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伏伽曾經多次主動出擊,想要將宿敵玄微給殺死。
陷害玄微的方法包括但不限於:用幽冥血池的兩枚幽冥血玉研製出情毒暗算、抓走曜洲數名修士威脅、上門親自叫罵亂其道心。
但玄微怎麼可能中了伏伽的計,他還在思考一個能夠狠下心來將伏伽殺死的方法。
直到玄微遇見了傅綰,在飛著螢火的夏日小巷之中,他隨手救下了一個女修士。
傅綰給玄微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他忍不住信任這個可愛的女孩子,甚至還將《太一寶錄》給了她。
玄微想,若是自己老了,或許也會真的將她收為徒弟也說不定。
也不知為何,傅綰的口中一直吐出一些
奇怪的詞彙,例如“爻山”“師父”等。
玄微不知道什麼爻山,他也不是傅綰的師父。
但小姑娘如此說,他也隻能一笑置之。
玄微從這個小姑娘與她的師姐(兄)身上,得知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伏伽獲取力量的來源是祭天大陣,就在他的盤古骨劍之上。
他一直苦惱於完全將伏伽戰勝的方法,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便與他們兩人達成了合作。
玄微知道寧蘅的身份奇特,他明明是無儘海中央的那株紅蓮,又怎麼會是傅綰這麼一個小姑娘的師兄呢?
但他是個聰明人,從來不會去探究這些與眼下大事無關的事情。
在遇見傅綰,知道了寧蘅說出的能夠打敗伏伽的計劃之後,玄微想出了一個辦法。
玄微將自己對伏伽的一抹善念與同情生生從自己的靈魂之中剝離了出來。
其間遭受了多大的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為了修仙界不再受苦,他願意如此做。
玄微善良博愛,這樣的性格有的時候也是他最大的弱點,他太善良,不夠果決。
所以,他隻能用出這樣自損靈魂的方法來保證自己能夠狠得下心。
在送傅綰與寧蘅去睦洲的時候,玄微給了傅綰兩個錦囊。
他微微笑著,將兩個輕飄飄的錦囊遞給了傅綰,讓她在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打開,能夠救她一命。
傅綰接過了這個錦囊,並且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
但隻有玄微自己知道,這兩個錦囊裡藏著的東西,雖然都能夠抵擋下攻擊,但卻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一個錦囊裡,藏了他對伏伽的一抹善念同情。
另一個錦囊裡,藏了他凝聚了自己力量的一片菩提葉。
善良的玄微自己沒有辦法做出一定要殺死伏伽的選擇,所以他將選擇權交到了傅綰的手上。
如果她遇到生命危險,使出了那兩個錦囊,那麼便有二分之一的幾率會將他對伏伽的一抹善念給放出來,這抹善念也是他自己靈魂的分化,自然也能救下傅綰的性命。
善念歸位,那麼玄微就會在最終的決戰上便會放過伏伽,想辦法保下他一命。
若傅綰打開的是裝著菩提葉的那個錦囊,那麼傅綰便會被菩提葉保護下來,剝離了對伏伽善念的玄微會殘忍地出手直接將伏伽擊殺。
這是玄微能夠做出的,最穩妥的選擇了。
在他眼中,眾生平等。
伏伽一隻妖或者是地上一隻小小螻蟻的性命,與整個修仙界相比,沒有貴賤與數量的差彆。
生命與生命,是同一個天平的兩端,永遠平等。
他不會為了拯救一整個修仙界,而去放棄眼下鮮活的生命。
這太殘忍。
玄微看著傅綰與寧蘅離開,臉上的表情雖然還是微笑,但卻帶上了一抹堅定的色彩。
剝離了對伏伽善念的他,麵對伏伽已經能
夠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所以,在最終決戰的那天,無儘海的高空之上,玄微出手才會如此果決殘忍。
玄微與寧蘅的計劃非常完美,伏伽的盤古骨劍上的三處關鍵性符文被伏伽自己的利齒磨去,盤古骨劍上的祭天大陣再也沒有辦法發揮出它的作用來。
玄微出手便是一道驚雷,在伏伽的額頭上劈開了一道傷口。
他垂眸看著沒有辦法動用祭天大陣的伏伽在驚雷之下倉皇逃竄,眼中冷漠冰冷。
其他五位諸天七皇聯手布下的束縛大陣已成,伏伽與他都被關進了大陣之中。
由於束縛大陣已成那一瞬間的黑暗,伏伽從玄微的手上逃了出來。
