的指尖，劃過她的小臉，唇角勾著殘忍的笑，用極低的聲音開口：“你長得真可愛，不愧是姐姐盼了半輩子才盼來的小公主，長大一定會很漂亮吧。你知道嗎，有了你之後，姐姐比從前更幸福了，整個秦家，都籠罩在幸福裡，隻可惜，這種幸福隻是幻覺罷了，我的少謙死了，是被秦崇禮夫婦活活逼死的，我永遠都不可能幸福了，你們也休想。”
第二個片段是。
剛過完三歲生日的她，被保姆阿姨帶出去逛超市。
這一天，因為本來答應要陪她去迪士尼的二哥哥放了她鴿子，她早上在家裡發了一通小脾氣，又哭又鬨的，傭人們都哄不好她。
是一直貼身照顧她的保姆阿姨提出帶她出去逛逛，說小朋友逛逛街轉移注意力就不會難過了。
那時候是夏天，太陽很凶很烈。
到了超市，準備下車的時候，她卻被保姆阿姨鎖在了車裡。
她用小拳頭用力地敲打車窗，保姆阿姨看了她一眼，然後接起電話，很焦灼的口氣說：“周太太，真的要這樣做嗎……當初不是說，隻要我找機會把這個孩子弄丟就行了，您現在這樣……這是要我殺人啊，這，這太傷天害理了，我不敢啊。”
後來保姆阿姨就消失在窗外了。
車裡沒有冷氣，車窗是密閉的。
她越來越熱，隻能用拳頭重重地敲打車門和車窗……
再後來，即便沒有記憶，聰明的棉棉也能知道是什麼結果了。
她想起自己剛回來的時候，被大哥二哥領著回家，見到了媽媽骨瘦如柴臉色慘白的模樣。
當時她還不太懂對凡人來說如此痛苦的生老病死。
她隻是感受到媽媽的悲傷，抱住媽媽，本能地安慰她。
但是現在棉棉什麼都懂了。
小姨為了報複爸爸媽媽，籌劃了很多很多年。
她安排了一個保姆，從自己出生起就一直照顧她，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小姨沒有讓媽媽那麼快就失去她。
而是耐心地等待她一天天長大。
從一個不會說話的嬰兒，長成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然後才殘忍地將她從爸爸媽媽身邊奪走。
這是棉棉第一次知道。
凡人，竟然可以惡毒至此。
……
黎萱知道秦肖燃是秦家最邊緣化的那個，她還在試圖拉攏他。
黎萱故作正直地煽.動他：“肖燃，你也是個初中生了，學過生物和科學吧，你早逝的妹妹都已經火化了，怎麼可能起死回生呢？你爸爸媽媽之所以認她，都是因為太過思念你妹妹的緣故，你是個聰明理性的孩子，你好好想想，自從這個莫名其妙的妹妹回來以後，你媽媽心裡還有你嗎？你們全家是不是都圍著她轉了……”
“夠了！”秦肖燃吼了她一聲，牽著妹妹的小手轉身離開。
棉棉卻突然停住腳步不肯走了。
她扭過小臉，衝著黎萱笑了一下。
她歪著腦袋，天真的語氣反問道：“小姨為什麼這麼緊張，是因為曾經讓保姆把棉棉丟在車裡，害死了棉棉，害怕棉棉重生回來報複你嗎？”
黎萱的腦子嗡的一下炸了。
她幾個月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突然從這個軟乎乎的小團子口中得到了答案。
這個秦棉棉……竟然。
竟然真的是重生的？！
黎萱本來的計劃被她自己的情緒打亂了，她有些失控地衝上前，聲音顫抖：“秦棉棉……你居然記得？你是重生的？你，你根本不可能是人類！你是個小怪物，你……”
“怪物？”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少年清冽的聲音。
黎萱是專門找了僻靜處，確認周圍根本沒有人才露麵的，她頓時緊張起來，四下查看。
竟然四周都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
黎萱本來就慌亂，這下子更懵了。
“是誰，誰在說話？！”
雪白的巨型薩摩耶一個猛子從花圃後竄了出來，絲毫不減速地朝著黎萱的腹部狠狠撞了上去——
黎萱被撞的“砰”一聲向後跌進雪地裡。
薩摩耶在女人驚恐的目光下，毫無預兆地直接化成人形——
“你你你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萱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刷新了世界觀，她簡直懷疑自己在看一部現場直播的鬼片！
甚至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隻能含在喉嚨口，發出破碎而微弱的求救聲。
英俊的少年揚了揚下巴，抬手捋了下他額前的奶茶灰碎發，不疾不徐地問：“請問黎萱女士說的怪物，是我這種嗎？”
黎萱都快喘不上氣了，剛才腹部又被巨型犬狠狠撞了一下，此刻還在生疼。
她驚恐交加地看著麵前高度呈階梯狀的兩個少年外加一個團子……
“救救救救救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