他在大陣之中,遇到了與寧蘅失散,在黑暗的大陣之中如同無頭蒼蠅亂撞的傅綰。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伏伽利用了傅綰,想要用她來威脅玄微。
傅綰當然是將計就計,一路跟著伏伽來到了無儘海的中央,想辦法甩出了玄微給她的兩個錦囊的其中一個用來報名。
她打開了藏著玄微對伏伽一抹善念的那個錦囊。
到底是由玄微的靈魂之中分化出來的一抹善念,所以這善念幻化為玄微的虛影,幫傅綰推開了伏伽,並且順手將伏伽身上的皮外傷給治好了。
在之後的事,便是伏伽出手想要擊殺紅蓮,傅綰擋下,情急之下散落了滿地的東西,然後觸發了無儘海正中央的法術,回到了十萬年之後。
那個時候,曾經的寧蘅——也就是紅蓮也由於伏伽重擊的餘波沉睡了過去,再沒有看到之後的場景。
被傅綰從錦囊裡放出的那抹玄微對伏伽的一抹善念,便為虛影治療了伏伽之後,便化作點點光芒,飛回了正好趕來的玄微身體裡。
玄微伸出手,將那點點如星光一般的光芒給接住了。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靈魂忽然變得充盈起來,看向伏伽的目光也變得有些猶豫。
玄微的性格與奉行的行事法則就是如此。
伏伽當然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提起盤古骨劍,冷笑一聲,又朝玄微衝了過來。
他就是如此的性格,就算身受重傷,也要不死不休。
但玄微下手卻變得猶豫了好幾分,就算伏伽不能使用祭天大陣,方才一直占上風的他現在竟然與已經受了傷的伏伽勢均力敵。
好幾次,他都有機會抓住伏伽的破綻,將他一舉擊殺,但玄微卻沒有,隻是將伏伽擊退了。
伏伽看出來了玄微的手下留情,他厭惡這樣的同期。
他冷笑一聲,看著玄微厲聲說道:“玄微真人,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我交手,誰心軟了,便是誰死。”伏伽如是說道,他提起盤古骨劍便衝了上來,劍鋒直指玄微。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所處的這個由諸天七皇布下的大陣中央,竟然出現一道耀眼的光芒。
玄微抬眸一眼,便明白了在布陣的諸天七皇也沒有閒著,合
力使出了一道攻擊,往陣中的伏伽直直衝了過來。
若是平時還未受傷的伏伽,自然是不懼的,但他先前已經被自己打成了重傷,雖然被善念化作的虛影治療了些許,但還未好完全。
幾乎是下意識的,玄微隻憑借自己的本能,飛身而上,直接將那從大陣之中落下的攻擊給擋了下來。
耀眼的金色光芒落在他的左手上,鮮血飛濺。
玄微輕輕皺起眉頭,麵上的表情依舊是柔和地微笑著。
他捂住自己左手的傷口,回過頭看了伏伽一眼,目光如春風拂麵。
“你以為你擋下了這道攻擊,我就會感激你嗎?”伏伽冷聲說道,他的聲音輕蔑,“玄微真人,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你不是什麼好人,我當然知道。”玄微伸出手去,手上有綠色的光芒閃爍,“你自斷龍河溯流而上,來到無儘海,將海上紅蓮的氣脈奪走,成了睦洲之主,後又截下盤古真人本應分給紅蓮的盤古血脈,獲天樞君之位。”
玄微說出的話字字清晰,直接將伏伽的過往全部說了出來。
伏伽皺眉,隻感覺到有一抹完全純淨的力量侵入了自己的腦海之中,似乎正在剝離著什麼。
他當然不會讓玄微如此做,他就是他,完整的他,少了什麼都不行。
伏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在反抗玄微手上那抹綠色的光芒對他靈魂的侵入。
“你如何知道?!”伏伽注意到玄微為了讓他手上那抹清新的法術光芒剝離自己靈魂上的某種東西,玄微自身的力量竟然在急劇消失。
他本來為了擋下陣中那道攻擊的法術,就已經受了傷,現下如此毫無節製地使用自己的力量,生命力也在持續流失。
伏伽本來想仰天大笑,自己的宿敵竟然傻到為了救自己不惜性命。
玄微還真是善良過了頭。
但他隻扭過頭去看了一眼玄微伸出的手。
伏伽看到了玄微右手上的淡淡齒印,似曾相識。
好像是斷龍河邊上的一根青竹釣竿,一個魚簍,一個白衣的人。
伏伽曾經找尋過這個人,但卻一無所獲,他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但沒想到,麵前的玄微手指上,竟然有當年他還是一尾銀魚時咬下的齒痕。
“你……”伏伽開口,正欲說話。
就在他一晃神的時候,玄微手上的淡綠色光芒猛然間變亮。
伏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之中,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
他原本意誌堅定,一直在跟玄微做鬥爭,但就因為他看到玄微手上的齒痕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心理防線鬆懈,便讓玄微得手了。
“這是你的欲望。”玄微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空靈,“曾經的你從未擁有過強大的力量,所以一旦接觸便沒有辦法控製這強大的力量與渴望無窮無儘力量的欲望。”
“這欲望不斷滋生成長,最終你會受他支配。”玄微忽然伸出手,綠色的光芒輕拂伏伽的額頭,“世間眾生,
皆有欲望,不過有人可以控製他,有人不行。”
“你的欲望太過強烈,你被他支配。”玄微笑著看了伏伽一眼,“我替你將他剝離了出來。”
硬生生將一個人的欲望從靈魂之中剝離,甚至還能不傷害到這個靈魂本身,施術者的能力多強?
或者,他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伏伽瞪大了雙眼,在欲望被剝離出靈魂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意識一空,整個人輕飄飄的。
但下一瞬間,他就看到麵前的玄微已經頹然倒地。
伏伽站起身來,看著身形變得有些虛幻的玄微,冷著聲說道:“你要死了。”
玄微點了點頭,將強大的伏伽的欲望強行從靈魂之中抽離出來,要耗費的法力實在是太多了,他一出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就要死亡的準備。
這便是玄微,眼前隻要能救之人,他也會奮不顧身前去相救。
他愛世間萬物,伏伽不過是眾生之一。
玄微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已經將伏伽的欲望給剝離了出來,他至少不會再被這欲望支配,為禍修仙界。
這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隻是他自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他願意為此赴死。
伏伽忽然蹲下了身子,低頭緊盯著玄微,他平靜問道:“你救了我,你有什麼遺願,我可以幫你實現。”
玄微唇角輕輕翹起來,他反問道:“我的願望如此簡單,不過就是眾生平等,此界安寧罷了。”
說完,他便閉上了雙眼,再也沒能睜開。
一抹淡綠色的光芒在玄微白色的衣袍上閃過,他的身影消失了,在黑暗幽深的大陣之中化為了點點光芒,而後慢慢消失不見。
在原地上,隻剩下了一株青翠鮮活的菩提木,這是玄微的本命靈植。
伏伽仰起頭,沉思了片刻。
他終於是鼓起勇氣,將地上的那株菩提木給撿了起來。
那菩提木一入手,伏伽便覺得沉重。
他輕輕皺起了眉頭,他的麵部表情變化都開始變得如同玄微一般輕柔和緩。
“好一個眾生平等,此界安寧。”伏伽舔了一下自己的利齒,聲音冷冽。
他伸出手,提起了盤古骨劍,鋒利的劍鋒刺入了自己的腿,鮮血流下。
隨著鮮紅的血液順著盤古骨劍上的符文蔓延,盤古骨劍上祭天大陣符文開始慢慢消失。
隻有□□的疼痛才能讓他暫時忘卻現在心中這股巨大的失落感。
“你還不如剛才就這麼直接把我殺了,也好過讓我這樣活著。”伏伽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在他麵前不遠處盤旋著的虛影。
這虛影沒有實體,正圍繞著伏伽在飛,臉上露出了殘忍的微笑。
這是他自己的欲望,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控製。
伏伽伸出手,將自己尚且還弱小的欲望給收了起來。
他開始收拾這裡的殘局。
伏伽一邊收拾一邊想,他若是知
道玄微臨死之前竟然許下這樣的遺願,他肯定就不問了,就算要問也不會說幫他實現這樣的鬼話。
這他媽是人乾的事嗎?!
伏伽拖著受傷的雙腿,將地上散落的所有東西收了起來。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臉上一抹。
一身黑衣變成了白袍,縹緲出塵,如仙高潔。
金色的瞳仁變成了溫潤的黑眸。
惟有眉間傷口溢出了些許金光,伏伽沒有辦法將自己妖類的象征完全隱藏。
他撫摸了一下的黑發,手指掠過的地方,黑發變成了散落的純白發絲。
原本邪肆張揚的俊美麵容變得柔和,如春風一般美好舒緩。
伏伽變成了白發的玄微。
等到布陣的諸天七皇感應到陣中死了人,收了大陣趕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白發的玄微……受了傷的玄微。
“玄微真人,如何了?”有人關心問道。
伏伽,不……是玄微隻微笑說道:“伏伽已死,我為殺死他受了點小傷。”
他的笑容溫和似春風,純白色的發絲似乎象征他的心靈不染塵埃。
邪惡的獠牙斂起,黑暗的利爪縮回,一隻惡狼披上了羊皮。
騙過彆人,假扮玄微,對於伏伽來說並不難。
他一直將玄微視為宿敵,既然是將他當做真正的對手,他對於對手自然是非常了解的。
既然他答應了玄微臨死之前的遺願,他自然是要做到的。
被剝離的邪惡欲望的伏伽——現在的玄微,忽然開始變得有良心了起來。
他總感覺自己有些對不起睦洲為他生為他死為他哐哐砸大牆的眾妖。
所以,在看到無儘海的附近,諸天七皇圍堵星瞳的時候,玄微看到星瞳受了傷,馬上就要死去,便假借囚禁的名義將她收入了山河圖之中。
此時罷了,玄微便到了曜洲,取出了懷裡的那株玄微本命靈植——菩提木。
他摘下了菩提木上的一段樹枝,將剩餘的菩提木主乾種到了曜洲中心的山脈之中。
玄微有很長的時間,來等這株菩提木長大。
他在將玄微的本命靈植種到了曜洲中心之後,便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
自己的盤古骨劍上麵的祭天大陣,為什麼會失效?
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現在的他並沒有多麼重要,但他還是想要探究真相。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玄微發現了在山河圖之中關著的柏羽之後得到了解答。
柏羽失去了他的妖身,連黑色的外袍都被扒了,穿著帶粉紅色愛心的睡衣與星瞳兩個人在山河圖裡的小空間裡瑟瑟發抖。
玄微知道了當初被派出尋找紅蓮,歸來之後的柏羽已經不是原來的柏羽了,隻是他自己沒有發現。
能夠強行借走大妖柏羽的妖身,擁有這個能力的,除了他自己之外,恐怕隻有無儘海中央的那株紅蓮了。
玄微仔細一想,應該是那假扮柏羽
的紅蓮、玄微的徒弟與真正的玄微達成了合作,暗中將自己盤古骨劍上的符文抹去,削弱自己的實力。
至於為什麼他們能夠接近盤古骨劍、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在無儘海底遺落了利齒、他們如何知道祭天大陣就在盤古骨劍上、三處關鍵性符文上的防護法術又是如何解開的……這些問題玄微已經懶得探究了,畢竟當事人死的死,睡的睡,消失的消失,怎麼著也找不出答案來。
玄微就這麼帶著一絲無關緊要的困惑,開始完成當初玄微的遺願。
當時他說得倒是輕巧,真正實行起來有多難,隻有現在的玄微自己才知道。
在這十萬年間,玄微做了很多事,他不止一次想過自己當初還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用受這鳥氣。
他創爻山,以當年種下的那株菩提木為基礎建了天澤仙堂,成萬法之師。
以玄微本命靈植所化的菩提木被種下之後,生長的速度不緊不慢,但卻安穩平靜。
他逐漸生長,慢慢地變成了千百丈高的參天大樹,澤被萬物,綿延千裡,蔭及萬年。
初代的諸天七皇由於當初一戰之中受了傷,所以相繼死去,也有新的繼任者頂了上來。
玄微與他們溝通,用屬於玄微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們,立下了一千年一聚共襄修仙界大事的規矩。
修仙界哪裡出了事,他就像救火隊員一般衝過去解決問題。
當一個好人就是這麼難。
他將玄微當初使用的山河圖化作太玄境,借爻山的地脈為太玄境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
玄微真的不想使用這件法寶,所以便將他當成了名義上關押荒墟十二妖的囚籠。
柏羽身為青冥獸,相較於星瞳,他的壽命本來就要短些。
後來他老死了,星瞳還不相信,一直說他隻是睡著了。
玄微入了太玄境中,將柏羽的妖骨給撿了出來。
反正是他曾經的部下,這妖骨不用白不用。
這是已經成了玄微的伏伽第一次重新踏入睦洲的土地。
無儘海中央的那株紅蓮還未蘇醒,玄微坐在無儘海的旁邊,又操起了老本行。
他將柏羽的妖骨上的妖紋雕刻得更加繁複華麗了一點,然後東拚西湊勉強湊成了一條大魚的形狀。
玄微滿意地看著自己的“藝術品”,他還原度極高地讓青冥獸妖骨組成的鯤鵬遺骨少了一顆牙。
他將偽造的遺骨投入了無儘海,順便還把那顆輾轉又回到了自己手上的小小利齒也丟了進去。
玄微拍拍手,他現在算是與睦洲再無瓜葛了。
他還有彆的事要做,那就是桃洲。
當初明羲用儘自己的生命力,將白日崖上的兩枚桃核雕刻成了桃洲的陰陽兩界。
但他當時人已經死了,屍體還是當初的玄微去收的。
後來玄微死了,變成他的伏伽自然全盤接管了玄微的遺物。
這遺物之中,就有琢世與組成桃洲陰陽兩界的
兩枚桃核。
現在的玄微想要藏一些東西,有些屬於伏伽的東西是不能放在太玄境中,若是被無心人偶然看到就不好了。
於是玄微將白日崖下的深淵與桃洲相連接,讓他作為桃洲的入口,然後自己收斂了修為,潛入了桃洲之中。
他來到桃洲的陰間,看到無數熙熙攘攘著的殘破靈魂。
玄微垂眸不語,他看到了橫亙桃洲陰間的冰冷三途河。
三途河的兩岸,是光禿禿黑乎乎的荒蕪大地。
他伸出手一指,那黑暗荒蕪的土地之上,便綻放了千千萬多鮮紅色的彼岸花。
一朵花,便代表著他祭奠著一個靈魂,向他表達歉意。
無數朵鮮紅色的彼岸花在三途河的兩岸,隨著玄微飛過的軌跡漸次開放,將這晦暗的陰間裝點得有了些許顏色。
玄微潛入了三途河的河底,將自己親手用琢世雕刻好的東西給取了出來。
他將當年諸天七皇的形象雕刻成了浮雕。
除了他自己——伏伽之外,剩下的諸天七皇包括真正的玄微都已經死了。
玄微低頭看著在自己手上旋轉著的七塊巨大的浮雕。
除了那露出肆意張揚笑意的伏伽是睜著眼睛之外,其餘諸天七皇,皆是閉目,暗示了隻有他一人活下來。
他將那浮雕填入了三途河的底部,而後在浮雕上每一個人手執的法寶之上,布下了傳送至七個不同小空間的法術,各有屬於自己的特色。
一共七個空間,相互連接,若是沒能完成七個小空間之中的機關,就沒辦法走到下一個空間中去,除非用暴力摧毀。
玄微將沒有任何祭天大陣符文的盤古骨劍放入了屬於自己的小空間之中,他將不再使用這把劍。
而屬於玄微的小空間之中,他放入了一片菩提葉。
這片菩提葉,是在那個消失的玄微的弟子遺落的東西中發現,它被放在了一個錦囊之中,而與它長得一模一樣的另一個錦囊裡,則放入了玄微對伏伽的一抹善念。
玄微不太想看到這片菩提葉,便也隨手塞到了玄微的小空間之中。
然後,他將明羲的事跡——也就是他的回憶放入了明羲的小空間裡,還貼心地在裡麵放了一株跟白日崖一模一樣的桃花樹。
屬於其餘諸天七皇的其他小空間裡,玄微也做了相應的布置,事無巨細,麵麵俱到。
他似乎已經完全就是玄微了,就連行事都變得如此貼心熨帖。
布置好這一切之後,玄微這才離開,又投入了自己拯救修仙界和平的大業之中。
再之後,唯一困擾玄微的隻有自己當初被剝離出來的這抹欲念,他無法解決,隻能將他囚禁。
又過了許久,寧蘅總算是從紅蓮修煉成了人身,從無儘海中走出,正式成為睦洲之主。
睦洲等待他們真正的主人,等待了十萬餘年,總算是等來了。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玄微
對當年之事早就沒有什麼愧疚感了。
他在見到寧蘅的樣子之後,便思考著要不要讓寧蘅在桃洲三途河底藏著的諸天七皇像中有個一席之地。
琢世執於手中,雕刻著寧蘅的樣子,玄微抱著真正的天樞君——寧蘅的塑像又來到了桃洲的陰間遊蕩。
他在桃洲陰間的大山的幽暗隧道之中閒逛,越想越不對味。
玄微對於寧蘅,還是有著一種微妙的抗拒感。
他思來想去,覺得寧蘅雖然本應是初代諸天七皇,但自己既然已經取而代之,這事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
於是玄微隨手一丟,直接將寧蘅的塑像隨手丟在了桃洲陰間的某一處角落。
他終究還是沒能正視自己的過去。
那時候,做出了每一件事玄微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無意間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已經被寫入了注定的命理之線裡。
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他就用這玄微的身份慢慢地過,直到被他自己關押在伏伽欲念再也關不住了。
於是,便有了傅綰的存在。
他緊接著便發現了當年傅綰留下的記錄原書《為仙》劇情的筆記,感覺到自己落入了命運的圈套之中。
玄微在發現了傅綰的筆記之後,再加上這十萬年前的筆記與預示了十萬年後會發生的事情,便將來龍去脈給理清楚了。
傅綰確實是自己用菩提木雕刻出的女子。
她將會陪著寧蘅前往睦洲的無儘海中央療傷,然後由於意外,在無儘海的中央與寧蘅一道被傳送回了十萬年前。
自己當年圍繞著盤古骨劍上祭天大陣失效的所有謎題,也就因為他的這個發現而解開。
應該是傅綰與寧蘅掌握了後世的信息,回到了十萬年之前,這才碰見了玄微,與他一起共同商討出了對付自己的辦法。
那麼問題來了……究竟是誰將他們傳送回了十萬年呢?
玄微坐在太玄境之中,陷入了沉思。
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眉間的金色傷疤,歎了一口氣。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是自己。
他並非沒有掌握讓人穿越回十萬年前的辦法,在古籍上,他偶然學會了這個法術,隻是這法術耗費的法力巨大,他若是真的用出來,恐怕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他從未動用。
但在注意到了傅綰留下的筆記,並且她筆記之上寫的所有劇情都一一發生之後,玄微知道自己不得不用了。
他知道當年真正的玄微會死去的原因。
是傅綰使用了玄微讓她使用的兩個錦囊之一。
兩個錦囊,裡麵裝著不同的東西,一個是真正的能夠救命的菩提葉,一個是被玄微自己剝離出來的對伏伽的善念同情。
如果傅綰打開的是裝著菩提葉的錦囊,那麼自己被他殺死,玄微活下來。
如果傅綰打開的是裝著玄微對伏伽善念的錦囊,那麼按他的性格,必定會犧牲自己保下伏伽。
看似
是二分之一的幾率,但在現在的玄微看來,當初毫不知情的傅綰在隨手拋出那個錦囊的時候,就已經寫下了命運的答案了。
她被傳送到十萬年前,經曆了一係列事情之後,被伏伽追上,扔出的一定會是裝著玄微對伏伽善念的錦囊。
不甘心啊……
伏伽知道這是已經注定的事情,但他還是存著一絲僥幸的希望,儘管隻有渺茫的一絲希望,他都一定會去試一試。
把傅綰與寧蘅傳送回十萬年前,讓當年的事情再重演一遍。
萬一呢?
萬一傅綰拋出的錦囊是真正能夠救命的菩提葉呢?
玄微覺得自己落入了命運的大網之中,連思維都不受控製地跟著命運的節奏在走。
作為伏伽,他確實是想在當年就直接死去的。
玄微沒有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將他救下,將自己的欲念從他的靈魂之中剝離出來,然後將整個修仙界托付給他。
十萬年來,伏伽假扮玄微,無時不刻都在想著為什麼當初死的不是自己。
他後悔萬分,想要改變過去,他想讓傅綰拋出的事那個有菩提葉的錦囊。
所以若是傅綰與寧蘅順著劇情,來到了無儘海的中央,他一定會選擇將他們給傳送回十萬年前。
這是他所能做出的唯一選擇。
所以,不止是傅綰一個人受伏伽欲念的影響,不得不按原劇情走。
被拖入了無法改變的劇情中的,還有假扮成玄微的伏伽。
他知道傅綰會參加爻山築基期弟子的首席比試,所以為了讓她順利走進第三輪,還親自查了一下她將會麵對的對手,提前以青鳥帶信,通知傅綰。
原書《為仙》劇情裡,傅綰是爻山祖師的親傳徒弟,所以玄微便收了傅綰為徒,傳她自己修煉不了的《太一寶錄》,還在臨行之前贈她原本就遺落在自己這裡的骨幣。
玄微也按著原書的節奏一直在走,他需要保證原劇情不偏離,讓傅綰與寧蘅兩人如原書的描述一般,走入睦洲,來到無儘海療傷。
而後,他便能借助無儘海的力量,施展法術,親手將兩人送回十萬前,去完成當年應該發生的一切。
玄微全力出手,不得不暴露自己鯤鵬的金色虛影,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想要傅綰與寧蘅回到過去,與玄微商議暗算自己的辦法,然後想辦法讓他——伏伽真的死在十萬年前。
回到十萬年前,殺了我,讓玄微活下來。這是現在的玄微懷著的渺茫的希望,他願意為了這一絲並不存在的希望奮不顧身。
玄微知道,既然他現在還活著,那麼過去的事實就不會改變。
就算玄微當年給了傅綰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錦囊,打開裝有他善念的那一個錦囊的幾率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但她也一定會打開裝有善念的那個。
這是命中注定,這是糾纏的命理線唯一的解。
缺失了其中的一環,或者是某一步行
差踏錯,他們就不會在此相見。
玄微終於是說完了。
他言及至此,隻能輕輕歎了一口氣。
如春風般柔和溫暖的微笑掛在他的臉上,似乎是有些釋然。
“所有的事情經過,便是如此。”玄微輕笑著說道,似乎講述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故事。
他給麵前的寧蘅與傅綰兩人倒了茶,清澈的茶水發出醇厚的香味。
傅綰聽完之後,神色還是有些迷茫,她覺得這個故事很長,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從故事中走出來,這故事便戛然而止。
她忍不住扭過頭去看寧蘅。
隻見寧蘅神色平靜,他在被傳送回十萬年前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
所以聽完玄微的敘述之後,他馬上理解了玄微的意思。
寧蘅伸出手去,將青瓷茶杯拿起來,遞給傅綰,輕聲說道:“喝口茶冷靜一下。”
傅綰馬上喝了一口茶,將自己心頭紛亂的思緒壓下,她似乎也理清楚了玄微所說的故事。
玄微朝傅綰眨了眨眼睛,有些歉然說道:“我並未知道你的本命靈植是靠自己修煉出來的,所以在盤古骨劍現世,我發現我曾經的佩劍與你結了契約之後,還以為伏伽的欲念已經將你的身體占據,準備直接將你殺死的。”
寧蘅聞言,輕輕哼了一聲,似乎在表示反駁。
玄微又笑了一下說道:“不過後來幸好你們解了契,我便沒有越過斷龍河,前去睦洲。”
他屈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麵,柔聲說道:“既然事情已經是現在這個局麵了,不如現在來想想……”
玄微的話語一頓,目光轉向了一旁小巧的菩提囚籠,裡麵裝著的伏伽欲念還在跳著腳破口大罵。
寧蘅與傅綰的目光馬上也跟著投了過去,看著菩提囚籠若有所思。
“昨日之事不可挽回,便也不去想了,不如還是現在思考一下……這玩意怎麼解決吧。”他平靜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從十點鐘開始寫的時候,我覺得我十二點能寫完。
寫到了十二點之後,我覺得三點之前能寫完。
寫到三點的時候,我覺得天亮之前我能寫完。
然後現在天亮了!
大家早安!!!!
對了!再說一下玄微和伏伽這兩個人吧。
一是當初在寫著兩個角色的時候,隻設定了陣營種族性格和名字,並沒有明確寫這兩個角色的性彆,所以實際上兩個人不管是什麼性彆,都不會影響劇情的發展。
二是兩個人到底算不算cp,反正在正文中是不算的,兩個人的交集都算不上很多,很多時候都是伏伽單方麵把玄微當成敵人一個人在舞而已。玄微的態度在文中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如果不是伏伽而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他也會出手去救的,在他眼中眾生平等,都值得去愛,伏伽隻是碰巧被他愛到了(?當然這個愛肯定不是愛情的那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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